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淵之別
街道旁,亭亭慢吞吞地走著。
這是她第一次不願回家。
她在逃避。
兇手已死,負責此案的徐夢珩也有理由草草結案,順帶上一樁案件也就此告破。亭亭則被告知可以回家一趟收拾家中遺物,但就算精神恍惚,就算疲軟無力,她也不願回去。照常上學,照常買菜,像往常一樣的生活是不可能了,至多只能在巷口遙遙看見他們家那醜陋但可愛的房子。
回過神來,亭亭舔了舔自己乾澀的嘴唇,看向周圍。
人來。
車往。
陽光漸漸斜射,時間在一點點流走,世界依舊在平靜運轉著,任何荒誕之事都像未曾發生一般,昨日的慘烈對整個世界來說就只是一剎那花謝般的過眼雲煙……
昨日,亭亭路過玲姐姐家卻不敢停留,聽著院中哀樂不斷,金色銅管嗩吶的嘟嘟聲一拳一拳捶在她的胸口。不僅父親去世,無辜的玲姐姐也遭殺害,亭亭自覺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只能躲在牆角默默掉眼淚,但她這般愧疚小心還是被玲姐姐的母親看到。玲母提著一根粗棍追出來但被玲父玩命拽住,氣得滿面紫紅,尖利道,「晦氣的玩意兒!你還我女兒!」
有時候,倖存者才是最不幸的,需要承受無端的質疑和謾罵。今天,亭亭靠近巷口時,小心打量著周圍,打算只要一看到玲姐姐父母的身影,她便拔腿就跑,倒不是害怕被玲母追打,只是找不到任何謝罪的方法。這樣想著,亭亭聽到了三爺的招呼聲。
「小亭,放學了?」
巷口的三爺,既沒有平時的小板凳,手裡也沒揣著小零食。只是笑容和藹地和亭亭打起招呼。
亭亭只點點頭,站在原地,沒了表情。
三爺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可能我說這話有失妥當,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早點恢復過來。我這一生啊,見過太多的生死別離,既然挽回不了,就把它忘了吧。」
亭亭不語。
忘了?怎麼可能忘得了?這是她的父親,是她唯一的親人。父親為了兩個人的生活,每天都努力工作。雖然沒見過父親一個人時的疲憊神色,但她見過太多父親的強顏歡笑。她努力學習,忍受無故的欺凌,無非是想讓兩人以後的日子舒服一些,讓父親不用再那麼辛苦。可現在,她還能做什麼?就算十年後,幾十年後,她出人頭地了,那無非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有一瞬間,亭亭甚至覺得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亭亭很是憋屈,她很想反駁眼前的這位老大爺。但一想到他也是擔心自己才這麼說,亭亭就急促呼吸著沒再作聲。
「小亭啊,你昨天住在哪裡?」
「警察局。」
「那你今後打算怎麼辦?租的房子被毀了,家裡又沒有多少積蓄。」
其實,不僅是屋子被毀,昨天房東趕過來還要求亭亭賠償損失費。亭亭將家中所有積蓄都給了房東,當然還是遠遠不夠。這種情況不屬於天災,確為父親的親手所致。亭亭不懂法律,但周圍的人都說,房子的損失是要亭亭代替賠償的,哪怕現在她還沒有這個能力。房東還說他過幾天會請專家來預估損失,同時他還給亭亭心理預估準備。
四十萬左右。
對亭亭來說,這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先前一直和父親住在工廠宿舍的她,根本想象不到這棟老房子居然會值這個價位。她不知道自己會在何時才能攢夠這筆錢,也許是一輩子,因為這個欠款是有利息的。亭亭眉絲失落,看著地面,腳尖輕輕在兩塊青磚的縫隙上來回摩擦,語氣淡中透咸:「警察叔叔們打算把我送去孤兒院,但是……」
