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天魔山
「話說天魔山上，那器靈老祖大顯神威，與群仙大戰三天三夜，山河破碎，乾坤崩滅，最終落得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酒家內，原本熱火朝天的氣氛，隨著這一席語出驚人，變得凝靜下來。
食客們放下碗中酒，手中筷，正襟危坐，靜靜的等待著方才說話之人的下文。
一名麵皮凈白，體型消瘦的少年高聲道。
看其模樣，不過十七八歲，肩披寶藍大氅，身著雲白錦袍，腰系絲絛鑲花邊，雪色毛絨領圍脖，胯側甩著一尾青石玉佩，襯托的富貴逼人。
「這場曠世之戰，想必諸位亦有所耳聞吧。」
面對周圍眾星捧月的目光，少年習以為常，從容不迫，舉手投足之間，儘是威嚴莊重之氣。
很快，酒館內便有人認出這位尊貴公子的身份。
「蘇三公子所言，乃是萬年前的仙魔大戰，這場大戰持續了三天三夜，古今罕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是啊，就算是路邊的閑散之人，也都有所耳聞！」
眾人附和著，對蘇三公子跑來這家小酒館內言說一通陳年舊事的行為，表示不解，卻又不敢直言相問。
蘇家雄居江南畔河灣一帶，昌盛之勢長達數百年之久，因此，人們對蘇家都敬畏不已。
蘇三公子本名蘇謀，乃是蘇家族長子嗣，因在族長一脈中排行第三，人稱蘇三公子，身份尊貴，名揚百里。
「哈哈哈，這些都是人盡皆知的古事，自然不值一提，但是接下來我所說的，便是你們不知道的！」蘇謀得意而笑，掃視眾人一圈，見眾人都在聚精會神的聆聽，滿意的點點頭，又接著道：「近期已有傳聞，說那器靈老祖雖死，但在天魔山頂，留下了一道萬年不遇的傳承機緣！」蘇謀說到這頓住，身體前傾，眼眸流光的看向眾人，語氣變得小心翼翼，謹慎道：「正好此去離天魔山不遠，各位可願隨我一同前去，奪了這傳承？」
食客們聽音，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沒敢做聲。
蘇謀不悅，故作惱怒之象：「如今天魔山已成為一片荒郊野嶺，焦土廢墟，難不成諸位連前去一探究竟的勇氣都沒有嗎？」
啪！
一聲沉悶聲響傳出，一位身強力壯的漢子拍案而起，大喝道：「蘇三公子這是何話！我等豈是那貪生怕死的鼠輩？」
話音落下，蘇謀站起身子，撫掌而笑：「好！果然不虧是我江南兒郎！如此，我們便一同動身，取了這場天賜的機緣！」
有了帶頭之人，便不乏跟風之輩，緊接著就有第二人，第三人的加入。
蘇家的名聲威望早已在眾人心中根種，如今又是蘇家三公子親言，他們深信不疑！同時，還有可能藉此良機，攀附上蘇家權貴，何樂而不為呢？
見著一個個拍案而起的人眾，蘇謀大感興奮，又看了看角落中還有幾個未出聲者，輕蔑一笑，道：「凡是隨我去天魔山奪取傳承者，賞靈元十枚！」
「喔喲～」
人群里傳來震驚聲。
靈元乃是這個世界上通用的貨幣，必須之物，十枚靈元的購買力可相當於一個平凡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口糧！
利益並不是這個世界檢驗人心的唯一標準，但不可否認的是，有時候它確實很有效果。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些舉棋不定的人，聽到此話，立馬丟下了腦海里僅存的唯一理智，選擇了加入！
一支數十人的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向天魔山方向開發，塵土飛揚！
...
