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回 盧員外陷空島交手 展小霞五義廳施威
第一百二十一回
盧員外陷空島交手
展小霞五義廳施威
且說焦虎報信,陷空島丟失。皆因白菊花在南陽府,與張鼎臣、紀小泉同奔姚家寨,半路,紀小泉一人私自單走,這二人也沒找他,就奔了姚家寨。這天正是姚武的生日,大家與姚武拜壽,白菊花同著張鼎臣與群賊見禮,然後到裡面見他姐姐,復至外面落座。姚家弟兄打聽他的事故。白菊花就把他怎麼被人家追的望影而逃的話一一訴說了一遍,又提徐良是怎樣的利害。姚武說:「不妨,他們要是陷空島人氏,我們正好報仇。」白菊花問:「怎樣報法?」姚武說:「我們家中有一個從人,是陷空島的,他說那裡地方寬闊,裡面盡多積糧,十年吃不完,趁此時節,那裡無人,正好前去搶島。」白菊花問:「此人是誰?」姚武說:「此人姓韓叫路忠,皆因與陷空島有仇,如今在我家裡。他給出了一個主意,叫我們搶陷空島,勝似姚家寨。」白菊花說:「把這人叫來,我問問實與不實。」不多一時,韓路忠到,白菊花一見,生的是瘦小枯乾,青白麵皮,兔頭蛇眼,鼠耳鷹腮。白菊花一問,他就將怎麼寬闊,裡面積糧,足有十年吃用,三面是水,一面是山,裡面各處都是埋伏,縱有萬馬千軍,不能攻破此山,如此這般說了一遍。白菊花一聽此言,說:「這可是活該!」過完了生日,就打點包袱行囊,預備馱轎車輛馬匹,扎拴包裹。粗重物件一概不要。正要起身,忽見報將進來,說:「晏舅爺,外面有人找。」白菊花出去一看,是火面判官周龍、玉面判官周凱、張大連、皮虎、黃榮江、黃榮海、赫連齊、王剛、柳飛熊、陳正、秦業、常二怔、胡仁、房書安等人。白菊花貝群賊,大家行禮。往裡一讓,見了黑面判官姚文,花面判官姚武,有認得的,有不認得的,眾人相見,姚文說:「眾位弟兄,從何處而至?」周龍就把上南陽府打擂,遇見徐良,力劈王興沮,拿住東方亮,打死東方清,細述了一遍。姚文說:「你們來的正好,這徐良莫不是陷空島徐慶之子么?」周龍說:「正是。」姚文就把要搶陷空島的話,告訴大眾一遍。眾人一聽,齊都歡喜,願意前去助一臂之力,齊說:「大哥要把這事辦好,可算給咱們綠林報過仇來了。」姚文說:「這仇是准報了。事不宜遲,咱們這時候就起身。」按人數把馬匹全都備好,活該陷空島有此大難。一個個乘跨坐騎,把大門倒鎖。一路之上,曉行夜宿。這日正到松江府,找了一個客店住下。到掌燈的光景,韓路忠先去探信,過了虯龍橋看了看,那邊有三隻船,上面俱都點定燈火。韓路忠暗暗歡喜,轉身回來,直奔店中。韓路忠說:「這才是極巧的機會,我到虯龍橋,往常有四五十隻船那裡靠著,今天那裡停著三隻船,咱們先去將這船搶過來,大家上船,再奔陷空島,那就省事了」。」眾人一聽,皆大歡喜,說:「可有一件,咱們這車輛馬匹還能上船么?」韓路忠說:「那車輛馬匹就一概不要了。」飯錢店錢俱已給清楚,復又上了車輛,直奔虯龍橋而來。仍是那三隻船,先告訴女眷們不可下車,白菊花、火面判宮周龍、周凱,三個人把刀亮出來,一縱身,「噌噌噌」往船上一躥。可巧船後邊有個拉尿的,那人正在那裡走動,忽見影影綽綽,來了一伙人,躥上船來,嚇的他「噗咚」跌入水中去了。船上男女一齊問道:「是什麼人上船?」連問數次,這裡並不答言,直奔船艙外面站定,出來一人殺一個,出來二人殺一雙,轉眼之間,「叱哧咔嚓」一陣亂殺,「噗咚噗咚」全都扔下河去。可憐那老叟孩童,中年漢少婦長女,盡都結果了性命。叫韓路忠把女眷全都接下船來。車內的東西全都搬在船上,車輛馬匹任其自去。然後大家上船,直奔陷空島。不多一時至島上,叫韓路忠帶路,叫婦女們等著,大眾一齊過去。過了通天玉犼,韓路忠告訴眾人,不可錯走,找玉犼的白點而行,至盧家莊,到盧方門首,有韓路忠帶領眾人直奔五義廳。打更的看見,一問是誰,這裡就亮刀殺人。這一殺更夫,可就亂了,那鑼「噹噹」的一陣亂響,又亂殺那些更夫,那些更夫又一亂跳亂躥,猶如驚天動地一般,暫且不表。
