第6章 善良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學校禁止打架！」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子從遠處小跑過來。
他叫楊軍，是安龍一中的政教處主任，剛剛接到一個同學的舉報說這裡有人打架鬥毆，他當即放下手頭的工作趕了過來。
「老師來了！快跑快跑！」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一群人撒丫子跑了，衛龍深深看了陳衛青一眼，也趕緊跑了。
等老師過來后，陳衛青的身材也迅速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
看到昏迷在地上的張浩偉，楊軍臉色大變，急忙跑過去查看，然後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你們這群不學無術的學生，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人都給打暈了！必須叫家長！」楊軍放下手機，綳著一張臉，憤怒的看著身旁的羅洪斌。
羅洪斌沉著臉，看了主任一眼，又看向了站在那邊的陳衛青，冷道：「老師，是他欺負我們。」
「欺負你們？」楊軍看了過去，只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瘦弱小子站在那裡，眼神透著一股不屈，他有隻鞋爛了，腳邊堆了一層灰，怎麼看，他都是被欺負的對象。
見老師不相信，羅洪斌繼續道：「老師，他是我們班的同學，叫陳衛青，平時囂張跋扈，拉幫結派，昨天和我們發生了一點口角，就叫了一群人來毆打我兄弟。我兄弟忍受不住，就魚死網破，抓住陳衛青拼了個你死我活。但到頭來，我兄弟……還是活生生被他們打暈了。」
聽到這裡，楊軍眉頭緊皺，道：「等救護車來了再說，老師會給你們主持公道。」接著，他站起來，朝陳衛青嚴肅的說道：「你們兩個同學，待會兒跟我去辦公室一趟！」
陳衛青抖了抖褲子里最後一點灰，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
他很明白在學校打架鬥毆被抓會怎麼樣，一般來說，情節嚴重，給學校造成惡劣影響的，都會面臨開除的結果。
陳衛青心想自己是受害人，羅洪斌是始作俑者，他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肯定要被學校開除了。
這個一上高中就欺負他的人，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然而，等他們跟隨老師來到政教處辦公室后，聽到羅洪斌的說辭，陳衛青猛然呆住了。
「老師！明明是羅洪斌叫人群毆我！是我反抗才把張浩偉打暈了！你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亂冤枉人？」陳衛青憤怒的辯解。
「你這麼瘦弱，你反抗怎麼可能打暈人？反倒是被群毆的人，才容易暈，不是嗎？」旁邊的羅洪斌冷笑出聲。
楊軍點頭，一臉嚴肅的說：「陳衛青同學，做錯了事情不敢承認，我覺得你很不適合在一中繼續學習。我已經聯繫了張浩偉的家長，待會兒警察也會過來調查。把人惡意打暈，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打架鬥毆的小事情了。我每次在升國旗的時候都會強調，別等後悔了，才知道當初的自己是多麼無知。陳衛青，如果你能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就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這一長串的話語，像一塊塊大石，將陳衛青埋進了深淵中。
在警察沒趕過來之前，衛龍也被叫到了政教處辦公室。
羅洪斌反覆給他使眼色，然後還提前幫他說話，儘管陳衛青試圖阻攔，衛龍還是理解了羅洪斌的意思，說出是陳衛青叫他們去打張浩偉的「事實」。
半個小時，就給陳衛青釘死了罪名。
陳衛青徹底呆住了。
羅洪斌發出了譏諷的笑聲。
緊接著，警察趕到學校，帶走了陳衛青和羅洪斌，作為學校的政教處主任，楊軍也一同前去，跟警察闡述了事情的緣由和經過。
兩個小時，張浩偉的父親一臉憤怒的來到警局，知道是陳衛青下的手，差點上去打人，還好被幾個警察給攔住了。
從張浩偉的父親口中得知，張浩偉肋骨骨折，人已經進入了休克狀態，現在正在重症監護室做手術。
不論事情的經過是什麼，警察已經根據這件事情，判定陳衛青觸犯了「故意傷害罪」，致人重傷。根據《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規定，陳衛青將面臨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懲罰。
年滿十四周歲以上的人會承受相應的法律責任，陳衛青已經十五歲了，也就是說，他要……坐牢？
陳衛青像死了一樣，坐在那裡，整張臉都是惶恐。
「敢跟我羅洪斌作對，陳衛青，這下你完了！」羅洪斌錄完口供后，坐在過道上翹起二郎腿，自言自語，笑的春風得意。
不久后，陳衛青的母親王麗，也終於放下工作趕了過來。
聽聞這個噩耗，早有心理準備的她，也險些暈倒。
她眼中泛起淚花，苦苦哀求，說自己家孩子多麼多麼聽話，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一連串的低聲下氣，換來的只是警官冰冷冷的「依法處理」，張浩偉的父親也表示不予原諒。
夕陽落下了。
從始至終一言未發的陳衛青，突然冷冷的大喊：「媽！你別求了！求有什麼用？這個世界永遠都是這樣！你當一輩子的好人，也沒人會記得你……他們查證了么？連防衛過當的機會都不給我，就給我判處故意傷害罪……大不了，我蹲個三年，出來后……」
陳衛青的唇角翹了起來，像惡魔一樣微笑：「你們這群瞎了狗眼的人，都得死！」
聽到這話，警察不約而同皺起了眉。
旁邊的楊軍怒道：「就你還正當防衛？毆打別人你好意思說正當防衛？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要是拿出證據，你正當防衛我們會看不出來？我為我們學校感到可恥，教出了你這麼個學生！」
「一個巴掌拍不響？」陳衛青把陰冷的目光，投向了楊軍。「好，老子記住了。」
楊軍心裡「咯噔」了一下，竟然被一個小孩子的眼神嚇住了。
母親王麗大哭起來：「陳衛青！你說什麼呢！媽媽從小教你做一個善良的人，你怎麼就是不聽！就是不聽！你認錯啊！向張浩偉的爸爸認錯，說不定還能緩刑啊……」
「善良？」陳衛青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媽，你就不要跟我說這個詞了好嗎？」
王麗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衛青，你、你怎麼變成了這樣？你……太讓媽失望了！」
「失望就失望。」陳衛青聳聳肩，站了起來，旁若無人似的向外走去。
連自己最親的人，都沒有站在他這一方，陳衛青徹底認了。不就是三年的牢獄之災么？屈辱的活了十幾年，還怕這三年？
警察冰冷的開口道：「我們會將審查結果移交檢察院，進入審查起訴程序，麻煩王麗女士二十四小時開機，我們會隨時聯繫你。如果你們對本案件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請提供相關材料，我們會調查清楚。人民警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陳衛青的腳步頓了頓，他扯出一個笑容，然後頭也不回，繼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