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寶公塔相遇奇險至
靈谷寺
自從明太祖皇帝敕封『靈谷禪寺』,並封其為「天下第一禪林」。初名開善寺,今孝宗皇帝廣開言路,以德報怨,天下規制,是故香火鼎盛,朝拜慕謁者絡繹不絕。
七夕子夜時分,靈谷寺一片祥和靜謐,更有幾分肅穆寂寥。
寶公塔禪林綠樹蔥蔥,遮天蔽日,在塔林邊緣一僻靜之地有幾間雜物茅舍,幾條黑色身影行動迅捷,起起落落便掩身在茅屋之中。
不多時只見從茅屋后一厚厚雜草叢中鑽出一羸弱身影,正是白天在石台上易經問卜的那個小瘋子。只見其先是凝目四下張望,接著身形快似狸貓,眨眼便隱身到旁邊一茅草亭的竹檁之下。
小瘋子隱身茅屋之上,早就暗中察覺此茅草亭其中一條金竹立柱與其它幾根截然不同,伸手探視,從竹竿頂端的圓口中似是有緩緩熱氣冒出,心忖道:難怪我白天進入茅屋內只見雜物,未見端倪,原來是有地下密室,看來此竹竿是通氣孔無疑,天鷹教徒果然狡猾。
【書中暗表,天鷹教緣起於憲宗帝時天鷹派,原來是荊襄流民叛逆之輩,掌門易天行,座下青黃白紅四大護法,勾結西夏反叛,投靠前元餘孽韃靼部,意圖不軌。誰料想因搶劫朝廷稅銀,被一代奇俠邗雲攜錦衣衛呂梁山脈淺灘一戰,鎩羽而歸,青黃紅三護法及手下精銳盡數殞命,故此一蹶不振,從此便銷聲匿跡,隱匿賀蘭山中伺機待伏。暗地籠絡江湖敗類,如今已是羽翼漸豐,暗流涌動】
腦海中不覺便想起數日前在牌樓之上無意中所見所聞:
城南入城官道之上,綠樹掩映中有幾座牌樓。牌樓之上雕樑畫棟,頂端飛檐斗拱之下有容一人的棲身之地,風吹不進,雨淋不著。
小瘋子傍晚先是委身在牌樓底下石墩旁。待到夜幕降臨,只見其挺身而起,雙目晶晶放光,兩耳豎立而起,運體內真氣於耳目,施展家傳的『天目神功』。此功法據家父講,乃是出自於皇宮大內當今天下藏書最多的文淵閣中,父親機緣巧合得此天下神功,據史書記載此功練至極致可奪人魂魄,眼力傷人,方園十幾裡外一聲嘆息皆如擂鼓鳴鑼般清晰。
小子運功查探周遭一里地內沒有來人,身形飛舉而起,猶如飄絮一般便落到那斗拱之下,貓身飛檐之內。雙手枕於腦後,翹起二郎腿便回想起在家父母逼迫自己練功時的點點滴滴。
~~~~~~~
風雲山莊,名動江湖。
天下武林只知道風雲山莊乃是當今江湖中第一庄,並非是規模宏大,而是武功天下第一。
一代奇俠邗雲,手中『快刀九式』所向披靡,其內功更是神鬼莫測。其妻風飄影乃是五台山普壽寺神尼了清座下弟子,一套『落葉劍法』神出鬼沒。夫妻二人正值壯年便退隱江湖,乃是一對神仙眷侶。
【然世人只知奇俠邗雲的『快刀九式』,卻不知此人胸羅萬象,學究天人,而真正令神鬼皆愁乃是太乙真訣,太乙指,太乙步和太乙劍法十三式】
更為驚奇者便是自從奇俠龍虎山一行,大開殺戒,殺得江湖之上黑白兩道聞風喪膽。此後便率領親人兄弟一眾人等宣稱退隱江湖,在杭州以西三十里靈山之上建立風雲山莊。
