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這一天的打獵比賽最終還是太子胤礽獲勝了。
兄弟們嘴上說著恭喜,但是有幾個心裡頭是真正高興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當晚蒙古親王設宴款待眾人,大酒大肉陸續送上來,康熙難得高興,對著皇子們說道:「難得今日大家這麼高興,就不要拘束,該喝喝該吃吃,也不枉費達爾汗王的一片心意。」
達爾汗王滿臉笑意,拿起酒杯,站起身來,對著康熙說道:「大汗,微臣真是羨慕您的好福氣,有這麼優秀的太子還有這麼多能文能武的皇子們。」
當爹媽的都樂意聽見別人誇讚自己的孩子,康熙臉上的笑意頓時深切了三分,笑呵呵地對著達爾汗王說道:「親王何必羨慕朕,你也有不少英勇的兒子,就連你的女兒手上的功夫也叫人大開眼界啊,寶麗娜又漂亮又能幹,這種女孩現在可不常見了。」
達爾汗王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大漢,您說的是,寶麗娜是微臣的驕傲。」他說到這裡,頓了頓,眼神看向烏林珠,誇讚道:「您的兒媳婦也不錯,寶麗娜說她的騎射是她見過的人當中最好的。」
康熙眼中掠過驚訝的神色,看了烏林珠一眼,心裡頭有幾分欣慰。
座上其他女眷頓時不禁朝烏林珠投來或嫉妒或羨慕的眼神,烏林珠笑而不語,只當做沒看見。
「四哥,」胤祀拿著酒杯,走到胤禛身旁,他提起酒壺,給胤禛空了的酒杯滿上,「今兒個您怎麼不下場爭一爭呢?」
胤禛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今日沒什麼興趣。」
「是沒什麼興趣,還是不敢呢?」胤祀眉頭挑了挑,壓低聲音似笑非笑地說道:「我還當四哥有骨氣,今日卻是大大改觀,不過是一個扳指罷了,四哥連爭這個都不敢,兄弟們都說四哥您是為了討好太子,怕搶了太子的頭功,得罪太子。」
胤禛皺著眉頭聽他說話,臉上神色平靜如常,「八弟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話?」
「我也是替四哥您不值啊,四哥您騎射多好,要是下場,那扳指定然是您的,哪裡還有太子的份兒。」胤祀喝了口酒,語氣意味深長。
不知道是在說扳指,還是在說別的。
胤禛平靜地拿起酒杯,將酒杯里的酒水一飲而盡,「八弟想太多了,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八弟不了解我,就不要胡亂揣測,以免鬧出笑話。」
他說罷這話,將酒杯斟滿,拿起酒杯,朝著太子胤礽的方向走去,「二哥,我來敬您一杯。」
被留在原地的胤祀面色微沉,手中的酒杯緊握著。
這一天晚上可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然而,翌日凌晨,寅時三刻,烏林珠還在睡夢中,就聽見外頭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她睜開眼睛,就聽見外頭的腳步聲急匆匆的。
胤禛今晚上喝的酒不少,此時睡得昏昏沉沉,烏林珠連忙披上衣裳,推了推他的肩膀,「爺,快醒醒。」
「怎麼了?」胤禛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睡眼惺忪。
烏林珠坐起身來,道:「妾身聽見外頭有聲響,好像是出事了。」
她這句話頓時叫胤禛一個機靈,睡意也跟著灰飛煙滅,他豎起耳朵聽了聽,還真是有聲音,像是士兵們拿著兵器在跑動,這種情況可不是一般情況,他們駐紮在此次,每日每夜都有侍衛巡邏,可那都是訓練過的,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吵鬧,還吵了主子們的休息。
「蘇培盛。」胤禛立即喊了一聲。
守在外頭的蘇培盛立即掀開營簾,跑了進來,弓著腰,「奴才在,爺有什麼吩咐?」
「外頭是出什麼事了?」胤禛問道。
「奴才也不知,只知道那些侍衛是朝著萬歲爺營帳的方向去。」蘇培盛小心謹慎地回答道。
胤禛和烏林珠心頭一跳,夫妻倆對視一眼,連忙穿上衣裳,說來也是趕巧,他們剛換好衣服,梁九功就帶著幾個太監來了。
「雍郡王,萬歲爺讓您走一趟,您快和咱家走吧。」梁九功額頭上滿是冷汗,身上的衣裳更是早已被汗水浸濕,五六月的天氣,雖然已經不冷了,可風一吹,他卻感到從頭冷到了腳底。
胤禛二話不說,直接站起身來跟著梁九功去了,臨走時候,他看了烏林珠一眼,那眼神格外複雜,烏林珠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唇,等胤禛走了之後,立即吩咐蘇培盛去打聽還有誰被叫去了。
蘇培盛很快回來,同他一塊兒回來的還有他塔喇氏。
「四嫂!」他塔喇氏一進營帳,就立即握住烏林珠的手,她顯然被嚇壞了,嘴唇發青,臉上發白,烏林珠握住她的手時,甚至被她手的溫度嚇了一跳。
她的手冷的像冰塊一樣,烏林珠瞧了下她身上的穿著,就一身單薄的旗服,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她連忙讓翠芝去取了條狐毛斗篷過來,給他塔喇氏繫上,而後對蘇培盛問道:「打聽出什麼來了?」