一萬年前
天邊霞紅血色，灑照在層層流雲之上，漫天絢爛如火。
青山疊翠不止，延綿出萬里無際，似飛劍交錯，穿梭於蒼穹之間，重重頂立。
日落時分，黃昏美景如畫，捲簾著天魔山。人群似潮水般涌動，激蕩不寧。
山巔角涯，立有一暮年老者，臉龐的一邊掩映著霞芒血色，另一邊則是力竭后的慘白紙色。漆黑的瞳孔深邃無光，如一灘幽幽死水，環視著前方騷動的人群。
老者一席翩翩白衣，仙風道骨，此時卻受傷勢影響，衣衫已變得血紅一片，被血水浸染了內外，更有風乾的淡淡紅痕。
三天三夜的大戰，新傷加舊傷使他形同累卵，不堪重負！
高低不平的深坑淺窪遍布在老者的周身，這些都是大戰時，眾人施加的手段。
突然間，他靜靜開口道：「諸位是想要它吧。」語氣平淡如水，沒有一絲情緒參雜，與他現在所遭受的處境，格格不入。
說著，老者將手掌攤開，一團虛弱的氣體緩緩聚集，最後顯現出了物體的模樣。
通體漆黑如墨，五邊角縫嚴合，一指之寬，血紅色的紋路沿著五角向內擴張齊聚，連成一點。
「仙凡令！」人群里不知是誰喊出聲來。
見到此物，眾人無不貪婪相望，雙目流光，蠢蠢欲動，難掩激動之情！
卻又彼此間忌憚不已，不敢妄動，顯然在是害怕那位老者的臨死反撲，三天三夜裡，老者層出不窮的手段令他們吃盡了苦頭！
「魔頭！你已受我等重創，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魔頭，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你企圖逆天而行，今日之果，便是你罪有應得！」
「器靈老祖！你若將仙凡令交出來，我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過往之事，一概不咎！」
眾人振臂高呼，言語間大義凜然，想要以此攻破老者那殘破不堪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哦？放我一條生路？」老者眼神一挑，帶著詫異的語氣說道。
旋即，他的目光投向手中那歷經千辛萬苦，耗費千年所煉造出的仙凡令。
「此話當真？」老者動心了！
「當然！」眾人中，邁步走出一人，氣貌不凡，英姿俊秀，朗聲應答道。
「只要你把它交出來。」那人眼睛從始至終都未從仙凡令上移開。
老者深思良久，做著生命中的最後決定！
眾人靜默相望，不再出言攪擾，耐心等待著他的回答。
三個時辰稍縱即逝，暮光逐漸消彌，落下了天魔山，無影無蹤。
黑暗來臨，夜風鼓捲起老者的青絲，縷縷飄揚在空中，一對黑眸閃爍出奪目精光！
終於...
老者下定了決心！
他望天悠嘆一聲：「也罷，你們拿去吧。」說完，信手將仙凡令拋出。
嗡～
帶著破風聲，仙凡令飛射到站立於眾人之首的俊秀青年手中。
這時，老者在嘴角處勾勒起一抹嘲意，受夜幕掩蓋，無人察覺。
接令后，俊秀青年眼帘微垂，看到仙凡令上赫然刻著一個斗大的雷字，瞬間驚慌失措！
「不對！這不是仙凡令，這是五雷令！」俊秀青年大呼出聲，身邊眾人無不錯愕。
「該死的！快散開！」他提醒道。
但是，已經晚了！
下一秒，只聽見老者一聲爆喝。
「降雷！」
轟隆隆！
烏雲密布，雷浪滾滾，電閃交加，如一張蛛絲大網般雜錯縱橫！
轟隆聲大作，蒼穹撕裂，天空中猶如龍吟虎嘯，震耳發聵！
五道驚雷從天空中漂游而聚，匯成一點，粗如老樹盤根，咆哮著向群仙劈下！
見到這一幕，俊秀青年膽戰心驚，身邊眾人已反應過來，但雷速降的太快，處於迫在眉睫狀態，施展手段的時間已經不夠了。
