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夢之傷 第二章 問劍鏡湖

卯時一刻，旭日東升。晨曦的微光，透過天井落在庭院內。食不語寢不言，是柳辰從小遵從的原則。早膳一如既往，有紅豆粥、水晶包、以及柳蟬兒最愛吃的碧澗羹。

用過早膳，兄妹倆向父親請辭后，便準備向鏡湖走去。臨走一刻，柳天虞叫住柳辰開口道：「反思一夜，可有收穫？」「孩兒愚笨，無甚收穫」，柳辰內心不願欺騙父親。眼光掃過柳辰稚嫩的臉龐和倔強的神情，恍惚間看見當年的自己，一樣的不通人情世故，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

沉睡的山林在一陣雞飛狗跳中醒來。天性活波的柳蟬兒，馬不停蹄的在山林中竄來竄去，這可嚇壞了山澗生靈。

什麼松鼠呀、小鳥呀以及其他各色生物都經常性的被各種騷擾。柳辰在柳蟬兒的感染下很快將煩心事拋在腦後，迎著清晨的冷風快步向鏡湖走去。

在連續經過幾段險峻的山路后，終於看見了鏡湖的模樣。湖水清澈見底，不見一絲雜質。寒風略過，卻水波不興。水面平滑如鏡，站在划向湖心島的小舟上，如同在雲端漫步。上島之後，走過一段竹林小道，繞過幾座林中亭，一座竹屋映入眼帘。

竹屋前有一石桌，石桌旁，一身穿灰色儒衫的中年男子正靜坐於此，柳辰兄妹來到近前執弟子禮。恭敬道：「老師」。「嗯，來了，坐」，中年男子惜字如金。

石桌上，置有兩個青瓷杯，杯中盛有散發著清香的無色液體。柳蟬兒雖正襟危坐，但眼神卻盯著瓷杯，還不時咂咂嘴，倘若四周無人怕是早就撲上前去一飲而盡了。柳辰身為兄長表面古井無波，但也難捱誘惑。

「喝罷」，看著兩人表情，中年男子露出微笑說著。迫不及待的柳蟬兒快速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舌尖觸及瞬間，一股暖流閃電般的傳遍全身，柳蟬兒放佛置身在溫泉中。「嗯哼」柳蟬兒不禁發出聲來。柳辰雖說不是第一次喝，但卻每次都能帶來不一樣的感受。老師說心境不同，感受也有所不同。

「呀，真好喝，可惜就是有點少。要是能天天喝那該多好啊」，柳蟬兒眯著眼楠楠自語。「哎喲，老師你打我幹嘛」柳蟬兒單手捂額。「你這個貪吃鬼，一天光想著吃。什麼時候修行有如此勁頭，我就能少操點心」老師沒好氣道。

喝完早茶，便進入教學時間。首先是一個時辰的讀書練字，之後是一個時辰修行理論課和最後的實踐練習。跟隨老師向東步行數十丈，可見一三層竹閣臨湖而建。

閣樓名曰靜心書齋，是柳辰兄妹兩讀書練字的地方。進入一樓，有書桌兩張置於中央，其上放有筆墨紙硯。書桌兩旁由幾株奇花異草已做點綴，透出清雅幽靜之意。

待到兄妹倆入座后，龍先生從教案上拿起一本詩經，朗讀起來。「柏舟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游。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訴，逢彼之怒。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龍先生聲情並茂高聲誦讀，辰蟬兄妹則認真跟隨誦讀。

讀書的時間總是過的還很快，轉眼間便以至巳時。

「終於寫完了，好累啊」，蟬兒活動活動有些酸疼的手臂呻吟著。柳辰筆走龍蛇寫完最後幾句，擱筆於筆架，心喜之情溢於言表。日復一日筆耕不綴的練習終見成效，臨摹隸書《石門頌》已見其神。

「唰，」來到柳辰身後的柳蟬兒一把奪過柳辰手中的宣紙，「不錯、不錯，可惜和我比差了點」柳蟬兒單手叉腰，裝作先生模樣。「是啊，誰能有你聰明」柳辰摸摸她的頭。「那當然，」柳蟬兒昂首挺胸，對於誇讚向都是坦然受之。

寒風瑟瑟，捲起陣陣竹濤，一塊林中空地中央，龍先生背負雙手站立。

「修行一途最忌懶惰，唯有勤加練習方能有所成就，切記」，龍先生神情嚴肅。

「是，老師」。

「今天，我們講三靈境中化靈境的注意事項。化靈境乃三靈境第二境，是引靈境的延伸，也是歸靈境的基礎……」

柳辰屏息凝神，認真聽講。對於即將進入此境的他來說，可謂恰逢其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午時已到。結束早上的學習后，柳蟬兒終於可以休息了。不知從哪翻來一盤糕點，正坐在竹屋前的石桌旁吃的不亦樂乎。

「老師你吃嗎」？蟬兒指著盤子問，同時心中暗自糾結，給一個哪還是兩個，多了捨不得，少了有過意不去。龍先生瞅著她一臉糾結的模樣，內心不由一陣好笑。「放心，都是你的，只要過會可別後悔」。

此時的柳辰可就沒她悠閑，君子遠庖廚在他在完全行不通。薑汁魚片、紅燒魚骨、八寶兔丁、龍井竹蓀、以及必不可少的碧澗羹。在柳辰手中一一呈現。這其中已碧澗羹為例，得用芹菜、芝麻、茴香、鹽等調料調製而成，因為色清而味馨，猶碧澗，故有此名。