「你不想去?」
「嗯……」
如果亭亭現在身上沒有債務,那怎樣都無所謂。但哪有如果?就算是去了孤兒院,又待如何?沒有人會願意領養一個背負債務的孩子。在孤兒院大概能讀到初中畢業,以後呢?流浪街頭?僅僅只靠一丁點社會補助,怎麼將錢攢出來。
「你是怕你身上有債務沒人領養你?」三爺像是看透了亭亭的心思,「但是你又沒有別的選擇了。再者,考慮到你的情況,債務應該會有相關部門幫你償還50%左右。」
「真的?」
亭亭忽然感覺自己肩上的壓力小了許多,但那一丟丟的安慰剛剛舒展就又消失不見了,「我果然還是不想去孤兒院……」
聽到她這麼說,三爺的表情嚴肅起來,「先說好,我是不可能會收留你的。」
亭亭一愣,自己的想法像是被窺視了一般。如果呆在孤兒院無人收養,初中結束時,義務教育停止,她會遺失高中三年。等到成年,她從那裡出來以後,她又將何去何從?就算有人能收養她,那與其被一些陌生人需求、可憐,她還是希望把恩情給予自己熟識的人。
亭亭認定三爺是一個深藏功名的厲害人物,見他毫不猶豫拒絕自己,不免有些急躁,「三爺爺,為什麼啊?我不用讓你幫我償還債務的,我會孝敬你的。」
「不必再說了,錢什麼的不是太大問題,但你可能忘了我的年紀了吧,孩子,我可陪不到你長大了。」三爺轉過臉,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要是執意不想去那裡,就再去問問你父親的那些朋友,看看他們有沒有願意的。」
「知道了,三爺爺,很感謝你。」
花街那些和藹可親的叔叔阿姨們雖然疼愛亭亭,但終究還是不夠熟絡,亭亭也不好意思讓別人無端背上如此債務,而玲姐姐的母親又將女兒之死歸咎到自己頭上,斷然沒了指望,現在的她把希望寄托在巷子中部的一棟洋樓里,便是小胖家。這樣想著,亭亭轉身跑了起來。
不一會兒,她喘著氣,輕輕敲開小胖家的門。
開門的小胖既驚喜又擔心,趕緊把她拉了進來,一改平日弔兒郎當的樣子,關切詢問起近況來。
亭亭緩著氣息,發現小胖一家正在吃晚飯。小胖的父母對突然到來的亭亭非常驚訝,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大口咀嚼著食物。待到他們雙雙把東西咽下去,亭亭才將她的來意告知他們,並一再強調欠下的債務會自己還清,不需要他們幫忙。
「沒關係,來吧,就住我們家。」小胖的母親扭動著渾圓身子,但笑容很親切。
「來啊,來啊。我們家隨時歡迎你。」小胖看起來非常高興,「但是我們家有點小,你別介意啊。」
這一番情景,讓亭亭的眼眶有些酸澀。就算前途未卜,但就是感受到一種莫名安心。
「以後,就要和這群熱情友善的人一起生活了……」她是這麼想的。
「你們倆給我閉嘴。」
小胖的父親龐德清狠勁拍了一下桌子,嚇得母子兩人一機靈。他將肥手中的筷子輕放在碗口上,柔聲厲色對亭亭說道:「亭亭啊,我們家現在也有點困難,有點愛莫能助了,抱歉啊。」
「阿爸,你在說什麼吶?你不幫小亭?!」小胖大叫,看了看已經默不作聲的母親,又看了看父親。
小胖許久沒見他父親如此威嚴神色,連平常強勢的母親都看著他搖搖頭,暗示他不要再說下去。
「幹嘛啊!不一直都這樣嗎?有困難熬熬就過去了,阿爸,喂阿爸,你不是也很喜歡小亭嗎?有必要這樣嗎?」就算這樣,小胖還是不依不撓。
「不行,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為什麼啊。真是奇了怪了,巷口那個古怪老頭來了之後阿爸整個人就不對勁!」
