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當山賊王的男人

建鄴城南門，李府運鹽的商隊中多了一輛奇怪的車子，只有兩個輪子，車身上泛著鋼鐵的光澤。

戴著安全頭盔的江誠兄妹一臉平靜的享受著土著們驚訝、羨慕的目光，這就是穿越者的高光時刻，不裝逼當什麼穿越者？

昨天剛成大款，江誠就去車行買下了這款看中多時的仿古哈雷摩托，追風少年怎能少得了一輛拉風的坐騎？

可惜他現在沒考駕照，也不會開四個輪子，最最關鍵的是……超級泡泡的嘴不夠大。

就這輛三米多長的仿古哈雷也是江誠費了好大力氣才給塞進來的。

超級泡泡：「我XXX你XXX！」

機車後部兩側懸挂了兩個大箱子，一邊裝著備用油桶，一邊裝著其他貨物，除了這輛機車，江誠今天又帶了兩百多袋鹽過來，向李大善人換了幾十兩金子傍身。

更多的鹽不是買不到，可超市裡買來的袋裝鹽全有包裝，兄妹倆為保密都沒告訴奶奶，全靠一大一小兩雙手拆包裝后裝罐，效率實在太低。昨天江誠已經聯繫了本地一家木材加工廠定了一批木桶，又聯繫了鹽廠，要求對方必須把鹽裝進送貨上門的木桶里，然後再給運到他鄉下奶奶家。

這批鹽足足有十萬斤，估計李大善人在資金回籠前一時半會兒沒法全吃下，好在鄉下的院子足夠大，三層小樓的一樓幾間房全是空置的雜物間，現在是盛夏，離梅雨季尚遠，不怕放。

至於敷衍奶奶的借口，就說……就說是給江玥買的零食！

嗯，這個理由很不錯，反正有錢分，江玥肯定樂意。

「江誠，你是不是又念叨我了？」抱著老哥坐在機車上的江玥憤憤道：「為什麼我感覺背上重了？」

「肯定是你昨天零食吃多了！」江誠毫不猶豫訓道：「暴飲暴食小心胖死你！」

油門一擰，兩個輪子的怪車就在土著們驚愕的目光中動了起來，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李府的下人和一路跟來看稀奇的百姓還是看得津津有味。

「動了，又動了！」

「不用牛馬拖，也不用吃草，這怪車到底是怎麼動起來的呢？」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木牛流馬？」

「不對，我看分明是仙家寶物！」

……

李府，最高處的閣樓，李大善人正遠望南門處的熱鬧，心中思緒紛雜，查了一天，完全查不出對方用什麼方法把東西運來建鄴城，也查不出這兩個小鬼的根腳。

「老爺，少爺還在等消息呢！」身後的管家開口。

「先停下。」李大善人漠然道：「找不到貨源，就算抓了人也未必問的出，這小子不像蠢人，肯定知道貨源才是活命的唯一本錢，一時半會兒怕是問不出來。」

「能拿出如此奇異的物什，恐怕真的來歷不凡，拖久了背後的人跳出來，禍福難料。」

「好的，老爺。」老爺有了決斷，管家自去傳遞消息。

眼下建鄴城南門還沒有出現負責傳送的守衛，只有一隊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負責守門和收稅。

今年正是大唐貞觀二年，李二弒兄殺弟剛當上皇帝沒多久，正準備大展宏圖來著，他肯定不知道，這天下馬上就不由他說了算。

出了建鄴城，入目是一片綠色，稻田連綿、瓜果飄香，東邊是開鑿在丘陵上的梯田，西面沿著河流兩岸分佈著稻田和瓜田，丘陵、平原間點綴著幾處村落，阡陌交通、雞犬聲相聞。

沿著人踏出的土路向南，為了照顧商隊的速度，江誠不好飆車，走了半日功夫才來到一座石橋前，橋上刻著「詠春」二字，橋邊立著高大的水車，源源不斷將清澈的河水送上岸邊的水池。

「弟兄們，咱們先休息下，吃點乾糧。」盛夏暑氣重，領隊的護衛總管尋了樹蔭處讓車隊歇腳。

江誠也停下機車，從背包里取出麵包和水壺，為了圓謊再不敢帶塑料瓶過來，只能用保溫水壺裝了冰可樂，真別說，這賊貴的保溫壺效果極好，打開瓶蓋就直冒冷氣。

「給。」江誠給妹妹倒了一杯，自己卻拿著保溫壺對嘴灌。

江玥看了看手裡的小杯子，又看了看老哥手裡的大水壺，不平衡了：「我也要水壺！」

「小孩子喝太多可樂不好，壞牙！」江誠不同意，繼續對壺吹。

「江誠，你成心的！」小姑娘氣嘟嘟。

「我一直都很『誠心』啊！」缺德哥哥壞笑。

這邊的動靜一直都落在護衛總管的眼中，他受命觀察江誠兄妹，一舉一動事後都要彙報給老爺，為的就是從蛛絲馬跡中找到這兩人的根腳。

「冰？」眼尖的護衛總管看見水壺中冒出的寒氣，不由感慨：「果然是大戶人家出身，出門在外都能用上冰。」

午後，車隊過了石橋，轉道向西，走過兩山之間的沖積平原，車隊逐漸進入一片連綿的丘陵地帶，地勢雖有起伏，好在路的坡度不大，江誠給機車加滿油，走得輕鬆愜意，但心裡卻存了一絲警惕，畢竟這種環境太適合干點殺人越貨的無本買賣。

