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釜底抽薪1
外面的日頭漸漸升騰，向錚看著侍衛得令前去召李躍景，上前一步，貼心道：「將軍身上的傷還未包紮，不如先喚軍師過來？」
「小傷，無事。」商天裔看著那早已看不出本色的戎裝，上面血漿早已凝結成塊，一堆一堆疊在上面，散著濃濃的鐵腥味，這些自然不是商天裔的血。
脫掉戎甲扔在地上，商天裔打著赤身道：「北建域僅北奕獨子，若是收到消息，知他被困邊線，視必定來救他！」
商剎拈著鬍子。「這麼說確實不錯，只是，要造出假象略有難度，畢竟以北建域這樣的人，定然會查證一番后才會依情況派兵。若是他明白是假的，極有可能會反將一軍。」
商天裔皺了皺眉，李躍景也正在這時走了進來。
他都沒來及行禮，就被向錚拉到了一邊。「別整這些虛的了，叫你來是知道你腦子好用，你就說，我們要怎麼把北建域手裡的嫡親軍騙出來救他『被困』在邊線的兒子。」
向錚這話總結得簡潔明了，李躍景一下就明了了。只是這個想法雖然好但是實行起來絕對是不簡單。他皺著眉想了一會，而後疑惑著道：「將軍對此事有何想法？」
向錚手快，一個爆粟子打在了李躍景的腦袋上。
後者吃痛，低呼一聲捂著頭蹲到了地上，嘴裡不停發出細細碎碎的呻吟聲。
向錚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怒道：「如果都想到了，要你這副將有什麼用！」
李躍景捂著腦袋，心說：你也知道我只是一個副將啊？一個副將偏讓干軍師的活。
商天裔沉吟了半刻，道：「我聽聞北建域與北奕關係並不是極好。」
商剎點著頭，最初就是他坐鎮邊線，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北戰皇家的那點兒事。
只不過許多事是道聽途說來的，也不能全信：「北建域此人生性怪僻，傳聞他對早死的皇后念念不忘，而北奕便是他與那位紅顏命薄的皇後生的。」
「既然北建域這麼愛他的皇后，本著愛屋及烏也會愛他兒子吧。」李躍景頭上的痛緩了過去，這會又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插了一句：「難不成是北奕害死了那位皇后？」
向錚看他一眼，幽幽道：「還真被你猜著了。」他和商剎都是最早的一批大臣，皇家某此隱晦的事，也就只有個別人知道了。「他的母親是為了保護北奕而死的。」
「你要帶我去哪？」琅琊由扛著改為背著。待遇好了一些，話自然也多了起來。
北奕擰著眉，不去理會她。
「你恨我么？」琅琊聞著鼻間淡淡的血腥氣，而後道：「你的傷口需要包紮。」
「習慣了。」北奕說這三個字真的就像他的態度一樣--習以為常。不是驕傲，不是男人間以傷痕比較成就的那類驕傲，他是真真正正的習以為常。
琅琊有意從他嘴裡套出話，便接著道：「你長得不像北戰人，你母親是南商的？她好看嗎？」
「不知道。」北奕連想都不想，乾脆就是一搖頭，「我都不記得是不是見過她。不過所有人都說，母親是為了保護我死的。」偏過頭看一眼琅琊，北奕目光一亮。「不過聽說母親生得極好看，或許和你一樣。」
琅琊向後一躲，又道：「你打算帶我回北戰嗎？」
「是。」
「故人已去，北建域也漸漸老了，北戰終究是北奕的，聽到亦子被困，他定會趕到來！」商剎終結掉挖掘北戰可汗家事情仇，沉穩道：「當今是計，是如何讓北建域派兵救援。」
李躍景道：「不如裝扮成北戰的人，去報信！」
商天裔看一眼李躍景，裝成北戰的人倒不是不可行，只是身形上，北戰與南商體型不一，飲食習慣不一，生活中很多都不一樣，如果沒有萬分把握，很容易被拆穿。
「不可。」商剎沉聲道：「北戰人士與我們習性身量不同，很容易被拆穿。」
商剎這話這無疑是和商天裔想的是一樣。
用自己人不行的話……用北戰的人又如何？
商天裔腦中精光劃過，道：「戰事連連，難民必多，無論是北戰還是南商，只要我們派人混入難民中，放出消息，北戰定可收到，屆時，北建域便是想查，難民中那麼多人，人多必定雜，雜就不知道是誰先說出來，找不到源頭，人又多，一傳十十傳百，就算北建域不想救人也得救人！」生命攸關的大事不可以輕率，不可以妄斷，更加不可以輕易下決定，必定要再三推敲，經得起推敲的才是萬能之策。「你們認為如何？」
