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真相

第六百四十七章 真相

(六百四十七)

病房裡安靜下來,只剩下一家人,昏迷中的陳藝志和樓家月陳愛月,燈光散發出桔子紅的顏色,茶几上放著鮮花水果,一片溫馨,如果不是陳藝志昏迷中,長時間醒不過來,陌生人還以為是一幅家庭溫馨圖呢。

陳愛月笑了笑,看著面色蒼白如紙的樓家月,對她好奇地問道:「媽,你怎麼突然要看雕花譜,你跟爸爸生活了大半輩子,你看雕花譜還沒看夠嗎?」

家月笑了起來,回憶往事讓她心裡一片溫暖,她笑了笑,緩緩說道:「你說得倒沒錯,你爸一輩子,可以說雕花譜不離手,而且他總是跟我說,老祖宗傳來的的雕花譜內容太少了,很多圖案都沒有,幾百年過去了,一代又一代的木匠,雕的還是那些古舊的東西,這是不對的,他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增補。」

樓家月說到這裡呆了呆,自從與陳藝志離婚後,她就很少想起他與她的從前,她認為他與她沒有共同的回憶,就算有,也是痛苦的回憶,可是現在明白過來,他們兩個人之間也有許多共同的美好回憶。

樓家月想起如今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陳藝志,內心一陣針扎般的難過,她看了陳藝志一眼,輕輕地說道:「那個時候我就勸他,嘴巴說說有什麼用,不如馬上行動,結果他說他太忙了,只能等到他老了,沒那麼忙了,他才有時間增補雕花譜,還真被他說中了,果然是到了老年,他才有機會做這件事情,只是畢竟歲月不饒人,誰曾想他增補雕花譜會摔倒昏迷住院呢。」

樓家月說到這裡,有些難過地看著昏睡中的陳藝志,心想如果他真的就這樣走了,那麼也太令人傷心了吧。

樓家月用肯定的語氣說道:「不管怎麼說,愛月,你爸是一個有志氣的人,他是一個真正的木雕大師。」

陳愛月點點頭,輕輕地答道:「嗯,那幾本雕花譜,大概是爸爸經常看的緣故,已經被他翻破了,書皮都快掉了,書頁泛黃,有些畫譜都模糊了,後來我請人修補后,就一直放在圖書館,這次增補雕花譜,想著爸爸肯定需要用到,才再從圖書館借出來的,平時學生們需要用到雕花譜,我都捨不得拿出原件給他們看,我都是複印件,我複印了幾百份,用它作為木雕學生的教材。」

陳愛月沉默了幾分鐘,想起那幾本老舊的雕花譜,她微笑道:「媽媽,等你看到那幾本雕花譜,你就知道爸爸要增補雕花譜的原因了。」

母女倆說著話,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這個時候,吉姆拿著陳舊泛黃的雕花譜回來了,他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淋,樓家月看了一眼吉姆,又欣慰地看了一眼女兒,想著吉姆是一個好孩子,愛月沒有嫁錯人。

樓家月接過雕花譜,發現其陳舊破爛程度,比愛月說得還要誇張,書頁不但破損嚴重,而且裡面夾著許多死去的蚊蟲。

她看著愛月笑笑,想想這樣老古董的雕花譜,怪不得藝志一定要增補。

她皺著眉頭,翻到雕花譜的人物篇,睜大眼睛仔細地尋找著,當她找到某一頁時,眼睛睜了睜,如同晴天霹靂,她的視線定格在那些菩薩的手勢上,果然,光菩薩心腸的手勢就有五十多種!總共佔了三頁!

到了這個時候,樓家月一顆心加速跳動起來,後背密密地滲出一層汗,她終於知道那個姓張的木雕師沒有騙她。

原本沉穩的樓家月想到這裡,變得著急起來。

陳愛月突然看到母親的額頭上滲出黃豆大的汗珠,她不由緊張起來,扶著樓家月的胳膊,對她關切地問道:「媽,你沒事吧。」

樓家月定了定神,擔憂地看了看陳愛月和吉姆,指了指雕花譜上那菩薩的五十多種手勢,對他們問道:「這個,你們會畫嗎?」

陳愛月笑了起來,揚聲回答道:「當然會,爸爸教過我們的。」

吉姆也微笑著響亮說道:「會的,爸爸教得很仔細,前不久,我還雕了一尊菩薩呢,用的手勢是拈花指。」

樓家月心裡略微安定,她點了點頭,放下雕花譜,對兩個孩子說道:「你爸爸要增補雕花譜,在人物篇增加了很多近現代的人物,你們知不知道?」

陳愛月笑道:「知道啊,爸爸在此之前就和我們講過,然後,在他的大綱里他也寫道了。」

聽到這裡,樓家月一顆心跳到嗓子眼,繼續緊張地問道:「那麼,你們增補到雕花譜人物篇的時候,那些近現代的人物你們會畫嗎?」

陳愛月想了想,點點頭說道:「會畫。」但是她的聲音不再像從前那麼響亮,而是像乾枯的樹葉一般輕飄,她現在已經知道母親在擔心什麼了。

吉姆也已經知道樓家月的意思,他搖了搖頭,直接說道:「不會畫。」事實就是事實,沒必要吹牛。

樓家月聽到這裡,一顆心一個勁地往深谷里沉去,她胡亂地翻著雕花譜,嘆惜道:「你爸有雄心壯志,想要增補雕花譜,把近現代的人物全部畫進去,可是在此之前,是一片空白啊!」想讓兩個年輕的孩子去填補空白,簡直是狂妄。

