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生里的所有意義

「咱們生天渡的任務從沒有失敗過，這次，也一定不可以失敗，所有人仔細尋找，不可放活一人！」

「是！」

待細微的聲音消失，整個林府已經是一片火海，滿地之上，每隔數步便有著一具屍首，多是一擊斃命。

林府本已順應皇命，願遷往邊郊之地，遠離京城中心，可動身前一夜，林芸夢忽然得知一份零散的消息，可聽見耳里，又覺得是荒唐的謠言。

而半夜間，林芸夢心神不凈，終於還是決定起身而出，

許卿柯卻莫名和不解：「夢夢，現在要出去？出什麼事了？」

林芸夢來不及細說，幾息間穿戴妥當。

「你隨我一起吧。」

「好！」

將偶然聽聞的風傳，和自己的一些猜測告知了許卿柯，林芸夢一路向林府奔去。

「有人要對林府下手？這不應該吧？」許卿柯更是覺得像極了謠言。

無論是真或是假，都不可妄猜，只能願其為假，一場空言，可若是真呢？林芸夢不敢賭，所以她只能通知林府早做準備，或者早些遷走，甚至遷往別州，越遠越好。

林府沒有按原定計劃遷往邊郊，甚至林老丞相的舊親故歷都沒有通知，於凌晨間，帶著整府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直接離開整座京城，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內。

居然是『生天渡』！這是近半年間，神秘且囂張的殺手組織。無論是誰，似乎只要給錢，就算是天皇老子都能辦的妥妥噹噹。

半旬后，林府的噩耗還是傳進了京城，林芸夢當即一個站立不穩，跌坐於位。

林府上上下下，被殺三十餘口，僅七八人都以逃生避禍。而此逃生之由，僅是因為附近山間一夥土匪強盜見偏遠之地竟然遷來了如此一戶富有之家，欲縱馬下山劫掠，驚走了數名生天渡的殺手。

也不知那幾名殺手若知曉來勢洶洶的大隊人馬，是一夥也打林府主意的土匪，合作一把呢？

「這，這……此仇不共戴天！！」

此番的心神衝擊之下，林芸夢舊傷複發，已昏睡了好幾日，期間清醒時，緊緊扯著許卿柯的手臂，神色悲苦。

「夢夢，放心，有我！」

許卿柯自是明白，他請了老爺子的儀仗，聚合了二千兵馬，遠赴八百裡外，將林府僅剩的七名生還者，接回了王府。

其中並沒有林雲羈，而死者里，也沒有林雲羈屍身，他下落不明。

覓兒近乎一日以淚洗臉三次。

大海也拋下了府里的所有活計，甚至刻意躲避著自家主子，唯有如此，他才有時間陪在覓兒身邊。

便是望著覓兒手中緊握不放，沾滿淚水的浮誇發簪：「其實也挺好看的。」

二千王府的儀仗兵馬，近乎張狂的四處奔波，追查著生天渡的下落。每每見一處暗堂室口，或是別家的殺手組織，或是強盜土匪老窩，甚至是行事惡劣的幫派堂口，都遭了許卿柯毒手。