「奴才出不去。」蘇培盛有些慚愧地說道:「外頭侍衛都守著,說是不準讓閑雜人等走遠。」
烏林珠皺了皺眉頭,他塔喇氏對烏林珠說道:「四嫂,您別怪罪他,剛才要不是我拿出架子來,又說是過來您這邊,那些侍衛也不肯讓我過來。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你別慌,天大的事都有我在呢。」烏林珠拍了拍他塔喇氏的手背,寬慰道。
他塔喇氏微微點了點頭,她咬著下唇,烏黑的眼睛里露出一絲慌亂,「四嫂,你知道出什麼事了嗎?剛才魏珠來把我們爺叫走,我們爺問出什麼事,他半個字都不肯多說。」
「我們也是如此。」烏林珠說道,「眼下咱們在這裡揣測也只是徒增擔憂,還是別多想,等他們回來吧。」
他塔喇氏點頭道了聲是,她看著烏林珠,心裡頭到底安定了不少。
剛才魏珠來的那表情,她都快嚇壞了,幾乎是一瞬間,她都要以為是不是太子或者大阿哥坐不住,對老爺子下手了。
雖然這種想法看似荒誕,但卻不是無稽之談,早幾年山西鐵礦的事發生時,就有人隱隱傳太子有不臣之心,甚至傳得有鼻子有眼,如果不是被殺了一批,估計怕是要傳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這一兩年雖然看似太平,但他塔喇氏卻總覺得這平靜下面暗流涌動,就像是初春時的冰面,看似穩固,可什麼時候崩塌,誰也不知道。
只希望皇阿瑪平安無事才好。
他塔喇氏心裡頭暗暗想到。
「八弟,你怎麼來的這麼晚?!」胤礽瞧見胤祀姍姍來遲后,眉頭皺起,呵斥了一句。
胤祀昨夜心裡頭髮悶,喝了不少酒,剛才還險些叫不醒,若非去傳的太監機靈,讓人去煮了醒酒湯濃濃地灌了下去,怕是這會子還在夢周公。
他低垂著頭,不敢反駁太子的話,眼神在到來的兄弟們身上轉悠了一圈,瞧見這回帶來的兄弟都在這裡后,心裡頭更加疑惑。
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胤祀自己不好開口,沖著屋子裡站著的胤禎投去一個眼神。
「太子殿下,皇阿瑪急忙召見我們,是出什麼事了?」胤禎抬起頭,沖著胤礽問道。
胤礽哪裡不曉得他們的眼神交鋒,他卻故作不知,嘆了口氣,道:「孤也是剛才知道的,皇阿瑪昨夜發病了。」
病了?!
眾人心頭俱都一震,這得是生什麼病才會這麼大動干戈地把他們都請來!
「皇阿瑪生什麼病了?這事怎麼這麼突然?」胤祀急不可耐地打聽道。
胤礽看了他一眼,道:「這些孤都不知,剛才梁太醫等人已經進去,到現在還沒出來。」
阿哥們聽見這消息,心頭更加慌亂,這到底是病了,還是中毒了?老爺子身體一向硬朗,昨日還同他們一起騎馬打獵,抓到不少獵物,任憑誰都想不到今日他就病得這樣厲害。
阿哥們心頭恐慌,在屋子裡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胤祥這時候有些尿急,有出去解手,剛走到門口,卻被梁九功笑著攔了下來,「十三阿哥,您要解手,屋子裡有夜壺,您幾位將就著用,要吃喝什麼,吩咐就是,不必走出這屋子。」
胤褆等人俱都怔住,哪裡還不明白他們現在是被軟禁在這裡。
胤祥沒有多說,點了下頭,退回來。
梁九功笑著合上了門,隔絕了阿哥們看向外頭的視線。
也不知怎地,因為這句話,大傢伙突然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這一天格外漫長。
胤禛等人一直等到中午,都沒有人過來,他們只能不斷地聽到縫隙里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對於外頭現在是什麼情況則是一無所知。
「咕嚕嚕。」不知是誰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計。
胤禛也覺得飢餓難忍,他們從昨晚到現在快有半天時間沒吃過東西了,肚子餓也不稀奇,可其他人卻都沒有傳膳的意思,胤禛索性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打開門,對梁九功說道:「梁公公,麻煩你替我們要些饅頭包子餅來,再弄些湯。」
「是。」梁九功答應著去了。
屋子裡眾人瞧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胤祀更是不客氣地說道:「四哥,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吃得下?皇阿瑪現在也不知道情況如何,您就要大吃大喝了。」
胤禛冷笑一聲,「八弟,你不必上綱上線,皇阿瑪能出什麼事,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平安,他讓人傳咱們來,可不是要餓死咱們的,要是皇阿瑪病好,想叫咱們辦些事,咱們餓昏了辦不了差事,那才是大不敬呢。你既然嫌棄,那等會兒你就別吃別喝。」
胤祀臉色鐵青,他握著拳頭,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他倒要看看等皇阿瑪知道這事後,老四會有什麼好下場!
昨日費盡心思在皇阿瑪跟前作秀,今日還不是露出馬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