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聽段品一說得頭頭是道，劉彪自知判斷不足，大人果然就是大人，他忙去奪過朱雀懷裡的鞋子在那有腳印的白紙上做比較，還真別說，大小一樣是合適的。
想這朱家成年男丁也就兄弟兩，而朱踐瘦小，腳自然沒有哥哥的大，答案一目了然了。
一時之間段品一也十分困惑，朱大簡的腳印到達西廂屋窗下就消失，也可以理解成他轉身走進了院子里，因為一夜大雨沖涮，所以腳印才會無影無蹤。
「朱踐，昨天晚上可聽到什麼動靜？」段品一把涼涼的目光轉身朱踐和朱李氏，兩人嚇得本能地一哆嗦。
「大人，昨夜雨大，我們實在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是啊，再說今天早上起來，院子門也關得好好的呀！」
段品一冷笑一記，手中摺扇輕輕拍著掌心：「哪我就來告訴你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話說夜深人靜，你二人稱著朱大簡屍骨未寒之時，跑到西廂房裡行苟且之事，就在此時，那盜屍人去東廂房裡搬來朱大簡的兩條腿，裝做走路的樣子，一步一步踩在地上走到窗子前，而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想要向我揭發你們兩人的姦情，當時，夜雨正正，你們兩突然看到朱大簡站在窗子口，頓時嚇得六神無主，過朱踐還妄想跑出去一看究竟，哪知腳下打滑摔倒，於是便摔傷了後腦勺。」
整個院子里的人：「……」
就包括朱李氏和朱踐都啞口無言，大人編故事的能力確實少見，反正前半段沒有錯，不過想想朱大簡的屍體站在窗子前，兩個人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兒，所以才一時之間連羞恥都給忘記了。
朱雀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什麼叫苟且？
她迷茫的思緒里有種奇怪的認知，明白那好像不是什麼好事。
在場的人裡面劉彪是頭一個不相信的，因為他深知咱們大人的段案方式，雖然他觀察得很仔細，知道朱踐受了傷，可是要論無中生有，笑裡藏刀，也只有他的大人能做到了。
「此事無論從何說起，我且先要定你們一個姦夫**罪，來呀，把這二人帶回衙門去好好審問。」
段品一沉下臉。
衙役們立刻上前做勢要鎖兩人，朱雀看在眼裡頓時著急了，急忙跑過去跪在朱李氏身邊，對著段品一哀求：「大人，小叔是因為被鬼手抓才摔倒的。」
「鬼手？」段品一詫異，心裡頭同時掠過困惑，但還是耐著性子：「起來說話。」
朱雀拉扯著肥大的藍袍站了起來，神情十分認真：「昨天晚上我帶著朱旺朱福在正屋裡，突然從牆裡伸出一隻黑色的手……」
沒想到傻丫頭居然能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描述了一遍。
朱李氏和朱踐這些年來可從來沒有聽她說過一句利索話，此時都驚為天人地互視一眼，我滴媽呀，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段品一自然不信：「牆裡伸出一隻黑手來，你到本官會信這些鄉野怪話嗎？」
大人不信，那豈不又得糾纏在男女問題之上，朱踐急忙往前伸出腿來，掀起褲腳：「大人你看，我就是被那隻鬼手抓住后才如此。」
只見朱踐的腳腕處有一個黑色的手掌印，十分清晰，而且黑色手掌印的周圍似乎還泛著一層透透淤青，劉彪上前查看一翻：「大人，確實不是自己畫上去的。」
此話一出，院里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既然這麼說，那就是……真的有鬼咯？
段品一微蹙了修眉，看著這個黑色的手印，他想起昨天晚上那個清晰的夢，思緒中似乎閃過一排整整齊齊，又細又尖的白牙。
段品一心神一震，從袖子里拿出早晨的畫作，嘩啦一聲展開問朱雀：「你看到的那隻『鬼』是不是長這個樣子？」
朱雀看到畫中的人，通體發黑，有翅膀有尾巴，雖然只是畫而已，而且也和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不一樣，畢竟昨天晚上她只看到一隻手而已，可說不清楚為什麼，她有種很害怕的感覺，周身跟淋了盆冰水似的，朱雀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然而卻搖搖頭：「我只看到一隻手，他的手指頭可以伸長，很長很長……」
說起昨晚之事，段品一心裡頭掠過幾分淡淡尷尬，這丫頭居然因為害怕打雷所以躲到了他的懷裡，此時便輕咳一聲，上前兩步壓低聲音：「昨夜你說的魍魎當道，若不擒之，柳絮鎮必亡，到底什麼意思？」
朱雀一臉茫然，有這事嗎？
她的記憶雖然在慢慢變好，但記得從牆裡伸出來黑手一事，是因為剛巧那個時候黑手第一個抓住的是朱福，在朱雀的心裡，朱福是這個破敗不堪，被貧嵴壓得快要窒息的家裡，唯一給她光明的小太陽。
所以那一幕不僅抓住了朱福的小手，也揪動了朱雀的心，她甚至都來不太思考，立刻就衝上去抱緊了朱福，拼了全身的力道把他給黑手裡搶回來。
所以她才會記得這麼久，這麼遠。
段品一對朱雀臉上茫然的表情略有幾分失望，莫名的頓時有些惱火：「你說過的話都不記得，那鬼手的事情未必是真。」
朱雀覺得這人挺煩，明明是事實，他卻又不相信，便懶懶地垂下眼皮子，愛信不信。
段品一見朱雀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樣子，思尋片刻，緩緩伸出素凈的大手，修長指頭如玉，寬大的掌心裡躺著一顆綠瑩瑩的薄荷糖。
咦，糖！
朱雀頓時兩眼一亮，倏地卻見大掌握拳收回去：「告訴我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糖，我便給你！」
可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起來啊，朱雀只能想起萬秀才的一句話，有事情就到小破廟裡去找他，看來此事還得去找他問問清楚，不過萬秀才也交待了，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在小破廟裡。
奇怪，為什麼萬秀才說的話她到是記得清清楚楚？
朱雀感覺自己的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快要想透看明白了，可是當她認真去想的時候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到是會哄出一句來：「我晚些時候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