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溫涼是被giotto帶著跳窗離開的,這種聽起來很浪漫的行為溫涼現在想起來還是一陣后怕。
那可是三啊!尤其giotto還抱著她,萬一摔斷腿怎麼辦。
不過那時候,就算她說giotto大概也不會聽的。現在回想起來,他是……慌了。
回到總部,躲開了來詢問情況的夥伴們,溫涼把青年帶回了自己的房間,把他按坐到自己的床上,溫涼轉身去廚房泡了一壺紅茶,多加了一塊方糖。甜食總是容易讓人心情好一些,讓giotto放鬆下來的才能好好地進行接下來的談話。
一手托著托盤,溫涼用空著的手打開門。
金髮的青年正低著頭坐在床邊,手肘壓在大腿上,修長的手指交疊懸空。整個人似乎都被濃濃的失意所包圍。
溫涼暗自搖了搖頭,把托盤放到床頭的柜子上,輕輕晃了晃裝著紅茶的大肚茶壺,讓紅茶特有的醇香溢出來,漸漸地瀰漫周圍的空氣。
清澈的茶水從壺嘴裡流出,漸漸裝滿了白瓷的茶杯。帶著滿滿的香味和甜味,讓人只是嗅聞都會覺得有了暖意。
溫涼把茶杯塞進青年手裡,自己捧著另一杯紅茶坐到旁邊,沒有逼著他開口,只是靜靜的抿著杯中的紅茶,安靜的等giotto調試好自己的心思。
房間里一片寂靜,一時之能聽到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我……」
青年沒有抬頭,聲音也異常的乾澀,他不願意跟溫涼說這些事,但就算他不說,也會有人來說。與其讓溫涼從別人口中知道,還不如讓他先告訴她。
「巴索羅繆這次叫我去……是想對外宣布我和他的孫女,也就是之前在咱們這裡琳達小姐訂婚的消息……」第一句話說出來之後就順多了,青年抿了抿嘴唇,繼續說著,「他得了肺癆,已經沒多久好活的了……想要我照顧他唯一的孫女,作為嫁妝,他可以把他的勢力全都送給我。」
「結果我逃了……」giotto看著茶杯里自己的倒影,自嘲的笑了笑,「會被嘲笑……因為我這麼不識抬舉」。
「……」
溫涼其實並不意外。
以前她就隱隱覺得,琳達的身世不普通。雖然家族總是避免流血事件,但也有些事,是不得不靠武力解決的。
而作為普通貴族小姐出身的她……竟然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就連自己開始都看不慣這樣血肉模糊的場面,就算說她的承受能力比一般人要高,但也不可能一點都表現不出來。
只是在她決定好好觀察琳達的時候,她卻先在間諜事件中受傷昏迷,等養好了傷后,琳達又自己請辭了。
後來又投入了繁忙的工作,她也就順便把這個人忘到了腦後。
現在看來,她還是小瞧了這個琳達小姐的身世來著。
「但是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還是覺得……溫涼你最重要了。」
青年放下手中已經變涼的紅茶,把坐在旁邊的少女一把摟進懷裡,臉上一片釋然。
權利、聲譽、財富……
這些東西原本就離他很遠,若不是為了保護鎮子而建立了這個家族,可能一輩子他都不需要考慮這些。
「我知道。」
溫涼輕輕拍撫著青年的後背,微笑著。
她知道giotto的心意。雖然這個青年沒有說那個字。
「……我這樣不管不顧的就跑了……估計會給家族帶來好多麻煩?」聞到少女身上讓他安心的馨香,青年閉了閉眼,「等會兒你可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向大家認錯啊。」
溫涼哭笑不得的拉了一把giotto的金髮,她想起了另一個更要命的問題。
「giotto……我覺得咱們應該先擔心另外一件事……」
「恩……什麼?」
「……你跟我偷偷跑去登記結婚……這件事要怎麼跟大家說?」
「……」
溫涼能感到抱著她的青年身體一僵,接著就聽到他的用毅然赴死似的語氣開口:
「明年的今天……一定要記得來給我的墳前送上一束鮮花啊……」
確實,比起擔心日後家族將面對的問題,倒不如先擔心一下他的生命安全。想起之前夥伴們對兩人婚禮的期待和嚮往,他就覺得自己真的是……性命難保!
