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籠鳥 第一百四十二章:劍心

蒼穹崩塌，星辰解體，天河倒灌。

苦海蒸騰枯竭，世界神樹凋零，太古神山上，纏繞著一尊真龍身軀，流淌著殷紅鮮血，早已經沒有了氣息。

無數的屍體從崩塌的蒼穹墜落，那是一樁滅世般的景象。

大世荒蕪，眾生凋敝。

少年臉上的神情更加的悲愴與凄涼，痛苦的神色愈發的強烈，仿若世界眾生都隨之遠去。

恍惚之間，似歲月長河中響起了亘古的戰歌，悲壯凄涼。

「困獸之鬥終究無力回天，他們失敗了！」彷彿從歲月長河中升騰而起，憂嘆的聲音在枯寂的世界中響起。

「他們？他們是誰？」陳三盯著枯寂世界怔怔出神。

「他們是一群前行者，一群不甘心做籠中雀的勇士。」彷彿是在回應陳三，又彷彿在低語。

「可是他們失敗了，在他們舉劍反抗的時候，便已經註定失敗，長生血脈、帝族天驕、神明子嗣每一個人都很強大，強大到所有人的抵抗都顯得蒼白無力。」

「奮力拚搏，燃燒血與骨，妄圖擺脫樊籠，終究無力回天，換不來自由！」

聲音中夾雜著五味雜陳的情緒。

憤怒，不甘，無力，苦澀。

「你又是誰？」陳三輕語。

「是那群勇士身邊的見證者，見證了一次又一次壯烈的戰爭，也見證了他們的失敗，是他們保留在枯寂世界中的一道意志，你可以稱我為「開天者」！」聲音再起，一道虛影出現在陳三眼前，回應著少年的疑問。

「那一場大清洗之後，他們都死了，所有前行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只殘留了一道意志！」開天者開口。

「你眼中所見，不過是當年一角，真實更加殘酷，眾生凋敝，萬物枯寂，屍骨成堆。」開天者指著陳三身後遍地的白骨道：「他們！全部都是曾經站立在這個世間的至強者，每一位都具有通天徹地的手段，在他們妄圖打破樊籠時，便註定了他們的死亡。」

陳三回首看著被埋藏在塵土中的白骨，心神震撼，曾經的他們，面對的敵人到底是多麼恐怖強大的存在，參與戰鬥的他們，竟然全部死亡了。

枯寂世界驟然一道明亮的光芒閃爍，切開了破碎崩塌的蒼穹，枯寂的世界大風呼嘯，一道又一道的劍氣在枯寂的世界中縱橫。

每一道劍氣不容小覷，凝練了曾經世間至強高手的感悟，每一道劍氣，如同一位陸地劍仙親臨。

「這是……」陳三渾身一激靈，瞳孔收縮。

蒼穹崩開，天幕被撕開的地方，一柄劍器橫亘在天地中央，灼灼其華，無數劍氣從這柄劍上迸射出來。

在無數劍氣中，這柄劍宛如當中的王。

「被選中的人，你準備好了嗎？」開天者的聲音在陳三耳中響起。

「準備什麼？」盯著蒼穹上那柄劍的陳三，下意識的開口。

「劍心！」

「劍心？那是什麼？」陳三再次開口。

天幕轟然炸響，熾盛光芒驟然閃爍，縱橫在枯寂世界中的劍氣，凝聚在那柄劍器上。

讓人深感恐懼的事情發生了。

匯聚了無數劍氣的那柄劍轟然朝著陳三極速衝擊過來，倒灌的天河在熾盛的劍氣下猛烈蒸發，本就破碎的天幕被無情撕開。

那是恐怖足以毀天的一劍！

陳三想要逃，然而，逃跑念頭剛剛升起，那柄劍已然自頭頂衝擊而下。

逃無可逃！

宏量的劍氣將陳三整個身軀覆蓋，陳三並沒有被劍氣摧毀，他的心湖猛烈波盪，有無形的氣勁攔住了這柄劍。

心神震撼間，陳三不由自主猛的抬頭，其手掌迎著衝擊而下的劍抓了過去。

大風呼嘯，衣袍翻飛，濃密黑髮飄揚，讓人驚駭的事情發生了，強大能夠切割天幕的劍，在觸及陳三手掌時，如遭牽引沿順著其手臂，盡數匯入陳三的心湖中。

一團被劍氣纏繞包裹的光團形成，在心湖上富有規律的跳動，宛如一顆心臟。

「你將秉承前行者的意志，撿起沉沒在歲月長河中的劍，跟隨前行者的步伐，完成他們失敗的戰鬥！」開天者開口。

「沉沒在歲月長河中的劍？」陳三微眯著眼睛，不明白開天者說話的意思。

「當它出現時，劍心會指引你！」開天者開口，說話之際，虛影變的虛幻，明滅不定，宛如風中燭火，隨時都可能消失。

「漫長歲月過去，殘留在我身體中的神性不多了，我即將陷入沉眠！」開天者開口，聲音有些斷斷續續。

話語落下的剎那，開天者虛幻的身體驟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然後，沖入陳三的心湖中與劍心融為一體。