且說盧方辭官不做,在家中納福,先是在紫竹院與老夫人一處安歇,如今有了兒婦,有些不便,搬在五義廳安歇。這日夜得一夢,夢見白五老爺由外面進來,告訴此外不可居住。問他因為何故?白玉堂說:「你急速搬出此地,如若不搬,有大禍臨身。」又問:「是件什麼事情?」白玉堂說:「你來看。」忽然間見那座五義廳倒塌下來。盧方驚醒,乃是南柯一夢,嚇了一身冷汗。這日吃完晚飯,到安人屋中告訴這段情由,行至院中,一聲痰嗽。婆子說:「員外到。」安人吩咐請。盧方進屋落座,安人問:「老爺,可曾用過飯了?」盧方說:「飯倒是吃過,昨日晚間,夜得一夢,大大不祥。」安人問:「所得何夢,這等驚慌?」盧方把夢中言語細說了一回。安人說:「夢是心頭想,你是思念五弟。方有此夢。」盧方說:「不然,五弟死後,他誰也沒給託夢,他與我託過一夢,已經應驗,他叫我早離陷空島,方免大禍臨身。」安人說:「如今又不做官,有什麼大禍呢?」盧方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再說我這幾日,肉跳心驚,不知為了何事?」正在說話之間,忽聽外面鑼聲亂響,說聲:「不好,你可曾聽見?」安人說:「必是哪裡失火。」盧方說:「這不是失火的聲音,這是四面八方一齊響亮,怎麼是失火呢?」夫人一聽,果然不錯。叫婆子出去看看。婆子一出來,碰見焦虎問:「員外現在哪裡?」婆子說:「現在屋中,有什麼事情?」焦虎說:「沒有工夫告訴你哪。」急跑至屋中,見了員外,說:「大事不好了!不知哪裡來了那些群賊,把五義廳佔了。」盧方一聞此言,嚇了個膽裂魂飛,幸而好盧方衣服靴子兵刃全在紫竹院安放著呢,立刻叫安人開箱子拿靴子。安人先就嚇的魂不附體,如何走得上來,倒是婆子把箱子打開,拿出靴子來。盧方先把長大衣服脫下,用抄包將腰扎住,脫去厚底雲履鞋,穿上靴子,由牆壁上把刀摘下來,抽出鞘外。止不住眼淚往下直流,說:「我這一輩子打算用不著你了,到如今想不到還得用你。」焦虎在前,盧方在後,一回頭告訴婆子,請少奶奶預備兵器,與賊人交手。婆子答應,往後面就跑。盧方問:「賊從什麼地方進來的?」焦虎說:「由前邊來的。」盧方又問:「他們怎麼進得通天玉犼?」焦虎說:「不知,大概總有我們陷空島裡頭的姦細。要是沒有裡面之人,萬也到不了五義廳。」由月樣門往五義廳前一跑,就見裡面有男有女,把更夫殺得可憐。只有一件好,群賊不往別處去,卻是韓路忠說的。離五義廳兩箭多遠,東西南北就不曉得有什麼埋伏了。故此群寇誰也不敢離了五義廳這個地方。此時盧方一到,說:「你這一夥強賊,該死的奴才,從何處而來?」盧方剛往上一躥,迎面就是黑面判官姚文,手中一條鐵棍,盧方剛一擺刀,從背後躥出一人,說:「老員外且慢動手,待我拿他。」盧方一看,是焦得良,乃是焦虎的大兒子。二兒子叫焦得善。焦得良手提一桿花槍,往上就扎,被姚文單手用棍往外一磕,「噹啷」一聲,一翻手「叭嚓」一棍,焦得良閃躲不及,死於非命。這焦姓原是盧方家的義僕,全是受盧姓之厚恩,如今出了這樣之事,焦得良一死,焦得善就要上去,破口大罵,說:「好賊人,你們是哪裡來的?」盧方把他一把揪住,因他是個小孩子,如何能與賊人對手。盧方往上一躥,擺刀就剁。姚文也打算單手棍一掄,磕飛這口利刃,焉能得夠。盧方把刀一抽,姚方一反手要砸盧爺。盧方一低頭,跟進去用刀就刺,姚文用棍一撩,「當」的一聲,震的盧方虎口生疼。老英雄將心一橫,把死扔於肚皮之外,這口刀上下翻飛。眾賊一見,怕姚文不是他的對手,姚武、周龍、周凱、張大連、白菊花等諸人一齊上去,把盧方圍住。盧方並不懼怕,也不力乏,東擋西遮,觀前顧后,一個人與大家交手。也虧得焦虎與得善父子兩個,在盧方一左一右保住了,盧方這才未曾受傷,累的汗流浹背,喘吁不止。暗暗心中忖度:怎麼少奶奶還不出來?皆因少奶奶她在後院,忽聽一陣鑼鳴,叫婆子出去打聽,不多一時,有前邊婆子慌慌張張進來說:「少奶奶大事不好了!五義廳被賊人佔了,員外爺出去與賊人交手,吩咐也教少奶奶前去助戰。」小霞一聞此言,帶領四個丫頭:金花、銀花、銅花、鐵花,俱都換了利落衣襟,短打扮,各帶袖箭,這些人無事之時全跟著少奶奶學會的袖箭,有打得準的,也有打得不準的。找了一個胖大的婆子,把安人背起來。這婆子也拿了一口單刀,眾人從裡面往外一闖,來至五義廳前,「叭叭叭」一陣袖箭,打的群賊頭昏腦昏,自來就閃開一條道路。焦虎拉著盧方往外就跑。到了通天玉犼,盧方一回頭,見群賊又把少奶奶圍住,盧方一急,一張口「哇」的一聲把一腔熱血全都倒將出來,眼前一陣發黑,往前一栽,被焦家父子一攙,盧方就覺渺渺茫茫,二目往上一翻,渾身冰冷。要問盧方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