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心存善念處處是光明
如果他騙錢是為了自己享受，我絕對可以鐵石心腸的把他送進去接受教育。
但他不是啊。
他騙人錢財是為了養活這群孤苦無依的小孩啊。
大義大善。
縱使方法不對，但也情有可原。然而若是我今天放過他，來日他又去騙其他人，怎麼辦？
「我從沒見過這般人，活在黑暗去心有陽光。」老醫師一臉感慨:「這些孩子，最少得他養了三年，最多的已經十年。阿秋我問你，以一己之力默默養育十八個跟自己毫無半點親情的小孩，這種人可敬否？」
可敬嗎？
我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可敬。」
「我再問你，一個為救社稷蒼生揚起屠刀，殺世間百萬人，此人是殺孽纏身，罪無可恕，亦或是仁義俠士？」
為救蒼生而殺人，是功是罪？是善是惡？
我沒有回答，而是看著老醫師:「我葉秋水是一個泥腿子，從小父母離異，父親在娶，我也從那一刻就飽受后媽折磨虐待。別說是上學，就算是填飽肚子都是個問題。但就算我目不識丁，也明白善心惡事的典故。」
一句話出來，不僅是老醫師楞在原地，王警官他們同樣個個目瞪口呆，就連一直垂頭喪氣低端黃成同樣抬頭，直勾勾的看著我。
對於他們臉上的複雜表情，我並未去注意。而是繼續錚聲說道:「這世上不乏大惡之人，但我相信仁善之心更多。」
我恨黃成嗎？
確實恨，因為他把我辛辛苦苦的血汗錢給騙走了，要不是心繫雨燕和阿公，加上未曾尋到妹妹的心愿未了，那一晚的東里河怕是會多一道亡魂！
所以在那幾天里，我做夢都想著，要是讓我碰上黃成，絕對要揍他一頓解氣。
然而當今晚走進這裡，知道一切真相之後，我心中再無半點恨，甚至對其產生欽佩。
平心而論，若我是黃成，絕對做不到他這般十年如一日，不圖回報的照顧這些小孩，畢竟連自己都養不活，誰又會去在意他人死活？
可他卻堅持了下來，單憑此舉就值得敬重。
這是一個漢子，如老醫師所言，雖深陷黑暗，卻心懷光明。
阿公曾經跟我說過一個典故，這是獵人和狼的故事。
年少時我不知其中含義，如今在社會混跡大半年，加上雨燕的教誨，以及今天這事情，我頓時明悟。
黃成是狼，狡猾多端。可他卻未有傷人心，如果不是苦於沒辦法養活這群孩子，苦於沒有一技之長，他又怎會去觸犯法律？
「我問你，十二萬三千你花去多少？」
面對我這個問題，滿心愧疚的黃成猶豫了下，然後小聲說道:「一半。」
「短短十幾天，你就花去我六萬多，你還真是花錢如流水啊！」我淡聲說完，看著垂下腦袋的黃成:「我再問你，這六萬多塊都花在什麼地方？」
「這點我來替他說吧...」王警官這時候突然說道:「騙你十二萬三千塊錢后，除開支付那批演員的三千塊以外，黃成又花五萬買下這院子，除此之外又替孩子們買來新衣，還去之前跟這院子主人借的七千塊。」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這筆錢，他半分未用在自己身上。」
聽完這些話后，我點點頭又看向黃成:「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繼續行騙嗎？」
不僅老醫師和王警官他們沒料到，黃成同樣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楞在原地，臉上神情不斷變幻許久。只見他猛地抬頭，眼中的彷徨變得堅定:「我會。」
「黃成，你胡說什麼呢？這是你唯一能夠取得原諒的機會，如果小葉不原諒你，那麼意味著你將進大牢，你想清楚再回答。」
「多謝老先生...」黃成目露感激的看向老醫師，隨後迎接上我的目光:「我黃成出生農村，雖然沒你的身世悲慘，但也是個爹媽不疼的人。所以我很早就踏入社會，因為年少無知犯過許多錯事，直至最後流落街頭饑寒交迫昏倒，被一老先生救起后，從他身上我明悟許多道理，也正是從他去世之後，我接下老先生手裡的兩個孩子，就是他們...」
他指了指那兩個年齡十七八歲，和我同齡的一男一女，然後繼續說道:「他們也是老先生撿回來的，生來聽不得，說不得。當年他們倆個只有七歲，我可憐她們二人，每天外出做工賺錢，然後買米買菜把他們養到十八。在這期間，我又從外面帶回來十六個，統統都是年齡兩三歲的棄嬰。」
說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面露一抹苦澀:「我太過自不量力，也太高估自己，明明沒有那個本事，卻凈做一些只有英雄才會做的事情。可我卻狠不下心，更做不到視而不見！」
「看著嗷嗷待哺的他們被丟在馬路上，橋樑下，甚至山上，我這心就軟了。這一軟就是十幾次，也把我自己逼上一條不歸路。可是我不後悔...」
他語氣激動:「我生來就是個小人物，沒有文化，蒙承老先生撿回一條命，我也從他身上明白善義二字的含義。」
「葉老闆，您問我三個問題，我可以問你一個嗎？」
我複雜的點點頭:「可以。」
「好，如果換成你是我，那麼在路邊遇到一個幼小棄嬰的時候，你是視而不見掉頭走人，放任他凍死街頭，還是帶回家？」
他這個問題不可謂不犀利，問得我一愣一愣，也把眾人的目光都調集到我身上。
我沉默幾秒，捫心自問之後，這才開口:「我不會視而不見，也不會把他帶回家，我會把他帶去警局。若是無人認領，又無人管顧，我才會帶回家。」
法律和政府，永遠是這個世界的光明之處，我相信他們不會置之不理。
對於我的回答，黃成楞了下，反應過來后，苦笑道:「您確實比我聰明，我完全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要不然何至於走到今天這般田地！可我沒辦法啊，為了養活這些孩子，我就算一人獨大三份工，可還是入不敷出，後來因為一個朋友的介紹，只能劍走偏鋒...算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又何必再提。」
他深吸一口氣，一臉鄭重的說道:「您之前問我，若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會不會行騙。我的回答是會，現在我依然可以告訴你，我不後悔。唯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這群孩子，我希望政府可以為他們找個好去處，行嗎？」
不等王警官他們開口，我率先說道:「王警官，我問您一件事，若是失主撤案，他還需要接受懲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