「別讓我說第三遍!」
見狀,亭亭呆不下去了,趕緊行了個禮,「對不起,打擾了,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推門而出的亭亭跑出去很遠,她很難受,悵然無力地蹲到路邊。連父親最好的朋友都不願收留她,這是何等的惹人嫌呢?回頭看了一眼小胖家,依稀能聽見小胖和他父親的爭吵聲。她忽然感覺有些對不起小胖,依照小胖的性格,應該會和他父親鬧很久的脾氣了吧……
光線逐漸變弱,空氣也漸漸霜冷了起來,亭亭緊了緊脖子上的紅色圍巾,把半張臉都埋了進去。
這時一個明顯壓低聲線的粗獷聲音在女孩的頭頂響起,「你是唐全的女兒吧。」
亭亭整個人都被針刺一般,連忙揚起驚慌的臉蛋,在她面前赫然立著一個男人,身材高大到擋住她整個人的視線。
這個長相雖然兇狠的男人露出的表情卻讓亭亭倍感親切,於是她試探著回了一句,「你是?父親的朋友,嗎?」
「沒錯,我便是櫻井大智,你父親的摯友,朋友有難,當鼎力相助。現在你也沒有什麼親人可依靠,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替他撫養你長大,讓你接受最好的教育,也不枉和他的交情。可以嗎?亭,亭?」男人大手舉起,似乎想摸摸亭亭的腦袋,但旋即在上方停住了。
雖然男人厚重的聲線似乎讓亭亭稍稍信任,但她不露聲色地看了看他。衣冠華麗,金碧遊絲的上衣瞬間讓她產生了距離感,心裡暗暗嘀咕,什麼時候父親結交了這等有錢人。但,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熟悉呢,「可是警察姐姐說這段時間會照看我的……」
話到一半,亭亭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雖然安靜看著男人,但明顯對他有了一種畏懼感,身子微微戰慄,眼眸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緊張。她想起與徐夢珩的談話,意識到面前的男人便是隻手遮天的執行總長。
櫻井大智全然沒有注意亭亭的神情,「這個你不用擔心,那邊我已經說好了,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我不強求你,我只是擔心朋友的女兒將來過得不好啊。」
字字清晰在亭亭耳邊迴響,她咬了咬牙,鼓足勇氣說道,「我願意,叔叔,非常感謝你能這麼關心我。」
櫻井大智伸出的手終於還是落在亭亭頭上,輕輕地,任柔順的頭髮在紋路縱橫的掌心流過,看到後退的亭亭微微抗拒,於是他單膝跪地,茂密鬍鬚從中間分開,露出潔白牙齒,笑得很是爽朗,「是叔叔了啊,有叔叔在,不會讓你受一點傷的。」
遠處,幾個晚飯後出來散步的老人都充滿驚異的看著一個小女孩被一大人物牽著手,鑽進了一部加長版的黑色豪車裡面,緩緩駛去。
「叔叔,我想要先去一趟警察局,想和照顧我的哥哥姐姐們打聲招呼。」亭亭小聲說道。
「哦,可以啊,不過我得把車停遠一些,你自己走過去,能做到吧?」待亭亭點頭,櫻井大智眉眼一舒,感嘆道,「亭亭真的很懂禮貌啊,不過得快點哦,我們要在8點前回家。」
「好。」
亭亭此番去找徐夢珩當然不是簡單道別,一到警察局,她便撲倒了徐夢珩,言辭激動,「姐姐,求求你,讓我加入紅團吧,我保證在你們成功達到目的之前不會有任何動作。我保證!我不想死,也不想一無所知,如果紅團想要利用我,也隨他們便吧。」
徐夢珩一整天都在思索著亭亭的未來歸宿,聽到她如此斬釘截鐵的保證,也沒有其他選項贏得懷疑的資本,「你真的願意暫時放下仇恨,保證協助組織?」
