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
「媽媽,埃琳娜阿姨不會再來了,對么?」
最直白的問題從莉絲口中問出,她那一直怯場的眼淚終於涌了出來。戴蒙沒有把埃琳娜帶回來,他只是讓人帶回來一句話:他絕不會原諒殺死埃琳娜的兇手。
聽到這句話的那一瞬間,她明顯的看到giotto的臉色變得刷白。她知道giotto在自責,因為她也一樣,他們都是害死埃琳娜的兇手。
如果giotto沒有裁減戰力,那麼分部中午就不會因為輪班而人手不足,應該早早的就能發現那些埋伏著的敵人。如果她再多堅持一下,那麼也許裁減戰力的事還得往後拖一陣子,至少此時不會出現這樣人手不足的窘境。雖然埃琳娜死於敵襲,但這裡卻站滿了幫凶。
……她深愛的家族的人,都是害死她的幫凶。你看,這是多麼的諷刺。
溫涼抱著莉絲默默的掉眼淚。莉絲不懂母親為何這樣傷心,卻懂事的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試圖讓她停止哭泣。
可是她的眼淚卻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完全停不下來。
短暫的宣洩之後,溫涼繼續帶上那副冷靜的面具開始工作。為埃琳娜空出的位置補缺,分散原本應屬於她的那份工作,安撫惶恐的家族成員,然後親自去埃琳娜家裡……請罪。
埃琳娜是她父母唯一的孩子,又是老來子,從小就備受寵愛。父母也是開明的人,所以才能像這樣靠自己的意念加入vongola這樣的平民家族。結果卻……
坐在馬車裡,溫涼不禁把臉埋在了冰涼的手心裡,不知怎麼去面對那對年邁的夫妻。
明明還是春天,她卻覺得彷彿置身於寒冬。
那天的下午就好像噩夢的延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埃琳娜的家的。恍惚中好像還記得年邁的公爵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雙鬢斑白的伯爵沉痛的眼神。整間屋子都被黑色所覆蓋,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然而回到總部之後,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在總部,sivnora跟giotto之間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衝突。兩人超群的戰鬥力直接讓後院外邊的樹林化為烏有,破破爛爛的樹榦跟零碎的枝葉散落在被掀翻的土地上,深埋在底下的根系也一塊一塊的暴露出來。
為了歷練,sivnora加入了家族的外派部隊,一直帶著其他人南征北戰,消除趁機作亂的小家族並支援求助的同盟家族。而就在他想向家族申請更多的戰鬥人員的時候,卻先接到了giotto決定裁減兵力的決定。
這樣他無法接受。
溫涼衝到醫務室里,對著滿身狼狽的兩人努力壓抑自己的怒火,深呼吸幾次才開口:「對著自己人揮拳倒是毫不留情giotto、sivnora,你們兩個自己去禁閉室反省。」
把兩個罪魁禍首關進了禁閉室,溫涼才收拾了心情開始給他們收拾爛攤子。然後繼續工作。
莉絲一向乖巧的讓人有些心疼,在這樣的時候也只是跟一條小尾巴似的跟著溫涼。甚至不敢說話,生怕給已經不堪重負的母親再添麻煩。
其實她很怕母親會向埃琳娜阿姨那樣,再也不回來了。
在她還懵懂的意識中模模糊糊的感覺,埃琳娜阿姨跟母親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她說不出是哪裡,但就是會害怕。
「還不去睡么?」輕輕拍了拍一臉困頓的縮在沙發上的小女兒,溫涼柔聲輕哄著。
因為白天都在忙別的事,工作只能放到晚上來進行。現在已是深夜,早就已經過了莉絲平日的睡覺時間,但小小的少女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睡覺,而是強壓著困意留在這裡。
「媽媽陪我睡……可以么?」莉絲小小的手抓著溫涼的衣領,軟軟的撒著嬌。
她不想離開媽媽。
「你先回去睡好不好?」雖已身為人母,卻依然容貌秀麗的女子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髮,「媽媽還有一點點工作沒有做好,等做完了就過去好不好?」
「不要,我要等媽媽一起去睡。」莉絲把臉埋進母親的胸懷裡,少有的耍了小脾氣。反正她就是不想離開媽媽嘛!