嚴令庄中之人行走江湖,武林中一切殺伐紛爭皆不過問。
山莊前立一無字石碑,上面鐫刻名字無數,皆是擅入庄中尋釁者死後留名,驚醒世人。
故此當今江湖之上,風雲山莊代表著神秘,代表著擅入者死的迷霧重重。
~~~~~~
小瘋子腦海中浮現出美顏絕倫的母親風飄影那溫柔賢淑的影子。
自己出生那日娘親夢見一子騎巨鳥飛翔,父親邗雲這才商定為自己取名逸飛。出生后七日便能視物,七個月便能開口說話,喜得奶奶老淚橫流。七歲時便能熟讀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唯獨一劣性便是好動頑皮,把自己本門大兩歲的小師叔趙天賜耍的團團轉,故此沒少挨父親的打,就算是被打的屁股開花,依然我行我素,屢教不改。
七歲那年,與小師叔趙天賜湖邊遊玩,騙小師叔說湖中有金龜,妄用太乙真氣將水面激起浪花,引誘天賜下湖去捉。誰料師叔沉入湖底,多虧父親下湖將其撈出,小師叔天賜雖大難不死。父親大怒將自己打的皮開肉綻,是父親打的最狠的一次。
記得夜晚痛疼難忍,朦朧中依稀記得父親在窗外偷偷落淚。
由於家規,跟隨母姓,因父親不知為何痛恨父姓,所以自己姓風,從此後庄中人都叫其瘋子。
想著想著,小瘋子眼角倒是有些濕潤。
小瘋子回想之時,不覺月上中天,已值子夜。
突然間耳根一動,忽聞遠處一箭之地有衣袂飄動之聲,正向此地而來。小瘋子兩耳猶如靈狗一般,顫巍巍抖動不停,太乙內力流經周身諸穴,探頭向牌樓之下望去。只見牌樓之下站定一人,灰色長袍,倒背雙手,臉型消瘦,花白須冉飄灑胸前。
片刻又有四條黑影閃現在石墩旁,裝束各異。消瘦老叟從懷中掏出一黑色令牌,上面雕刻展翅雄鷹圖案,四人見狀皆齊聲跪地而拜:「屬下地煞門主廖不凡攜手下弟子馮三娘,褚天坤,南宮恕參見判官。」
「幾位請起,廖門主攜手下隱居南京城,勞苦功高,教主定然會論功行賞。」
「為我天鷹教宏圖大業,雖死無憾。」四人輕聲齊道。
只見地煞門主廖不凡,此人四十多歲,面白無須,雙眉斜挑入鬢,一雙鷹眼奪人魂魄,精明幹練之極。殷勤一笑道:「龐判官多年未見,身體可好,我教教主身體可否安泰?」
「謝廖門主掛牽,教主與我皆都安好。我教暗插江湖中人可有紕漏?」
廖不凡得意一笑道:「奧,這個判官放心就是,我等隱秘江湖之中,沒有教主指令向不聯絡。」
「這就好,看來你等未曾忘記教主教誨,老朽欣慰之極。」「今日判官蒞臨南京不知教主有何訓示?」
「教主令我趕赴中原,啟用地煞訊令,必定你門擔負我教訊息傳遞職責,即刻號令天罡門主,羅剎門主,鬼隱門主七夕夜子時齊聚靈谷寺寶公塔林密室,傳我教令,不得有誤。」
「是,是是」四人皆垂首領命,隨即散去。判官老叟仔細端詳四周后也飛身而去。
牌樓之上小瘋子聽的懵懂不解,想來更是不可思議。心中暗忖:那馮記豆腐坊的馮大娘怎會是天鷹教藏匿在南京城中的地煞門人。那不凡糧店的老闆又怎會是門主啊!