人群中，只有率先了知的俊秀青年做出了抵抗，倉啷拔劍，高舉天上。
幽藍色的劍體豎立筆直，直指蒼穹。
「奔雷劍，收！」
咔擦！
怒雷狂暴，一頭撞向了俊秀青年手中的奔雷劍上。
此刻，除了天空之中的雷鳴怒吼聲外，竟無雷電觸擊的爆炸聲，俊秀青年手中的奔雷劍就像一台吸塵器，極力吸收著五雷令的威勢。
嗚嗚嗚～
雷電不停的向奔雷劍體湧進，加雜著上空的雷鳴，彷彿一頭桀驁不馴的烈馬被鎖住了頭顱，開始瘋狂搖動身體，但又顯得蒼白無力。
約莫五分鐘，天邊雷鳴消散，雲霧撥開，露出白光點點的繁星和皎潔高懸的明月。
「哦？竟然被阻擋下來了。」器靈老祖沒有過多吃驚，眼神只看向俊秀青年手中的奔雷劍。
「此劍倒是有些神奇，天克雷電，五雷令絲毫不起作用。」
想著，器靈老祖大袖翻飛，衣袍鼓動，轉身跳下懸崖！
「不好！他要逃跑！」
「器靈老祖修為深厚，這天魔山懸崖雖高，但絕攔他不住！」
人群中，一名容顏稚嫩的女子大喊道，作勢便要追尋而去。
她一身菊黃衣衫，盤發別簪，肩頭兩側立有兩頭火焰飛鷹。
俊秀青年趕緊上前攔住她：「鶯兒別急，器靈老祖乃是煉器大能，神器手段千變萬化，其性格奸詐詭異，萬不可輕易追擊，置身險地，你且使飛鷹查探一番先。」
原來俊秀青年與黃衣女子是一對眷侶，心繫於她，此時出言關切，柔情似水。
女子點點頭，雙臂微展，說了聲去，肩頭上的兩頭火焰飛鷹啼鳴一聲，展翅高飛！
鷹鳴聲直達天聽，繞樑三日，響徹雲霄！
呼呼呼～
夜晚的星空上，多了兩道焰火的光束，炙熱的烈焰盤旋在飛鷹周身，吞吐不斷，在黑夜中，極其醒目。
器靈老祖身受創傷，縱落天魔山的速度比較緩慢，並不及兩條火焰飛鷹，很快就被發現了蹤跡，同樣，他也發現了這兩隻孽禽。
冷哼一聲，器靈老祖手指連點，數十道氣體似劍刃般射出，直接覆蓋了火焰飛鷹的周圍。
噗噗噗！
穿透聲不絕於耳，兩隻火焰飛鷹無從避讓，嗚咽一聲，直接被洞穿了身體，飄飄下落，在空中飄灑起一團羽毛如花。
「不好！火焰飛鷹死了！」作為火焰飛鷹的主人，鶯兒立馬就感知到了。
眾人齊齊驚呼！
「想不到器靈老祖與我們戰到現在，竟然還有餘力，真是可惡！」
「我們該怎麼辦？追還是不追？難道要放任他就此離去？」
「我們大戰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將他逼入此等險境，當然不能放過！」
諸仙七嘴八舌，爭吵了片刻，又將目光投向了俊秀青年。
顯然這名青年是他們此次行動的負責人。
「追！」俊秀青年眼神一凜，沒有過多的猶豫，當機立斷，給出了答案。
群仙齊齊踏地而起，縱入天魔山懸崖。
與此同時，器靈老祖的下墜之勢，已經使他快接近地面了。
感覺到頭頂上空有追兵而來，器靈老祖冷笑一聲，輕道：「分魂！」
唰！
瞬時，器靈老祖一分為二，變成了兩人，同時落下地面。
二人從頭到腳一模一樣，就連身上的傷痕，浸染的血跡都分毫不差！
二人相視一笑，一人向後飛遁，一人遙擊上空，一團團黑色氣體，帶著強烈的腐蝕硫酸，向群仙攻去。
「怎麼辦？那魔頭竟然使用障眼法！」
「陸郎，你可有辦法識別真偽嗎？」黃衣女子對青年詢問道。
青年拿出一副陣盤，查探了一會，搖了搖頭。
「這還用想嗎？他本體一定遠逃了，留下一個假身阻擊我們！」群仙里，有人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青年點點頭，贊同這個說法。
同時，下方的黑色氣體已近在咫尺，馬上就要攻入群仙當中。
「鶯兒！」俊秀青年高喊一聲。