一將功成萬骨枯，既然要戰，他必要以速戰速決！
向錚與商剎互看一眼，倆人皆從對方眼裡看到驚喜。
「將軍妙算！」李躍景稱讚道：「此計極好！」
商天裔看一眼琅琊的外袍，低聲道：「事不宜遲，躍景，你即刻去營中選幾名將士，喬裝后混入難民中。」
「末將遵命！」
李躍景找得皆是有些許傷痛，看著駭人，實則並不危及生命的將士，他讓人找出最破爛的衣服穿在身上，頭髮弄成油膩味重，臉上塗滿了泥巴黑炭，前往兩國邊境難民交界的地方。
不日，正如軍師和商天裔所料一樣，北奕被困邊線的消息勢如大火，再加上有心為之便連綿不絕……
此時，遠在北戰宮中的北建域坐立不安，本是瘦弱的身軀轉眼間變得更為消瘦。
那孩子他脾氣雖擰，向來卻是極有分寸，此戰怎會被困邊線？！
情急之餘北建域也不免警惕。
若當真如此被困，為什麼他沒有收到北奕的求救信？為什麼他派出的人都如同石沉大海？
若傳言是真的？那為什麼難民會率先知道？按著道理，定是軍中的人突破重圍來報信……
趙逸於此時也接到難民區里傳來的消息。他與北建域不同，他深知太子率領的是何等人，那些都是鎮上的無知村人以及各處逃難而來的災民，而今太子未歸，再加上如此消息，北奕被困的消息，八成便是真的！
敵軍主將落入對方之手，哪裡能落得好？趙逸心繫北奕，手頭兵馬卻又不足以對抗，心頭一橫，八百里加急趕到回北戰皇宮，請求北建域派兵救緩。
北建域懷疑之際得了趙逸，當下得令，「傳令下去，全軍整頓出發營救……」
北戰軍師並不相信趙逸的話，聽到北建域這樣的命令，仍是決定將自己心中的分析說了出來：「可汗，這或許是敵軍的詭計，小心有埋伏。而且，這是可汗親兵啊，怎麼可以貿然調離。」
「奕兒被困邊線已經趙逸證實，哪還有假！」北建域心頭怒起。「你再胡言亂語，擾亂軍心，莫怪本可汗手下無情！」
這位軍師也是北戰國的老人，自幼便隨在了北建域身側，自覺是能說得上話的，便咬著牙仍道：「可汗三思而行啊，可汗親率軍行，其中的風險可謂之大，邊境交界的橫渡之處可謂是兇險之地，稍有不慎必定是兇險之戰啊！」軍師似已經看到了如果貿然出兵必敗的結果。「我們的兵馬到那處已是力竭，若南商軍乘機討伐，於北戰定然大凶！可汗，請你慎重啊！」
「戰爭的謀取的就是時間，是先機，此時不能考慮那麼多了！」北建域想著越是延遲，北奕便多一分危險。
當即大手一揮，推開軍師，尋來將領。
「可汗，召見屬下有何事？」一個中年的將領出現在營帳裡面，對著北建域做參拜禮。
「速速帶領兩萬親兵人馬前往邊線營救太子。」
將領並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應道：「屬下領命！」便迅速出了營帳。
軍師見狀，不禁，無聲的悲鳴！
可汗，沒有想到，為什麼派出的人沒有回來，太子那邊也沒有人前來報信，事情太過詭異必有鬼！這樣出兵實在是輕率啊！
「報！北國可汗已經派出兩萬軍隊前往邊線。」
「很好。」商天裔站得筆直，眼神中帶著一股疏離的寒氣，低聲道：「既然已經入局，那麼就讓這一戰，他們有來無回。」他本還準備了下手激北建域，卻沒有想到，他竟然連夜出兵，還派出親衛軍！
向錚看著商天裔，眼光充滿欣悅，他一直知道，將軍是軍事奇才，卻不知他連謀划人心也這麼準確，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勝舊人。不過略施小計就讓北建域這個老狐狸派出身邊的親兵軍。
親兵意味著什麼？就如同一個帝王的左右臂，不可缺的！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能和這樣的人一起共事，這是何等樂事！
向錚眼神熾熱地盯著商天裔，似乎忘了身份之差。
「你這是在看什麼？」商天裔突地轉頭，看向向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