許卿柯甚至放下話：「惹了我夫人不痛快就是惹我不痛快，那麼我不痛快了，誰也就別想痛快！」

世子爺決定讓大家都陪著他家的夫人不痛快，那自然是誰也不能倖免。

「豈有此理！」

「此子狂妄之極！」

「我輩何其冤枉？」

江湖之上，儘管惡語頻出，頗有同心共志之氣，可耐何世子爺充耳不聞，依舊殺的江湖人仰馬翻。

誰有不服，提二千兵馬來，誰有不甘，縱二千兵馬去！

不是沒人想過要對許卿柯下手，滅一滅其威風，可想歸想，世子爺背後是王爺，王爺背後是朝廷！

和朝廷作對？

「混賬的生天渡，通知各處堂口，將這伙雜魚給我翻找出來！」

「凡是能找出生天渡的蹤跡，賞金千兩，找，給我去找！」

江湖之大，莫過於三教九流，江湖之小，莫過於人心之間。

許卿柯有些無奈，他近乎暗衛齊出，整天提縱兵馬四處尋找，都沒有絲毫的線索。

這群雜魚太特么會藏身了，恐怕很難逼其儘快露身。

而幸好的是，林芸夢已經重整心神，恢復了不少。

「小姐，您，終於恢復了。」覓兒匆忙去拿了濕毛巾為林芸夢洗漱。

林芸夢微微點頭，沒有言語，接了毛由，起身向著二樓走去。

徑直到了二樓最裡邊的房間，在牆壁上敲了不輕不重的三下，隨後安靜等著。

房間空曠無人，忽然一道身影從門口而來，擋住了背光，一身漆黑。可離開了背光處，依舊是一身全黑，腦袋掩在遮帽之下，看不清人臉，自也是看不清神色。

他單膝跪地。

林芸夢閉著眼睛，好幾次呼吸之後，方才吐出一字：「查！」

全身而黑之人尚未起身，林芸夢已經忽的肅立而起，直接嚮往走去，同時，又扔下一字：「殺！」

林芸夢從房間走出之時，許卿柯也得到了消息，竟是被他連屠了一月之久的江湖幫派送來的。

有了生天渡的蹤跡。

許卿柯帶兵連奔了一天一夜，方才到了地方，那是一處底窪破舊的弄堂，十幾名身著標誌性服飾的殺手被一眾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堵在了裡面。

許卿柯還沒有分清狀況，迎面就走來了抱拳的三人。

「世子，我等已將這伙殺手堵住了，全憑您的發落。」

兩年後。

林雲羈依舊下落不明，覓兒依舊神思不凈，大海依舊是陪著她走而走，停而停。

世子爺許卿柯，在朝廷的承認下繼承了王位，卻整天不務王府正事，時常隨著王妃林芸夢出府而游天下，往往是數月之久。

而一個黑色的幽靈，無論天明或黑夜也同樣遊盪於四處。

不同於寄情山水的王爺王妃，他只會殺人。

王府內，久久未歸的王爺王妃回來了，同樣的房間內，林芸夢靜坐了片刻，望了望半跪的黑幽靈，既而收回目光，自語一般：「原來是這樣……」

「死於你手的足夠多了，相關之人也應該是這麼多了，可以了。」

依舊是林芸夢先起身，這一次她並沒有再五任何的指令。

足有半柱香的時間，只是黑幽靈一般的人，並未起身，依舊半跪於空曠的屋內。

屋外響起一聲嘆息，她道：「不如，四處走走？」

她的語氣，是問詢。

……

一座無名山的小亭子里，正是對著太陽角度，兩個有了一些年紀的老人正躺在搖椅上。

那老婆婆有著一雙如墨黑的眼，看著緩慢升起的太陽，而嘴角則是溫和柔而軟的笑，一如從前。

旁邊的老公公眼目已經微微渾濁，像是碧藍天空中布上了一層層的雲朵，遮去了些許風景。

兩人緊緊的手牽著手。

「你看呢……日升，真的好美……」那老婆婆呢喃著，神色卻有些蒼白，她的身體已經漸漸不行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大限將至了。

「不及夢夢的半分美。」那老爺爺笑著調侃了一句，卻是讓老婆婆也忍不住笑了。

「你這嘴說的，如今的我，都已經是老太婆咯，還美什麼？」

「就算是老了，可在我的眼裡呢，也是最美。」老爺爺說話的時候，神色僅是認真的無比，令人看不出一絲一毫開玩笑的意思，彷彿這本就是他的真心話。

老婆婆心下是暖暖的，對待即將迎來的事情，也顯得輕鬆了許多，她神色有些飄渺，帶著溫柔。

「其實，我一直有件事瞞著，並沒有告訴你……」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就已經很小了，老爺爺只能認真的，湊近了屏息去聽。

「其實呢……」

聲音有些飄忽，她已經說完了，可老爺爺並沒有聽清。

有一件事，瞞著，並沒有告訴你……

老爺爺一愣，神色有些古怪，他拽緊了老婆婆的手剛想說什麼，卻見老婆婆眼皮已經耷拉了下來，她的唇瓣微微囁嚅：

「可遇見你……是我一生里的所有意義……」

說完，老婆婆閉上了眼睛……太陽徹底升起來了，金色的光輝將整個大陸撒上光芒，將她布滿皺褶的臉上傾下一抹溫柔。

老爺爺頓了頓，俯身在她眉間親了一下，笑的溫柔。

「無妨的呀，我還計較不成？可你若是走了，我還怎可能獨活？」

老爺爺顫顫巍巍的，將懷中的瓷瓶拿了出來，將裡邊的藥丸仰頭吞下，隨後握緊了老婆婆的手，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副畫面，畫面之中的女子一身紅衣，眉間的牡丹花雍容華貴，她對著他輕輕一笑，風華絕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