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四)
最近矮人戰士總喜歡在賞金獵人公會附近晃悠,還是躲躲藏藏的晃悠,並非為了能第一時間拿到好懸賞任務而蹲點,而是為了找人而蹲點。
老禿鷲,一生之敵。
那一晚古董店廚藝大賽結束,大家的生活便開始回到正軌,因此某些之前被疏忽掉的事情開始在腦海中慢慢浮現。格拉克驚訝發現,自己回來德文堡這麼久,竟然沒有去找過老禿鷲,可想起這件事情后,矮人戰士再來到賞金獵人公會時已經找不到老禿鷲的身影了。
當時皮爾斯說過,老禿鷲會不會在那次時空亂流中犧牲了,話剛出口,當場就被格拉克一頓臭罵。
那狡猾的賊東西會這麼容易死去?!還有,犧牲這個詞太正面了,不適合他,暴斃吧,這個適合他。
之後矮人戰士近乎每天都在賞金獵人公會轉悠。
格拉克打聽過,押運聖遺物的任務似乎被上面當作圓滿完成了,格拉克三人回來德文堡后,賞金獵人公會會長克里福還特意找過他們,對他們的付出表示讚許之後把剩餘的酬勞全都交到了三人手裡。
說起來也奇怪,護送任務中他們幾個明明和那個可怕的護送隊隊長泰勒都突然消失了,為何依舊是一切正常的結束任務,是教廷刻意忽略掉他們?至於老禿鷲,克里福會長只言未提,這又是為何?
不過這些疑問矮人戰士註定是得不到答案,他可沒有勇氣去向教廷或者克里福會長尋求解釋,他只能選擇最可行的對象,也就是至今還未出現的老禿鷲。
但今天的努力依舊是打了水漂,格拉克依然沒有找到那半邊頭髮。
晚上,矮人戰士習慣性來到了芬提酒館,皮爾斯和勞拉已經在這喝著,他垂頭喪氣的加入到兩人中,兩位同伴無需詢問,一眼就能看出格拉克今天依舊沒有一點收穫。
皮爾斯拍了拍同伴的肩頭道:「喝酒喝酒,不要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
勞拉倒是好奇道:「格拉克,你這麼著急想找到老禿鷲,找到之後你想幹什麼?」
格拉克氣呼呼道:「幹什麼?那傢伙對我們幹了什麼你都忘記了?」
勞拉並非忘了,而是覺得事到如今想要追究很大可能什麼也追究不到。在那個空間里除了他們三個、泰勒、提亞和那個目盲青年,沒有其他人能夠證明裡面發生了什麼,就算他們想要藉助德文堡的律法來懲罰老禿鷲,也沒有人能夠為他們指證老禿鷲。其次勞拉覺得,克里福會長似乎和老禿鷲有種莫名的聯繫,她覺得克里福會長並不是沒有提起,而是已經知道了老禿鷲在哪,所以才沒有提起。
就在三位賞金獵人喝酒聊天之時,眾目睽睽之下,芬提酒館迎來了一位小客人,古董店店員麥克。
第一時間發現麥克的勞拉驚起,正詫異於一個男孩來這種地方幹什麼,麥克身後又冒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古董店店員伊利亞。
見麥克不是一個人,勞拉鬆了口氣但又立馬頭痛起來,因為酒館內全部男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伊利亞身上。
格拉克一口喝完酒杯里的酒,對皮爾斯使了個眼神,拿下自己身後的雙刃斧朝那兩位店員走去。
麥克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心裡既害怕又感到刺激,至於伊利亞簡直就是雙眼放光,因為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
如此的底層寫實,典型的魚龍混雜,各懷心思什麼人都有的地方簡直不要太棒。當然並非貶義,只不過在伊利亞的記憶中,這樣的地方只存在於故事書里,尤其是草根英雄傳奇的開端,在這種場景一定會發生很多有趣的事情。
格拉克把雙刃斧扛在肩上,掃了一圈后才挑眉道:「小子,你沒事跑這種地方來幹什麼?我還以為你最討厭酒的味道。」
皮爾斯握著劍柄,矮人戰士嚴厲的掃視和雙刃斧的寒光讓周圍的男人收斂了不少,但依然不夠,所以勞拉也加入了,她來到伊利亞身邊,一手拿著弓一手挽著對方手臂道:「你們怎麼來了,這裡可不如你們店長的古董店。」
伊利亞雙眼閃閃發光,表現得跟個好奇寶寶一樣:「我是第一次來酒館,我的天這裡的味道真沖,看看這擁擠的環境,簡直不要太棒!」
勞拉木著臉,這女孩是不是覺醒了什麼奇怪的屬性?