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在聽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完之後,蕭然和埃琳娜率先起身,一左一右的把溫涼帶了出去,說要去溫室看一看,新培育的白百合是不是要開花了。【注一】
接著g和西蒙,一人一邊架著他往後山走去。
「真是好久沒有切磋過了……giotto你就來當我們的陪練!我們會手下留情的!」留著你這張臉去見溫涼。
「後山的情況,我會負責恢·復·如·初的。」戴蒙捏著手杖跟在幾人身後,臉上帶著虛假的貴族式笑容。
「絕對不會讓女士們覺得不妥。」
「那我就究極的做個見證!」納克爾神父不知從哪裡拿出了自己的聖經,「在上帝的見證下,這將是一場究極公正的切磋……」
納克爾神父……你的聖經拿倒了……
「我也參加。」一直沒有出聲的雨月也快步跟上,「總是不出刀的話,刀可是會生鏽的。」
熱熱鬧鬧的友情切磋一直持續到夕陽西下。
幾個男人勾肩搭背的跑回來吃晚飯。從外表上來看,幾人都只是有些衣衫不整,但是整體看起來都還很有精神,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
……真的,只是去友情切磋一下么?
溫涼狐疑的看著平靜吃飯的幾人,但從表面上……還真是看不出什麼什麼奇怪的地方……
不過到了晚上,giotto可憐兮兮的來找她上藥的時候,真相就全揭露了。
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只是傷全在衣服包裹之下。
看著giotto那跟調色盤一樣的後背,溫涼搖了搖頭。又好氣又好笑的去拿史都華德特質的藥膏。
……這群人啊……
纖細的手指沾上微涼的藥膏,細細的塗在青年布滿淤青的後背上,一遍又一遍,用手的溫度把藥膏暈開,均勻的塗好。
「西蒙和g真是越來越有默契了……」一邊感受著女孩兒手的溫度,一邊感慨著自己夥伴的強大。
giotto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痛並快樂著。
「雨月竟然抽冷子打游擊……還有戴蒙,竟然用幻術做假象……」
「納克爾也是的,一個勁兒的在那裡念聖經,什麼『有人打了你的右臉就把左臉再湊上去』……弄得我覺得自己反擊好像是罪大惡極……」
溫涼沒有答話,只是在他身後靜靜地聽著。
本來她還想趁機用點力,報復一下giotto來著。
女孩子一生才一次的婚禮,就被這樣錯過了耶,她能不生氣么!
但是giotto已經被切磋成這樣了……還是算了,這次。以後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再收拾他好了。
蕭然和埃琳娜給她出了不少主意呢。
什麼跪洗衣板啊……下海撈珍珠啊……親手給她做衣服做首飾什麼的……
或者以後有了孩子了,讓他晚上起來給孩子餵奶換尿布,然後第二天洗尿布希么的……
等和平了之後。
等和平了之後,什麼都好說。
給giotto塗好葯,溫涼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把沾著藥膏的手擦乾淨后探身拉開床頭櫃,從裡面拿出一個盒子。
「恩?」
金髮的青年好奇的把頭湊過去,看著溫涼打開盒子,從裡面拿出跟自己壞掉的懷錶一幕一樣的一塊懷錶。
不過比起他那個多處磨損,表面上都是細小的划痕的懷錶,這塊要新多了。
「戴好。」
溫涼把懷錶放進giotto的手裡。
「咦?這塊是給你的啊。」
giotto反手就要把懷錶再塞給溫涼,卻被溫涼用雙手制止了。
「之前在船上……要不是那塊懷錶,我們大概就都要葬身大海了。」溫涼雙手按著giotto拿著懷錶的手,淺笑著搖了搖頭。
「你比我更需要它。」少女棕色的眼睛直直的看進青年金色的眼眸中,「放在胸口的口袋裡,就當做是護身符……好好地保護自己。」
「只有我的話,其實什麼都做不到,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保護自己。」無論去哪裡,一定要好好地回來。
金色的眼眸同棕色的眼眸對望著,giotto讀著少女的眼神,抿了抿嘴唇,鄭重的承諾:
「……我會的,一定。」
用力握住手中的懷錶,青年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他現在不僅僅是家族的首領,還是溫涼的丈夫。
他身上不僅僅承擔著家族的命運,還承擔著一個現在屬於兩人的小小的家——或許以後還會有一個延續著兩人血脈的可愛的孩子的加入。
為了不讓一切化為泡影,他必須學會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