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不可為（十九）

「現在我們是在冥血宗。」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門派，棠梨舉著手機，一邊直播，一邊跟網友們閑聊，特別接地氣，「跟我師尊交手的三位是他家老祖，試圖破塔的這位也是他們老祖，我覺得這位是在玩兒火。」

棠梨又被他家師尊給放進了塔里，百無聊賴的看著外面飛塵大殺四方，想給自己找點事做，於是就開了直播。赤城的手機如今售賣的挺廣，羽族開啟靈智的可用靈植或礦藏去兌換，一般都是各族族長統一安排，最近的大客戶是蕭安仙君那邊的勢力，遍布五洲各地，連帶著手機終於不再局限在棠梨的勢力範圍內，開始在整片大陸出現。

棠梨一開直播，第一波湧進來的不是赤城手機黨也不是努力跟上自家王步伐的萌新羽族，而是無數商家還有缺靈植或煉寶材料的修士們。由於距離原因，棠梨鏡頭裡，就這位試圖破塔抓人的老祖面目最清楚，立刻就有人認出來了。

『這是陌上魔君，曾是冥血宗第三十九位魔尊，后突破至大乘期，便閉關至今了！』直播間里大神還挺多，一眼就認出來這種久不出世的修士。

這個世界的魔修並非魔族，從修鍊等級劃分就能看出，魔修和正道修士的差別只是功法的不同而已，實則都是人類，那麼魔域就不存在了，頂多有個魔修聚集地，依舊在人間。但他們對魔修的劃分，棠梨卻是不認同的，心術不正是魔，旁門左道也是魔，只要不是主流修行功法一律打成魔族，然而，正道修士也沒見多麼人間光明。

就拿自家師尊來說好了，乾的都不是人事兒，但由於主修劍，所以哪怕這十年來，挑了無數宗門，也沒見正道將他打成邪魔歪道。可能更關鍵的是欺軟怕硬吧......

「陌上長老，我覺得你們還是拿麒麟角來換吧。」棠梨倚在窗邊，瞧著這位魔君實在費力，忍不住好意提醒，「畢竟麒麟角原也不是你們的。」

棠梨和飛塵的遊歷，伴隨著強盜式以物易物，誰也搞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別人家的東西，有些甚至是象徵意義大過實用性，遠遠比不過他給出去的交換物。比如麒麟角，是冥血宗第三任宗主斬殺當年獸族之王的戰利品。棠梨若真想要麒麟角，去獸族便是，麒麟一族的數量比你鳳凰一族要多，便是皇室也有好幾隻的！

但他非要冥血宗象徵昔年榮耀的麒麟角，豈不是欺人太甚！任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可棠梨也冤枉啊，冥血宗的麒麟角自然與現在獸族皇室的麒麟角不一樣，那是第三世開天闢地以來第一隻麒麟好嘛！真正有神性的神獸，如今只剩一對角了，就跟龍族禁地里供著的那顆龍珠一樣，帶著這個世界僅剩的神性，鳳凰一族是沒有的，畢竟棠梨的出現純屬意外。

只見陌上魔君冷笑一聲，「換？可以，用這座塔吧。」

直播間里頓時刷出一波666。

如今誰不知道這塔是蟄龍仙君的寶貝，每逢開打前，先把他的寶貝小徒弟裝塔里，這才能心無旁騖專註打架。

這塔都出名了，大名叫凈世鎮妖塔，網友們一般不叫這名兒，都喚小名兒，啾啾塔。畢竟這塔再怎麼牛逼，它的作用就也是鎖著蟄龍仙君的小鳥徒弟罷了。

『若是蟄龍仙君願意用啾啾塔換，不知多少宗門上趕著來。』

『別做夢了！雖然不知品級，但大乘期都攻不破，肯定超過仙品了！』

棠梨正巧看到這條留言，搖著摺扇道：「猜錯啦，凈世鎮妖塔是仙品上等，此塔本身抵不過大乘期全力三擊，之所以這麼硬殼，是因為我師尊又加持了陣法和符籙。如果想要破塔也不是不可能......」

眾網友屏息等待，好不容易擠進來的赤城百姓和羽族小萌新瘋狂的刷屏。

『王——住口啊——』

『不要說！』

『王爺！別講啊！』

.....