至於麥克,他則靠著格拉克肩膀說道:「快給我介紹介紹這裡,難得來一次,我一定要爽個夠。」
矮人戰士一臉無奈,爽?這他媽的有什麼可爽的?
皮爾斯一臉看戲的樣子,把事情都丟到了自己同伴身上。
帶著兩位店員落座后,矮人戰士看著兩個不安分的腦袋,他想不明白,吵雜破舊的芬提酒館有那麼好看?
格拉克:「商人先生怎麼會允許你們來這?」
麥克:「凡事都要有第一次,你這麼喜歡這裡,我早就想來一探究竟了。」
伊利亞附和道:「沒錯沒錯,不到處走走怎麼長見識?以後怎麼走天下?」
勞拉:「我很驚訝,你們竟然能從那位商人先生那得到首肯。」
伊利亞驕傲道:「嘿嘿,現在的店長已經不是以前的店長,今非昔比,現在本人在古董店有著巨大的話語權!」
皮爾斯:「所以說,你們來這裡是為了體驗什麼?」
麥克大手一揮:「先把酒給滿上!」
矮人戰士瞄了麥克一眼,道:「喝酒?小子,你才幾歲?更何況你喝得了酒嗎?」
麥克昂首道:「本人馬上就要十五歲了,有何不可?有何不能?」
伊利亞敲了下男孩腦袋道:「是個屁的十五歲,你才堪堪十四歲,喝個屁的酒。」
麥克:「伊利亞,你怎麼變得那麼粗魯?」
伊利亞擼起袖子,岔開腿裝出大大咧咧的樣子,拍著桌子哈哈大笑,大概是在用自己的理解去融入酒館的氛圍。
機靈的麥克很快察覺到伊利亞的用意,馬上有樣學樣,隨之桌子上就出現了兩個新人「痞子」。
皮爾斯一臉笑意,勞拉呆看兩人,格拉克以手捂臉。
我這他媽是在遭什麼罪?
雖然很想快點結束這一切,但矮人戰士知道,如果不讓這兩個「痞子」滿足,今晚怕是結束不了。
格拉克招了招手,為兩個「痞子」點上兩杯酒,還是芬提酒館最好最貴的酒,他固然心疼自己的錢,但他擔心兩人喝不慣劣質酒水,要是第二天身體不舒服,那商人先生不得責怪他招待不周?
滿滿當當的酒水放在兩人面前,麥克和伊利亞互看一眼,都沒動酒杯。格拉克看了看帶著淡淡金黃的酒水咽了下口水,這麼好的酒他都不捨得喝,即使現在錢包漲了也不敢點,為什麼?因為怕喝了好酒以後沒錢了喝不慣原來的劣質酒。
這大概就是辛苦命吧。
格拉克:「怎麼了?你們要的酒來了,不喝嗎?」
麥克靠近聞了聞,沖鼻的酒味讓他一下子捂住鼻子遠離,看得矮人戰士更是心疼。
這樣好的酒被你當成毒藥,這小子不怕遭天譴?
格拉克催促道:「喝不喝?不喝我可就喝了。」
麥克一臉猶豫,旁邊的伊利亞則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一次就把酒杯給干空了。
矮人戰士瞪著眼看著對方大口大口喝下去,酒杯迅速見底,他差點跳起來罵娘,這樣暴殄天物,必遭報應!這種好酒就應該慢慢來,一點點品嘗,一口乾完,你怎麼不去喝涼白開?