陳愛月臉上沒有了笑容。

吉姆的眼神里有了愁苦的神情。

樓家月看著漆黑的窗外,心裡沉甸甸的,她對他們說道:「今天,因為我沒有在合同上簽字,那幾個木雕協會的老同志十分生氣,一個姓張的木雕師傅說,你爸現在昏迷不醒,你們兩個孩子在我的安排下,繼續增補雕花譜,可是雕花譜植物篇容易增補,動物篇人物篇卻是難上加難。從前的雕花譜,僅僅是菩薩的手勢就有五十多種,你們,可不可以,把近現代人物的手勢,畫五十多種?」她問出這話時,自己內心是沮喪的,知道絕無可能。

聽到這裡,陳愛月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甚至她的臉上,流露出驚恐的神情。

吉姆面色蒼白如紙,雙手顫抖,他長嘆一聲,對樓家月老實說道:「媽媽,實不相瞞,當時考慮要不要繼續代替爸爸增補雕花譜,我就想到這個問題,因為我知道增補雕花譜的植物篇容易,但是到了動物篇,人物篇,我們就不行了。」

陳愛月這個時候愁苦地看著昏睡中的父親,她喃喃地央求說道:「爸爸,你快快醒來吧,求你了,爸爸,這個動物篇,人物篇,只有你這樣的木雕大師才能勝任,我們無法完工啊。」

樓家月只覺得頭疼痛起來,她用手捧著頭,知道今天那個姓黃的木雕師所言非虛,雕花譜的動物篇,人物篇,增補非常困難,必須是陳藝志那樣的木雕大師才能完工,愛月和吉姆雖然是藝志的徒弟,但是他們的手藝完全沒有達到那種級別。

一個大師沒那麼容易練成。陳藝志之所以成為大師,除了驚人的天賦,還有一生的經驗技藝累積。而這兩個孩子,既沒有陳藝志那樣的天賦,資歷也明顯不夠。

那麼,現在怎麼辦?

樓家月看著兩個愁苦茫然的孩子,一顆心彷彿千萬隻螞蟻在咬似的,她無比難受,她自責地說道:「當時也怪我,太得意忘形了,這幾年,我做生意順風順水,便認為自己無所不能,其實我是一個木雕的外行,不懂木雕,你們當時問我意見,要不要增補雕花譜,我想著這是藝志最後的心愿,我們怎麼能不幫他完成,我們一定要幫他完成,可是我太無知了,直到今天,那個姓黃的木雕師告訴我菩薩的手勢就有五十多種畫法雕法,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外行,真是無知無畏,是我的狂妄讓你們到了這進不得退不得的局面。」

樓家月痛苦地用手捧著腦袋,連續幾個月照顧陳藝志,讓她蒼白消瘦,如同一棵失了水的植物。

陳愛月看到憔悴疲倦的母親,內心湧起陣陣心疼,她安慰母親道:「媽,就算我和吉姆的手藝比不上爸爸,但是我們把這個增補的工作做完,雖然那些新增加的近代現代的人物可能畫得不好,畫法也沒有很多種,但是我們比起前人來,也算是進步,至少我們做了這件事不是嗎?」

「不不——」聽到這裡,樓家月立馬急速地搖頭,她看了一眼陳藝志,對兩個孩子用堅定的語氣說道:「你們的爸爸一輩子精藝求精,此外,木雕是一門藝術,是細活,不能胡亂應付的,如果我們這樣做了,你爸醒過來之後,我們又會把他活活氣死。」

陳愛月沉默了,她知道母親說的是對的,父親從前總是跟她說,做木雕一樣要慢工出細活,不能應付了事。

樓家月想了想,繼續說道:「此外,那幾個木雕協會的老東西,正在等著看你爸爸的笑話,如果你們像從前那樣增補雕花譜的人物篇動物篇,卻不能做到你父親那樣的水平,那麼他們就會笑話你們,笑話你們是小事,他們會繼而笑話你們的父親,然後把他從木雕協會主席的台上拉下來,並且要毀掉他一聲的成就和名譽,所以我們絕對不能上他們的當!愛月,現在增補雕花譜不是我們個人的事情了,它已經牽涉到整個木雕界的權力之爭了。」

陳愛月聽到這裡,急得臉上出油,她閃電般地站起來,在房間里如同無頭蒼蠅似的走來走去,因為她的焦急,病房裡好像隨時會起火,她無奈地說道:「那麼,怎麼辦啊,媽啊,你快告訴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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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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