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縱山水姐弟抵涪州
此行涪州山高水長,冰清仙子花語柔與小瘋子二人已至宜陵碼頭,老遠便瞅見長江幫藍色牙旗風中飛舞。再看這宜陵碼頭客商雲集,絡繹不絕,更有不少喊街叫賣者穿梭不息。
臨近江水岸邊一片灘涂之上,被熙熙攘攘人海圍成一團似是在觀看什麼新鮮景緻。小瘋子自然不會放過,獵奇心態作祟不跌。便分開眾人躋身近前,花語柔一襲黑衣罩身,依舊薄紗遮面,緊跟其後,自從那日枝江縣見小瘋子匪夷所思妙手回春之舉,心中倒是放心不少。此子胸羅萬象,行事皆悖於常理,更加對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巧男人另眼相看,心中自然愉悅幾分。
小瘋子躋身入人群中注目觀望,只見沙灘之上橫躺一人,一身錦服著身,濕漉漉還有水滴流淌,旁邊兩個與自己彷彿年紀書童模樣之人抱住華服男子啕嚎大哭,哭聲甚是悲切,上氣不接下氣之狀,看來是主僕感情倍深。
細觀那華服男子,年齡約二十許,眉宇清秀,只是此時臉色鐵青,嘴唇發紫,好似溺水所致,看來是凶多吉少,此時已是昏迷不醒,全身看似僵硬之態,任憑兩書童如何搖晃,皆如行屍走肉,任其擺布。
「哎呀來,我的哪個老天爺,大哥呀,你怎麼如此命短呀!」天空中一記哀嚎頓時迴響岸邊,圍觀眾人有竊竊私語者被其一嗓子鎮住,皆驚訝望向其人只見旁邊一披頭散髮,形如顛痴之半大孩子,雙手舉天,一步一拍雙腿,便撲倒在那個溺水男子身上。
人群中花語柔也是一驚,再尋聲望去見是小瘋子哭喪一般,撲向哪橫躺男子。氣的差點背過氣去,知道是小瘋子瘋癲發作,不知其搞什麼瞎名堂,又觀其哭喪之態,差點又樂的背過氣去。
只見小瘋子撲倒在那男子身上,頓足捶胸,拍拍打打,一頓痛哭,此番舉動倒是把旁邊的兩個書童弄得懵懂不解,二人倒是不哭了,看著這個披頭散髮之人哭的如此悲切,二子心中狐疑,難道是我家公子好友不成,可是我倆自幼便跟隨我家公子,向來不離左右,也未曾聽聞我家公子還有如此這般模樣的朋友啊!
哭了不大一會兒,突然間神奇之事發生,那早就斷氣公子身軀一陣抽搐,就聽咳咳幾聲大咳,隨後便腹內積水噴涌而出。再看那公子臉色隨即好轉不少,鐵青之色漸漸褪去。小瘋子也止住悲聲,抬頭看向這華服公子,端詳一會兒,才潸然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咧嘴滿面歉意道:「哎,你不是我大哥,害的小爺我白哭一場。」說罷,站起身來,拍拍身上沙土,瘋瘋癲癲甩手而去。
旁觀眾人見是小瘋子哭錯對象,皆都哈哈大笑不止,可是在這鬨笑背後少有人注意,那華服公子依然悠悠醒來。隨著圍觀眾人一鬨而散,唯獨那華服公子抬手欲言又止,只是愣愣的看著那個小兄弟蹦蹦跳跳消失在人海之中。
花語柔隨其身後,黑紗中嬌羞忍俊不止,卻突然間好似明白什麼,不再偷笑,心底里卻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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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去涪州客船之上,一華麗包廂之內,花語柔與小瘋子對面而坐。花語柔除卻斗笠,露出絕美風姿,正注目觀看三峽岸邊旖旎風光,真乃美不勝收。
小瘋子卻在手中把玩一物,此物通體黝黑,油光鋥亮,心中卻暗暗思忖:此物據古書記載,乃是西域黑玉,不足寸許,卻雕刻的如此精美,真乃巧奪天工之能。放置掌心乃是一展翅雄鷹,栩栩如生,兩隻飛爪做捕食狀,牛筋細繩正好從兩爪中穿過。神乎其技,細羽鏤雕,纖毫畢露。此物佩戴在那個華服男子胸前,難道此人與天鷹教有所關聯。自己用太乙內力將其體內腹水逼出體外,救其一命,老子順手牽羊得此一物,算作報酬也未為不可。
小瘋子想來心中釋然,可是心中卻突生悲意,想到不久便到達涪州,便與眼前這位仙子分道揚鑣,怎不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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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兩岸猿聲啼不住,