伊利亞吐出一口重重的酒氣,麥克迫不及待的詢問:「怎麼樣,味道如何,好喝嗎?」
「嗝。」伊利亞打個嗝,豎起大拇指道,「味道那是真的不錯。」
麥克大喜,端起酒杯就往嘴裡灌,剛喝下一口就哇一下吐了出來,伊利亞在一旁哈哈大笑。
麥克吐著發麻的舌頭,忍著肚子里火燒的感覺說道:「伊利亞!這哪裡好喝了!?」
伊利亞笑道:「就是好喝,不然你怎麼會喝?」
兩人的玩鬧讓矮人戰士終於無法繼續忍耐,他一把搶過麥克的酒杯,仰頭就喝,雖然剛剛自己想著這種好酒就要慢慢來,但為了不讓麥克繼續糟蹋,格拉克還是決定一口喝盡。
喝完后空酒杯往桌上一放,那真是渾身舒坦,全身得勁,舒坦啊舒坦,攢勁啊攢勁。
格拉克:「早說你不會喝,還硬要喝,浪費!」
這一說,麥克可不答應:「不好喝我又沒說不能喝,再說我第一次只是不熟悉味道而已,你憑什麼搶我的酒!」
「哦?」矮人戰士笑看男孩,「那還要繼續滿上嗎?」
麥克毫不猶豫道:「當然!」
伊利亞舉手高喊:「我也要我也要!」
格拉克大手一揮,酒水立馬被續上,實際上他也想再喝,這滋味簡直是犯罪。矮人戰士心想道,自己今後怕是糟了,再也不想喝最便宜的劣質酒水了。
芬提酒館內,一張不大的桌子擠著五個人,金色好酒一杯杯上,似乎大有不醉不歸的樣子。
......
...
夜已深,下城區除了芬提酒館,周圍的燈火已經熄滅,開始有不少人搖搖晃晃的從酒館里出來,摸著黑回家,或者直接躺在路邊以天為被以地位床,就近解決一覺。
伊利亞和麥克兩個是被抬出來的,第一次喝酒喝得那麼多,第一次喝酒喝得那麼晚。麥克已經不省人世,正被皮爾斯背著,伊利亞醉得胡言亂語,眼色迷離,可這倒是為她添上一絲醉人的艷色,嬌嫩紅潤的嘴唇,讓攙扶著她的勞拉看得都有點心跳加速。
矮人戰士提了提褲腰帶,看了兩個酩酊大醉的傢伙,不屑一笑。跟你大爺格拉克比酒量?
那不是王八墊床腳。
自不量力嘛。
隨後三位賞金獵人連拖帶拉總算把兩人安全送到了古董店附近。剛走入巷子,發現商人已經點著燈在門口等著,矮人戰士立馬小跑過去道:「晚上好商人先生,酒是他們自己要求要喝的,人我們給您安全送回來了。」
商人點了點頭,拋出一個小袋子道:「今晚應該麻煩你們不少,小小謝禮不要拒絕。」
袋子入手光聽聲音,格拉克就知道裡面是什麼,不用掂量就知道分量一定足,格拉克立馬笑開了花。
「商人先生這是什麼話,我們是什麼關係,以後有任何事,一句話,我格拉克立馬就到,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走近的勞拉剛好聽到矮人戰士這句話,翻了個白眼很是無奈,直言道:「商人先生大可不必,今晚是這傢伙特意請客,哪能要您的錢。」
格拉克如被踩到尾巴的貓,跳起來叫道:「去去去,你懂什麼,這是朋友之間的情誼來往,況且今晚掏錢的不是你,你當然說得輕鬆。」
勞拉還想說什麼卻被商人笑著制止,從她手中接過在醉中囈語的伊利亞,抱著她走回店內,皮爾斯背著麥克緊隨其後。
安然將兩個醉人送回家后,三位賞金獵人沒有久留,道個別便離開了。
商人先是安置好麥克,隨後再把伊利亞抱回床上,剛想為其蓋好被子看到伊利亞額頭有汗,便作罷。站在床前看了會,聽到伊利亞有的沒的一聲聲喊熱,商人就幫她脫去了外衣,如此看著又想了想,轉身拿了張薄點的被子為其蓋上。
做完這一切終於可以放心離開時,手上一熱,伊利亞在睡夢中抓住了商人想要離開的手,拉了拉放到了懷裡,臉上傻笑著,嘴裡嘟囔著:「店長...店長...店長真好。」
商人臉色一柔,坐到了床邊,看著酣然入睡的伊利亞,只覺心中平靜,不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