棠梨忍不住輕笑起來，其實這塔不過是凰靈翠縷衣的替代品，這世上再沒有十七顆鳳凰皇族靈丹了，自家師尊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極地萬年冰晶、鳳族聖地萬年火炎石加上兩儀玄石煉製而成，可品級到底不如意，遂又加了陣法和符籙。他家師尊看著是整日無聊的溜達，實則心裡有數著呢。煉的這破塔，不但想關他就關，還能放大縮小，小成一個吊墜掛在他家師尊脖子上，用他家師尊的原話就是『哪日再遇險境，你也別想著替師尊擋，你出不來了，師尊活著你活著，師尊死了這塔會觸動隱藏功能，隨機送你去一處休眠，等著師尊重生便是。』

你是隱藏功能控么！

多年前的事兒記得這般清楚，可見心理陰影夠大的。

「師尊，好了沒有？」一般來說，甚少有宗門能拖延他家師尊這麼久，大多數時候，威壓便夠了，少數有底蘊的宗門能拿出稀有法寶來抗衡一二，最終也不過是略微延長了些時間罷了。這可能也是這對師徒挑了那麼多世家宗門，還能這麼浪的原因，這等修為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人間！

小徒弟在催了，飛塵也有點不耐煩，魔修總有那麼多旁門左道！

只見飛塵右手微勾手指，矗立在冥血宗大殿之前的水晶塔咻的縮小成拇指大小。

又來了！這個女友視角！棠梨只能看到自家師尊線條優美的脖頸，性感的喉結和刀削一般的下顎線。

冥血宗四位老祖頓時如臨大敵，蟄龍仙君一旦收塔，那就是要開殺戒了。由此也可以推斷出，這座塔需渡劫期才能破，只不知能擋幾擊。

一道青色劍光休然劃過，偌大的宮殿被橫切兩半。這一劍隨意的彷彿隨手一揮，四位老祖愕然瞪大眼睛，手中法寶已然先他們的軀體化為粉紊。四人一動不敢動，他們看似活著，實則已經死了。

飛塵收劍，將小徒弟從塔里放出來。

「去龍族？」還剩最後一枚龍珠。

「不必。」棠梨搖頭，「蕭安仙君派他第二十六房姨太太龍族三公主回去了。」

至於是哄是偷還是偏，他們才不管。沒有直接打到你老窩去，已經很客氣咯！

這幾年，師徒二人一直在搜集具有神性的材料。

有一日他們路過一個小村莊，已無活口，全都死於妖獸爪下。後來，一小隊穿著同樣服飾的修士來了，不查詢死因，不掩埋實體，只拿縛靈鎖捆了一串渾渾噩噩的魂魄走了，大約是送去了鬼界做養料，也是叫得上名號的『正派』啊！

又發現一小鬼被遺漏，是個兩歲不到的孩子，尚且不知人間疾苦，也不知自己已經死了，啃食著旁邊一個女子的屍骨.......

這是遊歷以來，時常能見到的景象。並沒有什麼人間正道！赤城以外的地方，生命猶如草芥。

看著那隻小鬼，棠梨突然間就想通了。

秩序、天庭、輪迴。

前提是，師尊成神。

棠梨開始尋找帶有神性的材料，蟄龍仙君寵徒弟，自是無有不應。

神性材料是有的，第三世初始，天道藉助他的肉身開啟新世界，第一批出現的生靈都沾染了他的神性，只是數萬年過去了，這世上也僅存八件罷了。

如今眼看便要集齊，蟄龍仙君又問道：「你到底要煉製什麼？」

「......」

封神榜。

棠梨無法下定決心宣之於口，又數次提筆放下的糾結。

曾經見過這世間極惡，他心中數次有了拋棄人性良知的衝動，試圖讓自己全然理性的思考。

封神一出，對所有生靈都是一場浩劫，可是對這世界卻是一場救贖。

秩序，從死亡開始，是最簡單最快捷的方式。

然而，每回蟄龍仙君問起，棠梨又總是無法下定決心，他實在難以違背本性，終究，還有許多生靈是全然無辜的。

這三個字不是隨便能現於此世的，無論是以何種模式，天道會知曉，一切都會來不及。

所以，每回蟄龍仙君問起，棠梨總是說下一次告訴他，下一次告訴他~

如今，這個世界所有具有神性的材料集齊，眼看就可以煉製了，又說要回赤城......

棠梨想要封神榜，卻又不是記憶中沾染血腥，滿是戾氣的封神榜。

他想封神成就他家師尊，又想這世間能兩全。

※※※※※※※※※※※※※※※※※※※※

昨天一天在家改書名，改簡介，來回改了有十來遍，總算憋出了一個還算可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