「蟬兒你怎麼不吃，難道味道不好」，柳辰開口詢問。柳蟬兒此時心裡別提多難過了，早知道就少吃點了。氣鼓鼓柳蟬兒只好捨棄其他佳肴，盛了一勺羹湯喝起來。對於柳辰的問題不想回答，柳辰自討沒趣，只好悻悻的閉嘴吃飯。

吃過午飯，歇息片刻后，龍先生帶兄妹倆向湖心島以北走去。穿過幾塊葯園，跨過幾座石橋，來到一拱門前一行三人停住了腳步。在荒草掩映拱門旁有一半截沒如土中的青色岩石，露出地表部分隱約可見劍冢二子。

柳辰立於老師身後，抬眼看去，劍冢之內各式劍器不可枚舉，或插於地面，或聚成劍冢。劍乃殺戮之兵，分則弱，聚則強。

在柳辰眼中劍冢上空充斥著海量的無形劍氣，正在相互纏鬥，吞噬已壯大自身。龍先生長袖一輝，禁錮劍冢的結界轟然打開，劍氣如決堤的怒潮衝出。

「退開」，老師一聲清叱，劍氣匯成的洪流竟憑空消失。雖然已不是第一次見，但帶來的心靈震撼卻始終如一。步入劍冢，劍吟聲四起，不絕於耳。

「辰兒，去吧」。

「是，老師」，柳辰深吸一口氣，背負玄鐵劍向里走去。上次只走了不足五丈遠，連六分之一都不到，這次一定要有所精進才是。

「蟬兒，」跟為師去四象島」。「是老師」，柳蟬兒回頭望了一眼哥哥，便跟隨老師離去。四象島是竹島的伴生島嶼，位於竹島東北方。

此時的柳辰每向前一步，虛空中無形的威壓就每重一分。接近五丈時，柳辰已是舉步維艱。無形劍氣落在身上，針刺般刺疼如影隨形，汗水已沁透全身。

柳辰運轉全部功力，靈力呼嘯流轉全身經脈。柳辰不僅要抵抗劍氣入體，同時還要壓制背後的玄鐵劍，防止其脫鞘而出。若劍出鞘，則訓練失敗。

「成敗在此一舉」，柳辰深吸一口氣，抬腳邁過五丈最後一步，「轟」，一股驚雷聲在柳辰耳邊炸響，背後長劍驟然離體而出。而柳辰卻立身原地沒被彈射出劍陣，而是緊閉雙目，身體一動不動。

原本充斥在其周圍的劍氣在驚雷聲過後竟消散於無形，在柳辰周圍形成一個真空護罩。「這是哪」？柳辰感覺自己置身在一個虛無的白色世界中，四周靜的出奇。

疑惑之時，虛無的白色世界內，突然憑空產生無數小人，他們手持各式長劍，開始武動起來。他們招式精妙且各有千秋。一時間，柳辰看痴了，沉浸在劍影的世界中。

話說另一頭，蟬兒跟著老師來到四象島后，便開始言靈術的修鍊。能修鍊此術之人，無不是天賦異稟，靈魂強大。

此時柳蟬兒正身處四根巨石陣中，每根石柱上鑿刻有四種獸紋，有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靈陣外，龍先生見其準備就緒，右手一揮，位於正南方向的朱雀石柱頓時間光華大作，其上的朱雀刻紋竟離體而出，化作靈體振翅長鳴。

「井、鬼、柳、星、張、翼、軫」，柳蟬兒輕聲開口，朱雀有靈在七宿的牽引下，向柳蟬兒俯衝而下，掀起炙熱的離火。

柳蟬兒輕抿嘴角，腳尖踮地，不退反進，迎面而上。朱雀靈體化作流光沖入柳蟬兒體內，窒息的感覺下使其呼吸困難，但仍需咬牙堅持。

「念離火咒」，耳邊響起老師的聲音。柳蟬兒不敢怠慢，連忙念咒。暴躁的朱雀在咒語下緩慢的平靜下來，並繞著柳蟬兒全身盤旋。肉眼可見，星星點點的離火之精脫離朱雀，融進柳蟬兒身體。

修鍊時間過的很快，柳辰從劍冢出來已經日落西山。「沒想到，五丈之後竟還有如此好處」，柳辰一臉興奮的向竹屋走去。

「好累啊，要是能休息一天就好了」，柳蟬兒躺在竹躺椅上自顧道。「呀，哥你幹嘛敲我頭」，柳蟬兒捂額瞪著柳辰。「一天光想美事，小心以後變成小懶豬」，柳辰哈哈大笑，不顧一旁張牙舞爪的柳蟬兒，向竹屋走去。

「我要變成小懶豬，都賴你」柳蟬兒狠狠道。同時心裡想誰讓你做的飯這麼好吃。

用過晚膳后，柳辰兄妹倆便拜別老師，向歸雲庄走去。

「哥，老師說明日有故人來訪，讓我們休息一天，要不我們明天去雲夢鎮吧」柳蟬兒故作乞求道。柳辰一聽，便知道她打什麼注意，也不揭破。「行吧，正好也見識一下河神節的熱鬧」，柳辰看著夜幕下的歸雲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