黃衣女子心領神會，拿出兩把鐮刀，合二為一，並在一起，旋轉起來。
轟轟轟！
黑氣擊打在旋轉的鐮刀上，發出陣陣爆響，又被反彈回去，與后發的黑氣撞成一團！
器靈老祖見狀，不再發出黑氣，而是口中吐出一股黑煙，瀰漫在谷底，包籠著周身，讓上方的群仙難以視物。
「大家小心！」俊秀青年警示道，自己又取出一物，彈珠形狀，黃豆大小，屈指向下一彈。
「聖光普照！」
嗡嗡嗡！
璀璨的金光散發出來，籠罩在這片小天地中，黑煙慢慢開始分離，顯出了器靈老祖狼狽的模樣。
「魔頭你計窮矣！」
「器靈老祖，不要再負偶頑抗了！」
無論真身假體，群仙知道，這番話肯定能傳達入器靈老祖耳中。
遠方逃遁的器靈老祖對眾人高聲遙道：「你們廢話可真多，先追上我再說！」身形又加快了幾分。
唔！
這一發力，器靈老祖的傷口愈發的嚴重，嘴角滲出一縷鮮血。
谷底的器靈老祖同樣如此。
群仙見狀，哈哈大笑。
「器靈，你已是強弩之末，命在旦夕了！」
群仙落地，看著面前身受重傷的器靈老祖，士氣一振！
俊秀青年面容卻有些凝重，須臾后，他斬釘截鐵道：「諸位仙友快去追擊遠處的器靈老祖，我在此對付面前的器靈。」
眾人遲疑：「陸仙不隨我等追擊，還去管這假身做甚？」
陸風搖了搖頭：「這魔頭一向狡猾，我留下是為了防止他調虎離山！」
「諸仙快去！再晚可就要讓他逃脫了！」陸風急忙道。手中取出一桿神筆，在空中虛畫圓形，一座圓形的時空亂流旋即出現。
「陸仙保重！」
群仙不再猶豫，一頭鑽入時空亂流，吸力拉扯著眾人，隨後消蹤匿跡，再出現時，已來到器靈老祖身旁。
「哦？神來之筆！有點意思。」器靈老祖不吝讚美，點頭稱奇。
「不過...你們中計了！哈哈哈！」
「魂爆！」
轟的一聲，遠處飛遁的器靈老祖直接悍然自爆，威能廓清寰宇，將眾人炸的齊齊吐血，十去七八...
「假的？！」陸風神情獃滯，雙目驚愕，滿臉不敢相信，久久無法回神！
「鶯兒...鶯兒...」
在死去的人中，正巧有那黃衣女子，陸風的摯愛！
良久，陸風的目光從爆炸的浪潮處，一寸寸的移向器靈老祖，帶著凶厲的怒火。
「魔頭！我陸風與你勢不兩立！」
陸風咆哮怒吼，右手中食二指，按壓著左手脈路，左手瞬間膨脹如火，紅光綻放！
「化生火！」
一指紅光咻的一聲，好似離弦之箭，飛射向器靈老祖！
器靈老祖驚慌失措，勉強驅動身體，慌忙躲避。
但是卻晚了一步，紅光貫穿了他的心窩！
噗！
鮮血四濺，器靈老祖身體膨脹腫鼓，就像一個充滿了氣的皮球，火焰在體內灼灼燃燒！
「可...惡！若...不是我...實力受到限制...你們...豈能傷我...」器靈老祖不甘心的看著陸風，滿面漲紅。
陸風用完化生火后，氣若遊絲，用盡了全力，整個左掌被化生火的反噬，焚燒成了灰燼！
但他不憂反喜，仰天長笑，笑聲中帶著悲痛的淚水和沉重后的釋然。
「魔頭，你罪惡滔天，死後必將魂飛魄散，挫骨揚灰，永生永世不得入輪迴！」
通通通！
器靈老祖在心口連點三下，吐出三大口鮮血，膨脹的身體又恢復成了常態。
陸風卻絲毫不在意，嘲笑道：「沒有用的，除非你能用無根水治療，否則中了化生火就必死無疑！」
「我料你短時間內也找不到此水！」
器靈老祖怒目圓睜，獰指陸風：「好好好，既然你們想讓我死，那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說著，器靈老祖爆喝一聲，其體再次自爆！
這一次，器靈老祖身死道消，連帶著整座天魔山方圓萬里，化作煙塵，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