溫涼摟了摟小女兒,解開身上的披肩裹她的身上「那就裹好披肩,不要踢開哦。」
「著涼的話,就得去找史都華德爺爺吃藥或者打針咯。」
「不要吃藥!不要打針!」小女孩兒嚇得叫了起來,急忙抓著披肩把自己裹得更緊,連腿都縮了進來,生怕會生病。
葯苦的好噁心,打針好痛……
雖然很健康,但莉絲也不免的在換季的時候生過幾次小病。她對藥物深惡痛絕,幾乎到了談葯色變的程度。
「乖乖的,媽媽馬上做完工作。」
輕輕的在莉絲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溫涼轉身回到辦公桌前繼續工作。
giotto和sivnora理念分歧已經越來越大了。
重新回到辦公桌前的溫涼麵色沉重,sivnora……也是一個有領導才能的人,他比giotto更加果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能恨得下心來。
如果加以壓制,就這樣放任他的話,遲早有一天vongola家族會形成兩派。人們需要和平,但人們也需要武力——因為**就像一個無底洞,趨勢著人們去獲取更多。不管是別人,還是自己人。
銀質燭台上的燭火爆響了一聲,把溫涼從自己的思維中拉了回來。
她從桌子下的暗格里拿出那把屬於自己的精巧手槍,撫摸著手槍冰冷的槍身。再三猶豫之後,還是下了決定。
至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giotto跟sivnora從各自的禁閉室出來之後,家族似乎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人們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的工作。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戴蒙從那以後還沒有來過總部,好像受傷的猛獸一樣安靜的在自己的城堡里舔舐傷口。
阿諾德也不知何時離開了。他在本部的工作大半又移交到了溫涼手中。因為手中事物繁雜,溫涼乾脆藉此機會成立了一個新的綜合性的部門,專門處理這些涉及其他部門又不但屬於哪個部門的繁雜工作。
一直在外打拚漂泊的蕭然也被她摁在總部老老實實的當了一段時間的副手,直到整個部門走上正軌之後才得以脫身。
此時的美國南北部正在打仗。
若是以前,溫涼是絕對不想淌這一灘渾水的,但是現在……
比起南方傳統的種植園經濟,溫涼更看好北方正在進行的工業化。在這方面,蕭然跟她的意見相同。然後蕭然就又一次乘船漂洋過海,去了那片戰火紛飛的美洲大陸。
隨她一起去的除了御用報表雨月以外,還有大量的現金,以及……大批的軍火。歐洲大陸的戰火剛剛平息,大批還沒有用到的軍火就此堆積了起來。軍火商自然不願讓這些貨物爛在手裡,但沒有大型戰爭,只是零散的出售的話他們也無法獲得預想的利潤。溫涼和蕭然就是看中了這個時機,用相對低廉的價格收購了大批的庫存。
雖然軍火商知道美國現在正在打仗,可並不是所有軍火商都有能力把軍火運送到美洲大陸。因此對於蕭然的砍價倒也不以為意。反正自己也沒辦法撈那一筆,又為何不賣她一個面子呢?
「咱們這是為農奴解放添磚添瓦,讓北方的火力更大一些,南方敗的自然就更早一些。」蕭然聳了聳肩,出言安撫仍然對此有心結的溫涼。
她這次的目的,一方面是向北方販賣軍火,另一方面就是趁機用最低廉的價錢收購南方的農作物,還有……買地。
並不是所有農場主都支持同北方開展,那些本家在歐洲,只是出來美國額外發展的家族或者個人,在這個時候都急著把手中的莊園土地轉讓出去。價錢低一點他們也不在意。
雖然家族現在還沒有明確的計劃要到美國來發展,但是提前買上地也不會虧。等到戰爭平定了,讓家族的人過來看管經營,也是一筆收入。
……往最壞處想,這裡也算是給整個家族留一條後路——若是真的到了最壞的情況,他們還能退到這裡來,畢竟這裡,跟歐洲大陸隔著一片汪洋。
雖然以前不是沒想過給家族留條退路,但是把這個退路留到另一塊大陸這樣的事,確是從來沒有想過的。她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事情是怎樣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仔細來說,誰都沒有錯。
只是,時間不對。
若是沒有生在這樣一個時代,是不是一切都會好起來呢?
giotto也好,戴蒙也好。
還有大家……就不會這麼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