「嗯!我保證!再說,我對紅團並不討厭,我只是記恨那個指令殺害父親的人。不過,就算我知道了真相,我保證,絕不會胡鬧!」
「好,那我就說,你完全信服了我的謊言,現在全身心投入組織,就想為父親復仇。可以嗎?」
「請務必這樣說!拜託姐姐了!」
回到車內,亭亭驚奇地發現這個叫做櫻井大智的大叔居然還有專屬司機,副駕上還坐著一位年輕漂亮的女人,果然有錢有權人士非同一般。但容不得她感嘆,適宜的溫度和車身細微分毫的震動讓她很快睡著了。
車程很遠,當亭亭到達那到金碧輝煌的大殿時,天空已黑色如墨。但儘管天黑,下車后,眼前的明亮得讓她睡意全無。
殿內淡淡的悠音繞樑,亭亭和大叔並排而坐,端莊的坐姿和不安小手充斥著內心的慌張,不敢抬頭看那些雍容華貴的內景裝飾和莊嚴肅穆的侍者,這對她來說是一個新的世界。
「不用緊張,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櫻井大智充滿笑意的臉,讓周圍的人不約而同互相詫異著望了望。
見亭亭微點俏額,乖巧可人的樣子,櫻井大智不禁收斂了內心的幾分寒意,「那麼,現在不得不告訴你一些嚴峻的事情了。」這樣說著,他揮手示意周旁的女傭盡數退下,只剩一位留有山羊鬍的精緻老人,看樣子是櫻井家的管家。
亭亭一怔,「好。」
「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是因為你身上有著不同尋常的東西,換言之,是你被盯上了。這件事,我會配合警察一查到底,給你一個交代。」
亭亭聞言,這個人都僵住了,先前她有想過,可能父親是因為身份暴露才招致殺身之禍,但她未曾想竟然是她自己的緣故。激烈的愧疚之情猶如濃煙,瞬間瀰漫了亭亭身體里的每一個角落,轉眼便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但她的聲音並未受到情緒的波動,看向大智的視線居然凜凜冰冷,「叔叔,我父親是魔術師,我應該也有魔術體質,可以教我魔法嗎?我想報仇,我想親手殺了那些人。」她早將在徐夢珩面前的誓言拋擲腦後,本來那也是哄騙女警姐姐讓她加入紅團的借口。現在她太過弱小,就算知道殺人真兇,她也無計可施,必須要想方設法習到魔法,這是實施復仇最快的捷徑。
「魔法?你知道魔法啊。你確定要學嗎?這個東西可是很危險的哦。」
「我確定!」
「那行,可以啊。正巧叔叔也是魔術師,一定會設法滿足你的心愿的。不過魔法的研習得一步步來,以後你白天正常上學,晚上抽空到我的房間來吧,我會親自指導你的。」
說完,櫻井大智側身招呼後邊的侍者,「多老,去安排三個女僕照顧一下她的起居,一天24小時全程照看她,不能有任何問題,不然拿你是問。」
「是。」站在櫻井大智身後,一位梳著雪白山羊鬍的老者從容不迫回答道。
抬手下達命令后,櫻井大智朝亭亭看了看,威嚴的面容又變得慈眉善目,「走,去餐廳用餐吧。雖然時間是晚了點。」
經過鋪有遠望不盡的紅毯,亭亭被大智領到餐廳。預料之中,又是一個滿是奢華裝潢的房間。在頭頂款式繁眼的水晶燈盞的鋪撒下,總覺哪裡耀眼。仔細一望,竟是那中間的一張巨大長桌上,桌布乳白掐著金絲。
亭亭望著碗里從未見過的菜品不敢下嘴,只挑一些見過的肉食和蔬菜。這麼大的桌子,豐盛的菜品,但吃飯的,僅僅只有三人而已。櫻井大智坐在最上座,亭亭和那位叫渡邊琴乃的年輕女人坐在靠後的下座。這裡的餐桌上,無人言談,只有餐具無意間的相撞和咀嚼聲。
食物味道清淡爽口,但亭亭並沒有吃太多。左右沒有尋到紙巾的她,恭敬地接過女傭遞過來的白色薄布。她小心展開,難辨材質,都不知道是韌勁十足的紙巾還是輕薄的棉巾了。亭亭多少還是拘謹的,靜靜等待著其餘兩人用餐結束。