小瘋子已在南京城逗留好些時日,每日遊街串巷,無所事事,況且自己身懷過目不忘之能,又怎會忘記這幾人相貌。於是便在這七夕之夜暗中跟隨那整日替人專看風水的褚天坤來至這茅舍,只是小孩天性,好奇而已。
~~~~~
正在瘋小子思忖之時,卻突然聞聽一細微聲響,來自不遠處一棵大樹之上。瘋小子心中暗喜,看來不單單是我好奇,更是不乏好事之人吶!便運天目神功望去,只見婆娑樹葉之中隱有一嬌小身影,緊身黑衣著身,眼下黑巾遮面。瘋小子眼力奇毒無比,見從雙鬢垂下兩縷秀髮中便知是今日問卜哪一蒙面女子。
凌雲榭難道與其也有瓜葛不成,小瘋子正在詫異,突然間就聽竹筒中傳出一細微聲音。
「在下忝為天鷹教判官之職,蒙主上厚意代傳我教教主令諭。」
「我教撤派為教,順應天時,蟄伏中原武林已近十餘載。現今我教兵強馬壯,人才濟濟,我八門弟子齊心協力,各司其職。然當今天子文治武功非常人能及,教主怕時不我待,嚴令我等自今日起即刻展開行動。尤其是以你四門為主,隱身在各大武林派系中我教弟子儘快奪取或智取其主要地位。
待到我教主統領西夏,韃靼部兵馬進入中原,你等便揭竿而起,加入橫流。
我教主英明神武,俗話說攘外必先安內,如今我教神山周圍各江湖流派基本被教主率眾蕩滌乾淨,識時務者天山派,青衣幫等皆已歸順。唯獨崆峒派和西川紫眉山凌雲榭不識抬舉,冥頑不靈。教主率眾將其殺得死的死逃的逃,基本銷聲匿跡於江湖。」
瘋小子聽的嘿嘿一笑,暗笑賊人大言不慚。突然聞聽道說起風雲山莊,小瘋子自然聚精會神聽個清楚。
「據教主言講,風雲山莊神秘莫測,莊主邗雲更是一代梟雄,與我教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苦於此人上通皇族,下有曾經令江湖人物聞風喪膽的正義八鷹撐腰。真的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教主意思是先圖大計,容后再議,好在風雲山莊向來不過問江湖中事,也算是少了心腹大患。」
小瘋子聽來更是哭笑不得,暗忖:怕就是怕,何必遮遮掩掩,如此不磊落。聽他們這幫鳥人在商討謀財害命,喪心病狂之舉,小瘋子也懶得理會,畢竟爹爹嚴令不準過問江湖中事,除非牽扯自己身家性命。
剛要起身離去,卻忽見大樹之上那隱身女子身形一個起落便來至茅舍旁,小瘋子從此人身法更加確定是凌雲榭門人無疑,正是跟爹爹講的『凌雲步』一般無二。
只見那女子正慢慢小心翼翼接近茅草屋,剛欲輕推門戶,就見一絲光亮從門縫中奪門而出,小瘋子看的清楚,從門縫中飛掄出一把鋼刀,直奔那女子面門而去。但見那女子不愧是凌雲榭弟子,偶然間一個雲中漫步,身形輕飄飄便向一邊盪去,身法曼妙之極,煞是好看。
『咣當』一聲,門戶大開,從裡面首當其中殺出一人,手中各持一支精鋼打造的判官筆,月夜中閃閃發亮。跟隨後而出的四五人只說四個字:「不留後患!」
判官一個飛躍,騰空而起,快速絕倫,身後之人動作也是動如脫兔,眼看就要將那蒙面女子圍定在屋前空曠之地。那女子也非等閑之輩,戰圈未定,身形再此倒飛而去,看似凌空不動,實則是飛馳電掣,原來是幻覺而已。眨眼間那蒙面人眼看就飛躍至來時那棵樹榦之上,只見判官騰空中雙臂一掄,兩支判官筆在空中挽出兩朵飛花,『咔吧咔吧』兩聲輕響。筆尖之上以肉眼難觀之快飛出兩枚烏黑鋼針,飛射而去。
那女子正單手抱樹,身形玄妙飛旋,正欲隱身樹后,但聽聞破空之聲尾隨而至。知道是暗器襲來,身形猛縮,一枚鋼針擦面而過,可是那摟樹左臂未能倖免,輕微一聲嗤聲,斜里便被射入肩胛之中。
那女子肩胛受傷更是不敢停留,『凌雲步』運至極致,快似閃電,一閃而過,趁夜色密林掩飾,電光石火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山羊鬍判官眼觀此人遁去,沖手下陰險『嘿嘿』一笑,說道:「中我『見血封喉』的蠍尾針,哪裡逃,隨本師爺速去將屍體尋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說罷聞風而動,攜手下幾人四周閃身找尋而去。
竹檁之下的小瘋子聞聽方才一語,心中大駭,暗罵一句:喪心病狂的賊子,連一個柔弱女子都不曾放過,小爺我今日定要摸一摸你們這老虎屁股。
想罷,一提太乙內力,腳下太乙步飛身而起,猶如白駒過隙,一道黑影迅疾而去。身形凌空而扶搖直上,天目神功更是凝神注足目力,身在空,眼神卻早就目掃一切,清晰可見,透過葉叢間隙,早就一眼瞅見幾十丈外一棵大樹之下萎縮一團黑影,正是那中毒倒地的黑衣蒙面女子無疑。
此時卻正有兩人也發覺此地有異,也尋跡而來,人還未到,就覺一陣清風而過,大樹旁那團黑影消失的無影無蹤。二人揉了揉雙眼,以為眼花所致,再定睛一看,確實是空空如也,搖搖頭誤以為是幻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