「當那柄劍出現時，我會再次出現，希望再次出現時，被選中的人啊，你不再如此的弱小，而是更加強大！」開天者的聲音縹緲輕盪，更加的虛幻了，最終再也沒有了動靜。

枯寂世界狂風驟起，煙塵瀰漫，被掩埋在塵土中的白骨，歷經多年不曾崩壞，在此刻化成了風沙，逐漸融入到狂風中。

崩塌的蒼穹更加的破碎，巍峨太古神山轟然倒塌，纏繞在神山上的龍屍，隨之墜落在地。

枯寂世界中的所有一切都在緩慢消失，塵歸塵，土歸土，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所有的一切都在遠離。

站立在世界中心的少年，在此際顯得格外的孤寂。

在轟然一聲炸響間，奪目熾盛的光芒猛然出現，刺激著陳三眼睛都睜不開。

等到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已經從枯寂世界脫離了出來，呈現在他眼中的是聞道碑，在他耳中傳盪的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是一場夢嗎？」

柯園中喧騰的場面與枯寂世界中末世般的景象形成鮮明的對比，讓陳三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枯寂世界中經歷的一切宛如一場夢，然而，懸浮在心湖處的劍心，告訴了少年，他所經歷的一切俱是真實。

柯園又有驚呼聲響起。

「那個少女獨佔鰲頭，竟然又破解了一塊大道碑！這已經是第三十七塊碑文了吧！這是打算一天破解所有碑文嗎？」驚呼聲響起，仿若驚雷炸開。

「一日之內，破解三十七塊大道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打破柯園中的記錄了，那位少女真的只是一位散修嗎？竟然讓山河頂尖天驕都追趕不上！

陳三站立起身望了過去。

大道之峰上，落落正在朝著下一座涼亭緩慢走了過去，在她之後，趙長生破解了二十七塊大道碑，位列在第二。

趙長生之後便是書院其他三位小先生、姜墒等人，這些人破解大道碑所在的涼亭比較近。

在他們之後，便是山河年輕一代中其他天驕了。

大道之峰上的涼亭中也有很多鬚髮皆白的觀碑者，當然越往上走這些觀碑者人數便越少。

柯園八十一塊大道碑在四十塊之後，觀碑的人數已經寥寥無幾了，至於五十塊大道碑之後，更是稀少。

每一塊大道碑越往後，夾雜的大道之意越是繁奧，有些人站立在一座涼亭內，圍困十年都不能進入下一座涼亭。

陳三觀察到了唐十一，他此刻整盤坐在聞道碑前，自始至終都在感悟聞道碑，他整個心神都在感悟，以至於，陳三起身了都沒有發覺。

悠悠一聲哀嘆響起，唐十一頗有些失落道：「聞道碑除卻闡述了大道規則之外，什麼都沒有！」

陳三聽到這句話，哈哈大笑道：「聞道碑並非什麼都沒有，只是你領域不到而已！」

唐十一豁然轉身道：「你在聞道碑中看到了什麼？」

陳三神色一愣，而後道：「看到了一座巍峨太古神山，佇立在天幕之下，諸多神性物質在其中流淌！」

「一座太古神山？」唐十一有些狐疑。

「是！」陳三肯定的說著，他自然不會和唐十一講述在枯寂世界中看到的一切，那種末世一般的景象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了。

「太古神山？」唐十一嘴角呢喃，將目光轉向聞道碑陷入了沉思。

陳三見到唐十一的表現，嘴角扯了扯，眼神閃爍，心中大呼。

「不是吧，又一次陷入了聞道碑的感悟？」

陳三眼神有些古怪，本想就此搪塞一下唐十一，結果卻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稍微搖了搖頭，陳三看向下一座涼亭的方向，繼而，在所有人將目光放下山河年輕一代身上時，陳三走出了聞道碑所在的涼亭，朝著下一座涼亭走了過去。

「嗯？崑崙小師叔離開了聞道碑？前往了下一座涼亭？」

當陳三走到第二座涼亭時，他被人察覺到了。

走到第二座涼亭的陳三，瞥了一眼大道碑，而後離開徑直走向了第三座涼亭。

「怎麼回事？崑崙小師叔不打算感悟第二塊坐照碑？」對於陳三的行為，一些疑惑的驚呼聲響起。

話語落下間，柯園中的記錄碑光芒大盛。

崑崙，陳三，一眼破坐照碑。

一項全新的記錄顯示在柯園所有人的面前。

「他並非沒有感悟坐照碑，而是一眼破碑了……」

柯園中看到這個記錄的所有人，全部瞠目結舌的看著走向第三座涼亭少年的背影，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