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引爆的條件

顏素聽到這個消息，內心不由一抖，周均益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的？難道這件事兒與他有關？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自從那次同學聚會以來，幾乎把一輩子的經歷全部濃縮在這短短几十天里了。

很奇怪，很多事，你在原地等了十年，它能原封不動地靜止在那裡，像是裝在真空里的炸彈，不是沒有藥性，只是缺乏引爆的條件。

而不久前的同學聚會，似乎就是點燃炸彈的導火索。不！更確切的說，那是股不可多得的氧氣……

此刻，顏素的內心百轉千回，思緒卻又回到了同學聚會的前一天……

不知道為什麼，顏素覺得今年的同學聚會尤為頻繁。

或許是微信群的魅力，亦或許是相隔時間太久遠，有些同學的孩子大到都住校了，還有極個別的，則去讀大學了。

人一自由，一放鬆，就會胡思亂想，就會有所追憶，甚至強烈想獲悉：以前朦朧中暗戀的某人，過得好不好？

帶點兒窺探的刺激，帶點兒蠢蠢欲動的不安分，尤其是事業有成的男生，更是躍躍欲試。

聚會，多是一些志趣相投的女生牽頭，有閑有錢的同學負責找地兒，規模大小直接與參與同學的層次成正比……以前通訊不方便，聯繫不到，你可以玩消失。

現如今，如果你一再玩消失，那麼，你就真的「被消失了」，你以為你是誰呢？

人惦記你，說明倆問題：一，你以前混的還不錯，在學校有人緣，學習也尚可，沒有被老師收買，跟同學玩「無間道」的黑歷史；二，你現在混得也不是很垃，至少，你能為自己AA制的聚餐買單，也不是打家劫舍、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恐怖分子。

那麼，還有什麼理由拒絕聚會？

可這一次的聚會有些不同，聽說他從上海回來，想見見故人。

其實，他只能算同屆的校友，不是什麼同班同學，相識於高一，相忘於高三。要說從未走心，那是昧著良心說假話，畢竟，為了那句話，也讓青春空白了10年。

而10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人生又能有幾個十年？從17歲到27歲的青春，又有幾個女孩願意無償付出？忍耐住那無盡的等待，可顏素就是那樣一個傻女孩兒。

不過如今，正處於走向離退休的高危年齡，倘若還對年少時的那點漣漪和衝動，耿耿於懷，那就太矯情了。

據說，為了湊某人，聚會原定於周六上午，可周六顏素要加班，可去可不去的，去了也是徒增傷悲，難道這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扯著人家的領帶大聲質問：

「你這混蛋！當初你為什麼騙我？」

唉！還是眼不見為凈吧！她就借故單位加班，婉拒了。

誰料想，一個鐘點不到，純兒又打來電話：

「大忙人，改啦，啊——，周六下午5點半，就是別遲到，某位大人物要趕回上海的。大人物，你知道嗎？就是周鈞益啊！當年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可是名嘴啊！你應該認識的吧？你們不是還一起主持過元旦文藝匯演的嗎？……」

「好吧，好吧，純兒，我正忙呢！掛啦！」顏素確實很忙，最近客人的訂單追得死死的，過年都沒放幾天假，家裡孩子上初一，卻也不省心。

其實，她一直想要一件小棉襖，可得到的卻是一件小馬甲。

她記得一位大姐閨蜜曾經掏心掏肺地指出：

「你就慶幸吧！就你那粗線條，還是養兒子降得住，兒子會讓著你。你在家整個一西太后，大兒子、小兒子圍著你轉，還不滿足？」

好吧，好吧，只管滿足吧！把工作給完成了，先！

然，大腦卻開始忽略顏素的指令，往事如過電影一般，一幕幕滾動在腦海，揮之不去……

顏素以為聽見他的名字，應該能平靜了，畢竟25年的時間夠長了，哪怕那揮刀自宮的決絕，距離現在也已近15年，傷口早就應該癒合了。

不是說時間是療傷的良藥，是稀釋記憶的清水嗎？

顏素的心很亂，腦子被私事、公事攪成了碎麻花，理不清，還凈是些屑屑碎碎的雜音。

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是這麼沉不住氣呢？她禁不住狠狠拍了下腦袋，看看時間，離下班，也不遠了。

聚會也不是第一次了，每當相見，就在極力尋找青蔥歲月記憶力的痕迹，挖掘老師的糗事，早戀的成功率……

每次臨別起身，大家最後碰杯，顏素總會將某個小說的台詞N次在腦中復讀：

「當他們舉起盛著美酒的高腳杯，為10年一場的春夢，20年一段的歲月，30年一個輪迴乾杯，那阡陌的紅唇所唱出的祝酒詞，是否會有一些傷悲？」

說好不要矯情，告誡自己沒什麼可緊張的，可一到周五晚上，顏素還是忍不住敷了個昂貴的面膜，想讓第二天膚色能超常一些。

好久沒有失神的她，對著鏡子竟也犯起傻來……

鏡中之人，純素顏，不仔細看，也看不出細碎的斑點，眼角的細紋，不笑的話，也不顯現。

唇尚紅，齒尚白，眼睛原本吊梢，因此，眼皮倒還不至於耷拉下來，皮膚還算緊緻，捏一下，自己卻知道，膠原蛋白還是流失好多了……

他看到這張臉，還認識嗎？應該變化不大吧？哎！胖了，下巴沒那麼尖了，眼神也溢滿了滄桑，老了！

記得28年前，自己的眼睛黑白分明，神采奕奕，五官中最出挑的，就是這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喜歡她的人使勁兒誇：「瞧！這孩子，眼睛黑葡萄似的，一看就是個聰明的主兒！」

不喜的：「你看看她，眼睛骨碌碌亂轉，鬼精鬼精的！」

人說，開始頻繁回憶過去，就意味著你慢慢變老了。

不知道，他變成什麼樣子了？又為什麼從上海專門趕來參加他們7班的聚會？其實，他是理科班的，跟文科班的同學應該不是太熟啊。

顏素難以壓抑那神叨叨地猜測：難不成還是沖著自己來的？

可轉念一想，都20多年了，早不找，晚不找，偏偏等到人老珠黃了，他才找過來，圖個啥？隨即，就自我嘲諷地笑了，這不！又自作多情了。

難道忘了高三那年春天，收到的匿名信？熟悉的筆跡，糾結了到最後，還是告訴自己，那該是寫給自己的，為此，她遲遲沒有戀愛，一等就是10年。

直到那個夜晚，俊男靚女雙雙迎面而來，李菲兒的話，像萬箭穿心，經歷那場情殤，愛情早已埋葬……

上帝愛開玩笑，不是嗎？當顏素看到他攙扶著那個送信人的手，才恍然大悟，別人是幾個意思？

原來，哥哥始終只能是哥哥，遲早會為你找來一個大嫂，而後，在你面前使勁兒秀恩愛，把你的心擊碎，把你那個本就沒有底氣的自信擊潰！

原來，僅僅是因為自己的痴傻，才白白荒廢了10年的青春……

原來，少年的誓言當時情真意切，可全部都寫在了沙灘上，風一吹，水一泡，全都消失無蹤了……

經歷了情殤，顏素匆匆埋葬了那段牽腸掛肚的虛擬愛情，搭乘青春的末班車，迅速戀愛，快速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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