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連環套
雖然驟然一看,彷彿有點喜感。
然而眼前這個胖子,卻絕不是什麼好人。
上陽城共有九個區,共一千零八坊。
而林商所在的泰安坊,在這一千零八坊中,實屬平平無奇,多為販夫走卒、平民百姓的居所。
而這個胖子,名叫元德康,正是這泰安坊里的地頭蛇。
除了好事,可謂什麼事情都做。
仗著自己的胞姐是隆安王府里小王爺的奶媽,平時沒少帶著一堆狗腿子,在泰安坊內欺行霸市。
曾經的林三,也在胖子這裡吃過些虧。
後來林三入選了蟻林軍,這胖子又帶著手下,大包小包的求上門,敲鑼打鼓的搞得熱鬧,當著眾人的面,對林三又是道歉,又是作揖,也勉強算得上是能屈能伸。
林三麵皮薄,拒絕了元德康的禮,卻也不好意思,再找他的麻煩。
而這胖子,也都繞著林三走,並不主動招惹。
故而一直也都相安無事起來。
「只是今日,他怎麼尋上門來?」林商看了一眼倒地破開的木門,心中頓時有了數。
「林三!欠了幾個月的債,你也該還清了吧!」元德康狡猾的轉著眼珠子,然後對林商說道。
林商初時一愣,再搜索記憶,並未找到欠債的痕迹。
「我何時欠你錢了?」林商問道。
元德康笑道:「早知你不認賬,來給他把賬本拿來。」
說罷之後,從一旁的狗腿子手裡假模假樣的接過賬本。
在手心裡呸了一口唾沫,一臉得意的翻開。
「去年九月···也就是大半年前,你選入蟻林軍,為了撐門面,可是從我這裡借走了明珠一斗,紋銀百兩,絲綢、布共二十匹,另有杯盤、器物若干,總共作價···五千兩。」
「我見你是蟻林軍的將士名頭響亮,絕不會做有辱軍聲之事,故而也未曾與你簽訂借據。不過我找人抬著東西上門,可是街坊鄰居都瞧見、看見了的。你難不成是要耍賴,給蟻林軍抹黑?」元德康奸笑的看著林商,幾乎就已經將敲詐勒索,直白的寫在了臉上。
看著這胖子不要臉的德行,林商甚至與他分辨的興緻都沒有了。
這是擺明了上門來耍無賴。
不過···五千兩是真拿不出來。
倒是這胖子來的蹊蹺,應該不止是為了來討回一口氣,順便吃一吃破落戶。
「我明說了,誰讓你來的?」
「你收了別人多少好處?」
「你可知道···你就是個替死鬼?」林商從床上站起來,利用身高俯視著元德康。
「我是蟻林軍的最後一人,身上背負的是三萬戰魂,我若發狂···別說是你一個小小的地痞流氓,就是將上陽城的兵馬全都擺過來,我也能以一己之力殺穿。誰給你的勇氣,來我這裡敲詐勒索?誰給你的自信,來我這裡肆無忌憚?」林商一步步上前,逼近元德康。
雖然林商本身實力低微。
但是他背負的那座大山,卻厚重非凡。
當林商逼近的時候,元德康感覺自己就像是突然溺水了一般,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啪!
肥胖的身體,就像是攤開的煎餅似的,突然就趴到了地上。
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肥肉,都在強大的壓力下瑟瑟發抖。
汗水如雨點一般滑落,將地面染濕。
「是···是···啪!」胖子元德康的腦袋突然就像碎西瓜一樣的爆開了。
紅的、白的、青的、紫的···濺了一地,還塗了牆。
林商也沒能完全躲開,褲腳上多少沾了點白色的腦髓液,彷彿剛剛跳過青春練習手冊。
瞬息之中,不僅僅是胖子元德康,就連那些隨同他而來的地痞、流氓,也都盡數死了,死狀凄慘。
嘩啦啦!
城衛司的士兵,手持重械,更舉著用天蠶絲織成的符網,朝著林商踴來,頃刻之間,小小的巷子、屋子裡,就擁堵的水泄不通。
「上陽重地,為泄私怨,擅殺百姓,給我拘了!」人群中,一個沒有露頭的將官,高聲喊道。
手持符網和各種器械的戰士,在盾牌兵的保護下,朝著林商緩緩的靠攏,圍堵過來。
「這是圈套,且是連環計。不用多想···依照常規的套路,我這個時候反抗,他們就有理由,將我就地擊殺。如果不反抗,就會被抓,等到了他們的地盤,定然是嚴刑拷打,屈打成招。」
「怎麼選都是坑。」
林商退後了一步,從枕頭底下,掏出一面旗。
旗的底色,是黑色的,但是在窗戶外穿過層層兵甲,透過刀槍劍戟的陽光,灑在這旗面上,折射出來的,卻是一層接一層的紅光。
細看之下,卻見黑色的旗面上,沒有真正的圖案,只有一個又一個鮮紅的手指印。
密密麻麻,層層相疊。
這是蟻林軍的旗。
林商第二次蘇醒的時候,這面旗就放在他的懷裡。
「誰敢過來?」
「我軍銜雖低,卻是蟻林軍最後的旗主,旗在番號尤在。要想審我,就得兵部三位以上的三品將軍在場,才能定我的罪。」
「否則就是觸犯我大濋軍法。」
「你們誰敢來試?」林商冷聲質問。
雖然一直沒有遇到,但是林商老早以前,就在腦子裡,設想過這種情形。
他知道,算計他的人想要什麼。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如了他們的願。
林商也料定了,背後算計他的人,湊不齊審他的三位三品將軍。
他現在人厭狗嫌是一回事。
卻並不代表他已經到了真正的窮途末路。
蟻林軍的覆滅背後,各種陰影重重。
然而無論如何,誰都不想承擔起徹底熄滅蟻林軍火種的罵名。
若有北蕪之流,再次叩邊來襲,戰事稍有顛簸,難免民間會湧起一些憶念蟻林軍的風潮。
到那時···親手覆滅最後火種的人,就會被拿出來鞭屍。
除此之外,是否還有如『兔死狐悲』之內的情緒夾雜其中,就見仁見智了。
「放下他,你可以安享太平,消了番號,你身上的負擔也全沒了,你還有好些年可以活···活的好好的。能好好活著···為什麼一心求死?」一個與之前發號施令的將官聲音決然不同,顯得陰暗、尖銳的聲線,在人群中響起。
依舊看不見說話之人是誰。
或許是擔心林商突然爆發,不管不顧的激發全部的力量,用最後的餘暉,憤怒的將自己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