「吃過晚飯就先去休息吧。叔叔還有些事處理。」櫻井大智抬頭看見正四處張望的亭亭,揮手示意周圍待命的傭人。
亭亭乖巧點頭,默默跟在一名傭人身後。
走出餐廳,她的心裡有些期待,畢竟貌似自己多了一些依仗,甚至和之前比有著天地巨隔。現在,她已經不在意怎麼好好活下去,而是怎樣利用櫻井大智給父親報仇。
待到亭亭走遠,渡邊琴乃終是按耐不住心中疑惑,「大人,恕我冒昧地問一句,您為何要刻意編造說,她的父親是因她而死呢?」
櫻井大智不緊不慢地擦了擦嘴,起身準備離去。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有一個習慣,他和別人談論事情時,不想被無關之人聽見,哪怕只是一些瑣事。就算家中女傭基本是受過櫻井家恩惠的忠義之士,但他仍不願徹底相信她們每一個人。
等到兩人走上盤旋的台階,櫻井大智這才道出心中所想。
一直在後面緊張不已的渡邊琴乃饒是舒了一口氣。本以為自己的話語僭越,惹得櫻井大智不悅,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你知道我剛開始看見這個女孩的感覺是什麼嗎?很正常的孩子,也有著很正常的反應。對父親的死,悲傷;對未來,迷茫。當我把她帶來時,她的迷茫沒有了。她以後會獲得衣食無憂的生活,提前享受到這世間最好的物質快樂,而時間最後也會沖淡她的悲傷。再然後呢?」
琴乃搖搖頭,「屬下不知……」
「在這個世道,人活著,如果沒有壓迫感、危機感,最終只會死於安樂。你看我現在閑庭信步就敢說高枕無憂了嗎?」櫻井大智長嘆一口氣,接著說,「恩師把她託付於我,我當然不願她只自甘平凡。我提供不了她人生追求、人生目標,我能想到的,是給予她一些『愧疚』。這種感情同樣是一種負面情緒,會在她獨享安逸之時筍然冒出,多少成為一種自我約束。況且,這樣她也有了變強的理由,不是嗎?與其我處處維護,不如我把她鍛煉得能時刻保護自己,豈不美哉?」
聽完這段話,渡邊琴乃良思少許,心中嘖嘖稱嘆,「大人真是善抓住人的心理,能思考得如此細緻、深沉,屬下實在是欽佩不已。」
面對這樣的恭維,櫻井大智只是輕笑一聲,「你以為我為什麼能坐到這個位子?其實,不止這些,我還另有私心。」
「還有?」琴乃差點驚呼。
「你知道因為一種情感而被人左右的束縛感嗎?我以她父親的朋友自居,信任是一回事。父親因自己而死,這種內疚會讓她此後的一生都會通過『父親』這一令牌隨時由我擺布。誇張一點說,倘如她將來成為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我要是想殺誰,我只需對她說,那人曾經和她父親有血海之仇,這由不得她不信。」
走廊上窗戶緊閉,冷風不進,四處寂止。
琴乃再一次覺得身邊的這個男人可怖至極。不是如平常那般的威嚴震懾,更多的是一種能隨意擺布他人的魄攝。
終於來到辦公室,櫻井大智拉下窗帘,突然乾笑了兩聲,讓一旁的琴乃又是一陣心驚膽戰。
「怎麼了?大人?」
「有意思!」櫻井大智後知後覺地摸著自己的下巴,「琴乃,還記得現場的兇手明明已經暴斃了是吧。呵呵,然而剛剛那孩子卻嚷嚷著要給自己的父親復仇,要親手殺了那些人。我們應該沒有告訴過她吧,你就不好奇她是怎麼知道有『那些人』存在的呢?」
「對啊,她是怎麼知道的呢?那孩子到底對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了解多少呢?」琴乃如是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