輕舟已過萬重山。
單說這日,客船便停泊在涪州碼頭,小瘋子心中難受至極,一改往日嬉皮笑臉,撅著雙唇,不言不語。就等冰清仙子開口說話。那冰清仙子也知要不是此小男人一路護送,自己定然會一路波折,受罪匪淺。眼看分手在即,卻有心對小瘋子說起師門難事,卻又怕小瘋子進退維谷,一時倒也無話可說。
小瘋子最後悻悻一笑,開口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小弟我使命完成,倘若你我有緣江湖再見吧!花姐,一路珍重。」說罷從隨身包裹中取出一小包裹,交於花語柔。
花語柔伸手接過,覺得沉甸甸,攤開一看大吃一驚,只見裡面全是金葉子,想來自己命運多舛,那曾見過如此多的黃金,心中百感交集,眼淚不覺的簌簌而下。
二人默默上岸,小瘋子喃喃自語道:「多情自古傷離別」,便頭也不回,一揚手搖了兩搖,算是作別,身形又似瘋癲狀高聲唱道:」別來半歲音書絕,一寸離腸千萬結。
難相見,易相別,又是玉樓花似雪。
暗相思,無處說,惆悵夜來煙月。
想得此時情切,淚沾紅袖黦。」
棧道之上灑下一路哀怨迴音,便消失在模糊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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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州長江分舵袁家堡后宅花園之內,蕭水寒與夫人袁萍,其子蕭易林三人正承歡膝下,講文弄武,其樂融融。下人來報說是有一個叫瘋子的半大小伙,門外求見,蕭水寒聞聽大喜不已,大叫一聲:「這個小子總算來了。」便飛奔而去。
「娘,瘋子是誰呀?」發問者正是蕭水寒之子蕭易林,此子生的玉樹臨風,白皙可愛。
「他就是你爹時常念叨的風易飛啊,你的飛哥哥呀!」小易林年方十二,聞聽蹦跳不止,嬉笑道:「飛哥哥來了,我飛哥哥來了,有人陪我玩了。」便撒歡奔跑追隨而去。
不多時,蕭水寒一手牽領一個便來至后廳,小瘋子來至四伯母面前跪倒見禮,袁萍雙手相攙。舒美目一看,見此子還是小時候模樣,怎麼卻是如此一身打扮,披頭散髮,身穿麻布中衣,腰軋束帶,隨身包裹也是系在腰間,不覺心中就是一愣。臉色憐憫道:「飛兒,你一走就是接近二年,怎麼也不傳個信來,傳涪州或者是武昌,或者是傳回山莊也好,你這一走倒好,弄得我門雞飛狗跳,上下不得安寧,都快急死我們這些老輩人了。」
小瘋子蹲坐在椅子之上,一舔嘴唇,嘿嘿一笑道:「四伯母您有所不知,小瘋子我一入江湖便找不著北了,哪裡還有心思傳信呀!」
蕭水寒沉聲說道:「瘋子,你乃小輩中排行老大,你如此率性而為以後怎麼帶領這些小兄弟們,讓他們如何向你學習啊?」
「別,別別四伯,可別學我,學我只會挨打。」
「挨打?誰敢打你這個瘋子?」
「哎呀!四伯你這幾年呆在涪州袁家堡凈享清福了,可不知我瘋子挨了多少次打啊,你看,不信你看。」說罷,小瘋子站在椅子上便脫下褲子,露出雪白的屁股來,還真的屁股上傷痕纍纍。一旁的四伯母袁萍和蕭易林看的哈哈大笑。
誰知小瘋子卻是一臉嚴肅繼續道:「四伯,你看這道傷痕打的最重,真是舊疤未復又添新痕啊!」
蕭水寒夫婦見此子果真被打皆沉下臉來,感覺事情非同小可,便問及原由。
小瘋子喝一口茶水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敢上天攬月,敢於下湖捉鱉。哪日我小師叔趙天賜聽我此豪言壯語便大義浩然,非要下靈山湖去捉那金龜不成,誰知小師叔一個猛子下去,咕嘟咕嘟冒了一溜氣泡,便不見了蹤影,多虧我大呼小叫,我爹爹才潛入湖中將小師叔撈起,拍前胸捶後背,總算活了過來。回到家中我爹那是一頓胖揍,打的我屁股開花。一個月才敢下地啊四伯,哎~四伯,我問您老人家,我是我爹親生的不?」
蕭水寒一家三口聞聽此言,笑的前仰後合,小蕭易林聽到此更是笑的倒在地上,肚疼不已。