接連不斷的新奇玩意兒可以提高江誠在李大善人眼裡的神秘度，讓他投鼠忌器，但這隻適合有眼光能看出不凡之處的李大善人，對其他目光短淺的蠢貨而言，接連露富只會勾起這群人的貪心、惡念。

江誠緊跟在護衛總管的馬車旁。

這傢伙一路上窺探的目光被江玥發現了很多次，她人雖小，也有女人的直覺，對所有偷窺的目光有著天然的敏銳度。

這個總管在李府的地位肯定不低，出發前想必受了李大善人的耳提面命，對李老爺的忠誠度高，在江誠沒有徹底和李大善人撕破臉前，護衛總管絕對不會對江誠兄妹有惡念，也會壓制車隊里其他人可能產生的不好想法。

再者，這傢伙明顯是練家子，真要出點意外，肯定是離著近更安全。

不過，雖緊跟在馬車旁，江誠卻沒接受對方的意見讓車隊圍住自己，為的就是出現意外好加速衝出去。

沒想到這些準備真起到了效果。

卻說李大善人的兩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不喜讀書、最好舞槍弄棒，前些年世道亂時糾集一幫市井潑皮聚嘯山林，可是功夫沒學到家，組織能力又差，只能過家家似在江南野外找找感覺。

這兩年世道平靜，官府的打擊力度又大，之前跟在屁股后捧場的弟兄跑了個乾淨，李大、李二兩兄弟現在只能帶著家丁們一起玩。

「大少……」面對李大殺人般的目光，身上特意換了「少爺特製版強盜服」的家丁連忙改口：「大當家，目標出現了！」

一身藍白相間的短打，頭戴不倫不類的瓜皮小帽，右眼還裝模作樣蒙了黑色眼罩，消瘦的李家大少爺身上完全看不到他老爹的影子，得虧他們家夠大，沒有姓王的隔壁鄰居。

不過姓王的家丁，好像有不少。

「大鍋，干不幹？」瓮聲瓮氣的李二倒是挺壯實，光著膀子，穿了條平角短褲，腳上是帶綁腿的布鞋，腰後背著兩把貨真價實的斧頭。

沒別的意思，奏是覺得這造型帥，拉風！

當年李二第一次看到的山賊就是這種造型，那個男人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從此，他立志成為山賊王的男人。

「干，為什麼不幹？」李大手撫腰間長刀，挺胸抬頭道：「送上門的買賣哪有不吃的道理？」

「小的們，跟我沖，搶了這批貨，咱們大塊吃肉、大秤分金！」

「嗷嗷嗷，沖沖沖！」

只有李二揮舞著斧頭在響應，其他人都懵逼了。

「大……大當家……」離著最近的一個家丁管事硬著頭皮上前說：「這是咱們家自己的商隊啊！」

「而且老爺剛讓人傳信來……」

「沖鴨！」

李大、李二兄弟早撒開丫子奔跑起來，氣勢洶洶，如猛虎下山。

這是一對有夢想、有追求的兄弟，他們沒有被自己腐朽、落後的地主出身所束縛，紮根底層，一生致力於體驗無產貧民的生活，在這物慾橫流的世界，他們返璞歸真，不追求低級的口腹之慾，只嚮往高層次的精神樂園。

他們是純粹的，他們是高尚的！

山風撲面，一瘦一壯兩道人影在下山的路上份外妖嬈，他們身上發著光，夢想之光！

山路上的俗人江誠抬頭一看，被這純粹的光芒照得自慚形穢，落荒而逃。

看到一騎絕塵的江誠兄妹，再抬頭瞅瞅直撲商隊的一瘦一壯，護衛總管知道……

兩位少爺又該吃藥了！

逃命的路上，江誠大呼僥倖：「幸虧我提前加滿油，沒想到真有強盜、山賊，這是江南野外，野豬和樹怪的地盤好不？」

「原來強盜和山賊長這麼丑！」江玥不開心，有種夢想幻滅感：「虧我還一直帶著只變異的山賊寶寶。」

「好啊，我那隻滿技能的變異山賊果然被你偷了。」江誠佯怒道：「哼，還騙我說被警察蜀黍抓走了，虧你想得出！」

「哥！」江玥立刻轉移話題，問他：「你認識路嗎？」

「當然，地圖上不就是一路向西嘛！」江誠渾不在意。

江玥拍了拍老哥的背，手指西方，問：「路在哪？」

……

沉默的遠山，沉默的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