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賭約

在府內算得上很偏僻的小院，平常好幾天也不見會有一個人大白天走過，然而在今天，是註定安分不了了。

簫無心緩緩的轉過身，望著映入眼帘的人影。

淡黃色的長裙將她的身姿襯托得宛若天仙，秀氣的五官，出眾的溫柔氣質更是我見猶憐，頗有幾分小家碧玉。

可藏匿在眼底深處此時徹底暴露的怨恨，卻將這份溫柔撕裂。

「大清早親自上門，難得，有事？」簫無心漫不經心地道。

多虧了蕭無煙的精心照料，才讓原本名聲並沒有那麼惡臭難聽的簫無心，一步步的逼上死路，每一次選擇正面撕破臉，都讓蕭無煙每一回做的「好事」都能達到最佳的真正目的。

這些事情，簫無心都默默的記在心底，而今，也該是向罪魁禍首討利息的時候了！

跟在蕭無煙身邊的侍女聽了，頓時抬起下巴倨傲的望著簫無心：「你算什麼東西，二小姐親自前來那是你的榮幸！」

「那我還得感謝你們了。」哪知簫無心一反常態，笑容溫和地微微頷首。

只是這話聽著……

「你說什麼？！」侍女隱怒上前一步。

簫無心無辜地眨了眨眼：「哇，我謝謝你們也不行，那不成是要我以死叩謝二小姐大恩？」

「簫無心你少得意……」

侍女話還沒說完。

忽然一旁的蕭無煙輕聲斥責道：「小翠，怎麼說話的？」

「是啊，太不會說話了。」簫無心深有同感地點頭，真誠地對小翠道：「你應該在我感謝你們的時候，說『你知道就好』而不是怒氣滔天的質問啊，話術不過關哦。」

這漫不經心卻是由內到外散發著蔑視的態度，居然還說教上了。

小翠當場就傻眼了。

放在以前，簫無心根本不會這樣說話，怕早就吵起來了，而現在的簫無心讓她看著有一種陰測測的古怪。

就連蕭無煙眼角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凝望著簫無心的目光越發陰狠，聲音卻格外柔美地道：「對什麼樣的人當然要說什麼樣的話，小翠，你要記住這一點。」

「是。」小翠畢恭畢敬地點頭，隨後抬起頭時得意的沖簫無心哼了一聲。

看吧，小姐還是幫著她說話！

簫無心深有同感：「是啊，對豬狗不如的人就要說豬狗不如的話。」

「簫無心，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個豬狗不如的人？」蕭無煙譏諷地輕笑了幾聲，滿是不屑地道。

她來，自然是來看看那幾個殺手到底怎麼辦事的！

該死的是，拿錢辦事，人居然沒死。

「非也。」

緩緩搖了搖頭，簫無心不以為然地瞥了眼對面的兩人，心中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二小姐耳朵似乎有問題，我可從來沒說是自己啊。」

「眾所周知簫府大小姐忘恩負義作惡多端，更有不少人覺得她活著不如去死，一生過得豬狗不如，府中肯定也有不少人這樣認為，二位不也是嗎。」簫無心目光微斂，抬手淡漠地指向對面兩人。

小翠惡聲道：「你知道就好，還引以為榮？簫無心活著就是個笑話，別說豬狗，豬和狗過得都比你好！」

「住口！」

忽然明白過來簫無心這是在誘導小翠的蕭無煙連忙厲喝一聲，卻還是晚了一步。

小翠渾身輕微一顫，下意識地低下了頭：「是。」

「蠢貨，中了圈套也不知。」蕭無煙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微眯著美眸，她抬了抬下巴，寒聲道：「你沒死，這才是最讓本小姐意外的事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只會壞了本小姐的好事！」

「死……呵，我活著不挺好嗎？」簫無心微眯著眸子緩緩露出了一抹淺笑，然而眼中的譏諷卻是那樣的諷刺。

一心想她死，結果發生她還活著。

哈，和蕭瑟……真像啊。

「遲早有一天，本小姐會讓你笑不出來，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人！」然而簫無心眼的諷刺徹底的激怒了蕭無煙。

簫無心撇了撇嘴，無辜的道：「總比有娘養沒教養的好啊。」

「你！簫無心，你——」話說到中途，蕭無煙忽然神色哀傷。

臉上表情變化之快，不去演戲都是人才的流失。

蕭無煙眼中飽含著淚花，嗚咽著道：「大姐，不論如何你永遠是無煙的姐姐，大姐不可輕易信了那些碎嘴之人的話。」

不遠處大步走來的中年男子正巧趕上，在外面聽了蕭無煙的話后沉默了數秒。

一步踏入院中，目光冷冽的盯著簫無心上，咬牙隱怒道：「二小姐你太善良了，她都已經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了，你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蕭無煙回眸，神色帶著三分苦澀含淚道：「龍叔，還請龍叔慎言，不論大姐之前做了什麼她都是無煙的大姐。」