蕭水寒方才還覺察是什麼人敢打我侄兒,原來如此,笑道:「你活該挨打,你小師叔趙天賜乃是你師姑母老來得子,視若珍寶,你小子肯定是糊弄他下湖去的。哈哈哈……」說罷又是大笑不止。
此時前廳來人稟報,說是老舵主請姑爺前廳議事,蕭水寒大笑著拍打著前胸而去。小瘋子又是一陣東風吹戰鼓擂,把個蕭易林母子逗得哈哈不止。
次日晨時,蕭水寒早早便來至小瘋子房中,小瘋子未起,蕭水寒一屁股便坐在瘋子床邊問道:「飛兒,你大伯多日前傳書涪州,說是你陪同凌雲榭冰清仙子花語柔前來涪州尋親,你可知仙子所尋親人是誰?」
「四伯,這個嘛,那個小娘們倒未提及。」小瘋子睜開睡眼朦朧中說道,突然小瘋子翻身坐起,雙目一睜道:「四伯,難道她尋找親人乃我長江幫中人?」
蕭水寒笑吟吟點頭道:「不錯,你小子果然機靈。」
「乃是何人?」
「她所尋的正是我那老泰山。」
小瘋子一聽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而下,不顧衣服未穿,一把將蕭水寒衣袖抓住急切問道:「四伯,她與老舵主何親?」
「小子先穿好衣服,小心著涼,此乃巴蜀,天寒露重。」瘋子穿戴整齊就聽蕭水寒道:「我岳父與凌雲榭提籃婆婆年輕時兩情相悅,誰知因師門愚見,兩人終於分道揚鑣,天各一方,我岳父尋親另娶,而提籃婆卻終生未嫁。今日提籃婆師門有難求助我岳父,據冰清仙子言講,提籃婆婆和門下弟子二人身中奇毒,命懸一線,目前還隱居在山腹洞穴之中生死未卜。求助我岳父遍尋天下名醫,以解此奇毒,保其一脈。」
小瘋子聞聽此言,小臉一陣陰沉,踱步思忖,突然站住問道:「四伯,她們所中何毒?」
「據仙子講,此毒無色無味,中者皆無徵兆,中者功力全無,越是運功逼毒,身體越是僵硬難耐,江湖中很少得見。」
小瘋子一聽,點頭不語,良久卻又自言自語道:「難道又是那個唐門餘孽作祟不成,相當日那老狐狸用見血封喉奇毒傷害花語柔,說不定唐門三大奇毒此人業已精通。難道就如我爹所說,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殭屍扣』那田之文也已研製成?」
「什麼殭屍扣?」蕭水寒急切的問道。
「奧,四伯據我爹爹所講,唐門中有一種天下奇毒名曰『殭屍扣』。初時中毒者便是內力全無,不運功形如常人,如若運功則運至諸穴皆都僵止不前,倘若沒有本門解藥,一年後便身體僵硬而死,而外表比平常還栩栩如生,此時若動其哪怕一指,身體會頃刻間流血水而出,內臟如齏粉潰爛如泥。端的是江湖中一厲害無比的奇毒。」
蕭水寒聞聽此言,嚇得也是倒吸一口涼氣。臉色失望之極,喃喃道:「難道凌雲榭真的從此要消失於江湖之列?」
「四伯,優勝劣汰,此消彼長,江湖自古便是如此,你方斗罷我登場,輪迴不息,你我皆凡人,擔心又有何用。該來的總歸要來。但是那『殭屍扣』之毒,並非天下無解,記得我爹曾經教授過我解毒之法。」
那蕭水寒本來已經心灰意冷,偃旗息鼓,被小瘋子一言,激動的雙目精光四射,一把便將小瘋子抓住,生怕其飛走一般。誰知小瘋子失望的道:「可是四伯,瘋子我被我爹一頓好打,給打忘記了。」
氣的蕭水寒一腳踢到瘋子屁股上:「你小子,說話大喘氣。」
誰知小瘋子狡黠一笑又道:「不過四伯,瘋子我還有一個法子可解此毒。」蕭水寒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四下尋找雞毛撣子便欲抽打小瘋子,小瘋子就滿屋亂轉,爺倆一個追,一個跑,小瘋子嘴裡還不停嗷天嚎地,頓時攪得這個後院雞犬不寧。
蕭水寒剛欲消氣,小瘋子又風言風語道:「四伯,你為老不尊你,給你老泰山擦屁股,你們爺倆橫豎穿一條褲子。拿我小瘋子撒氣,打人啦打人啦,等我見到大伯定然告你的黑狀不可。」把『給你老泰山』一語說的聲音很是低沉,蕭水寒是又氣又樂,擎著雞毛撣子就攆到屋外。
小瘋子存心惹逗四伯蕭水寒,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就聽『撲騰』一聲與對面一人撞個滿懷。只覺此人柔弱無骨,體香撲鼻,似曾相識,兩人不覺同時四目相視。
二人久久佇立,相對無言……
而這后宅的高樹之上正有兩隻黃鸝燕語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