「你說的對，不論我之前做了什麼，我永遠都是你的大姐。」

冷笑一聲，簫無心漫不經心地看著對面這兩人，心中殺意漸起：「可你說漏了一句話，我的好妹妹，無煙。」

這絕對是簫無心第一次喊蕭無煙的名字，而且還是用這麼溫柔的聲音。

「還請姐姐……」蕭無煙愣了一下，隨即迅速反應過來。

可還沒等她說完。

便聽見對面簫無心的聲音猛然一沉：「既然喊了這聲姐姐，你就應該知道，誰是簫府的大小姐！」

「無煙才是，不要輕信身邊的人，隨便三言兩語就以為自己成了這個家的主子，簫府嫡女是叫簫無心不是蕭無煙啊……」

輕聲拉長的餘音，卻如同一個又一個巴掌狠狠的扇在蕭無煙的臉上，提醒著她的身份只是難上檯面的庶女而已。

「簫無心，你過分。」被蕭無煙換做龍叔的中年男子，橫眉冷眼，忍不住怒道。

小翠眼尖，連忙跟著道：「大小姐你這麼說未免也太過分了！」

過分？

在蕭無煙過分的時候，有人看見嗎。

簫無心眼底冷芒乍現，赫然甩袖怒喝：「放肆！」

突如其來的一喝如有一重山猛地往下壓，威壓自院中而現，讓在場三人心神猛地劇烈一顫。

「龍戰，告訴我，你在簫府的職責是什麼。」

彷彿有了上一秒的餘威，此時的簫無心恢復了平常說話的語氣，卻仍然有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威力。

蕭無煙咬牙暗道不妙，正要打斷時。

龍戰神色微變低下了頭，鏗鏘有力的大聲道：「守衛簫府，不容外敵來侵！」

「你做到了嗎？」簫無心又輕聲道，指尖纏繞著胸前的青絲。

龍戰張口啞然。

蕭無心輕聲道：「你沒有，在昨夜我險些死於殺手刀下時，你在哪？雲溪閣，我的好二妹的住處。」

「龍戰，請你告訴我，算我拜託你告訴我，從何時起嫡庶之別可以平起平坐，又是從何時起……」簫無心直視著龍戰，眼中泛著譏諷的笑：「我這個嫡女，竟不如一個庶女的命？」

在簫無心身死的時候，這個被她父親托以重任的人，卻在罪魁禍首的住處暗中守護著她的安全。

蕭無煙無意識的瞪大了雙眼。

她無法想到簫無心竟然真的敢說，她竟然真的當著龍戰的面，一絲顏面都不留的說了出來。

這可是龍戰，是羽嵐國精銳部隊之中，戰績最為顯赫，更是因此人羽嵐國無人敢欺負，陛下曾言乃是國之立世之本的炎龍軍分隊隊長！

她抬手掩著嘴，肩膀輕微地顫動著，微紅著的眼眸赫然乍現一抹一瞬即逝的冷芒：「姐姐，龍叔不是你說的那樣，你誤會龍叔了。」

「姐姐是因為龍叔照顧我所以生氣，怪罪龍叔的吧？對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對，是我拖累了大家，如果不是我身子弱大夫交代要時常照看，龍叔也不會……嗚嗚嗚。」

龍戰渾身一顫，但這一次，卻並沒有和往常那樣安慰蕭無煙。

「龍戰不分主次，枉顧元帥重託！」

砰地一聲重響。

只見曾身披榮耀的八尺男兒最終單膝跪地，低下了頭顱。

「總結的不錯，不分主次。本該守護全府上下安危的你，卻變成了蕭無煙的私人護衛，十五年了，再怎麼不分主次也過去了這麼久。」說起來，簫無心就由衷感嘆道。

在狼窩裡能活這麼久。

原來的那個簫無心絕對能算個奇迹了。

龍戰，確實為這個國家付出了很多，他是這個國家勝利歸來的英雄，但在簫無心這裡卻不能成為他失職失責的擋箭牌。

這樣的英雄變成如今的模樣，毫無察覺自己被利用了這麼多年，甚至變相成為幫凶而不自知，簫無心真不知道此人是真傻還是不願相信，只能儘力提醒了。

「姐姐，這事不能怪龍叔，您要怪就怪我吧。」見簫無心沉默許久，心中忽升一計的蕭無煙說著便跪了下去。

龍戰猛地抬起頭，急聲道：「二小姐，不可！」

蕭無煙搖著頭，眼淚順著臉頰流下：「這是我的錯，我不該成為拖累……」

「說夠了嗎。」

轉向蕭無煙的目光始終是那樣譏諷，彷彿是在看猴子在表演。

不是不滿自己的出生所以費盡心思要爬上嫡女的位置嗎，那她偏要提，哪處最痛她就戳哪。

「龍戰，你一直不滿我的作為不是嗎，也一直想替你旁邊這個出口氣，我都知道。」忽然，簫無心冷不丁地說道。

龍戰驚愕地抬起了頭，連忙低頭道：「屬下不敢。」

「沒什麼不敢的，給你一個機會。」她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

「一個賭約，一場勝負，過程中死傷難免。」

「我如果輸了那便親自當面下跪，對蕭無煙說一聲對不起，並且謝謝她這些年來任勞任怨不辭辛苦為我的名聲而奮鬥，雖然並沒有用處。」簫無心朝蕭無煙嘴角含笑，語氣意味深長。

蕭無煙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緊接著便是懷疑起簫無心是不是腦子有坑，這樣必輸的賭約她居然說的出口？

找死！

龍戰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簫無心。

可惜的是，從那張臉上，他根本分辨不出這是真心還是假意。

「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挑戰你！賭約可以是生死賭約，生死有命，誰也怨不得誰，有這麼多雙眼睛的見證，我如果死了那就是咎由自取。」

她要變換一下自己的處境。

而最快的方法，就是以武力震撼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