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生末路的無奈
國棟提著大包小包的食材回來了，蠻豐富的。閨蜜責備他，「你買的量太大了，語嫣這裡沒有冰箱，豈不浪費了？」
他卻滿不在乎道：「沒事。目前是秋季，這些東西不容易變質，連吃兩天，肯定把它們一舉消滅掉。」
我心裡暗道，他還是那樣會過日子，捨不得領我出去吃。想當初，他正是精打細算，我才徹底否定他的。如果一個人在交朋友時就不大方，還能指望日後為你一擲千金嗎？
閨蜜樂了，「這樣也好，免得做飯了。我就陪你倆吃頭一頓。」
我悶頭一聲不響，盤算著如何『痛宰』他。可他能讓我順利解氣嗎？
午飯後，閨蜜借故離開了。國棟要出去送她。閨蜜卻說道：「讓語嫣出去送我吧。你趕緊把殘局收拾一下。」
國棟自然沒有異議，一邊叮囑我要小心，一邊收拾這頓飯的殘局。
我本來不想出去，閨蜜既然提出來了，我也不好拒絕。其實，我在這間小房子里憋屈慣了，也想換一下環境。
閨蜜把我領下樓，外面有一處居民休閑用的小廣場。她挽著我走過去，挑選一個空長椅坐下來，少不了警告我幾句。
「語嫣，你要了解社會的現實。人一旦病了，就連親人都沒了，更何況朋友？我找過你的前夫。他本來想找你晦氣呢，可一聽你患了那種病，就趕緊躲避了。我自己也幫不了你太多，不得不把這個包袱甩給國棟。他對你可是一往情深呀。你已經失去一次他了，這一次千萬別犯傻。況且，你今後離不開他的照顧啊。」
我的心裡五味雜陳，「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嗎？」
閨蜜尋思道：「當我看到他對你義無反顧的樣子，就說明一切皆有可能。」
我心裡一動，試探道：「那個女孩真是他的老闆女兒？」
「嗯，這一點毋庸置疑。而且，是人家主動追求他。」
我心裡莫名湧現幾分凄苦，「我要恭喜他找到一個能『吃軟飯』的地方。」
「語嫣！」閨蜜沖我幾乎發飆了，「你目前的心理出現很大的問題。你如果再任性下去，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呀。」
我的心態有點崩潰，顧不上原來的初衷，凄然講道：「大不了你們都離我而去。如果他不來，我現在也許死在小樓里了。」
閨蜜黯然搖頭，又對我一番曉之以理的規勸。我的心亂極了，哪裡聽得進去？
國棟突然走過來。我趕緊擦拭一下眼眶的淚花，證明我依舊堅強。
閨蜜站了起來，「你來了？」
「哦，我已經收拾好了，下樓拿晾曬的行李，正好看到你倆坐在這裡。」
閨蜜有些煩了，「正好把語嫣帶回去。我該走了。」
國棟點點頭，「行。你走吧，語嫣就交給我了。」
我冷冷地打量他倆的一言一語，簡直把我當做白痴了，豈有此理？
閨蜜沒有再跟我打招呼，就在國棟的目送下，匆匆離開了這個小區。
我盯著她的背影，內心一片冰冷。她利用國棟的虛榮心，成功甩鍋。她剛才的話沒錯，我成了全世界的麻煩。
國棟一看我依舊坐在長椅子上，便試探問道：「外面風挺涼的。咱們進屋吧？」
我這時才正視他一眼，「你把床都鋪好了？」
他搖搖頭，「還沒有。我出來就是拿行李。」
我不動聲色，「你先去拿行李鋪床，我再呆會。」
他四處打量一眼，同意了我的要求，「那好，你坐在這裡別動。我馬上就好。」
我等他一離開小廣場，便騰地站了起來。既然他擔心什麼，我偏要那麼做。我不曉得一個等死之人居然還有如此強烈的逆反心理。
我離開了小廣場，隨即走出了這個小區，正好看到剛剛離開的閨蜜背影。我立即奔向了另一個方向。我在這條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茫然行走，可以不擔心過往的那些風馳電掣的機動車，心裡全然沒有要報復國棟的快感。殘秋的季節，天空陰沉沉的，一陣陣冷風襲來，讓我不得不縮緊脖子，抱著膀子，呈現出一個殘花敗柳的可憐相。
不知走了多久，當被冷風吹醒的時候，居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就算我想回到那個能夠抵禦冷風的小樓，也不清楚該向何處落足？
罷了，就這樣走下去吧，也許會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不過，我一路上不得不領略塵世的喧囂，不知道哪裡正在播放一曲關於『快樂』的歌曲。我的思緒短路了，忘記了歌名個演唱者，只覺得那是一曲熟悉的旋律，不停地宣揚『快樂』的主題。我心裡一陣凄涼，『快樂』已經離我遠去了。『快樂』，對於成年人來說，就是奢侈品。每個成年人，都是虛偽的，因為他們無法像孩子那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甚至連崩潰，都要選好時間地點。
天色逐漸按下來，我徹底累了，可尚未走到自己的人生歸途。在瑟瑟秋風中，我渾身蜷縮得更緊，多麼渴望眼前有一張能供我休憩的溫床呀。
我腦海里又呈現那個夢，那個令我心悸的夢，難道現實會與它殊途同歸嗎？
路燈亮了，街道上的車輛少了，行人也寥寥無幾。可沒有誰留意我這個可憐蟲，哪怕我倒斃街頭，他們恐怕也要躲得遠遠的。我愈加寒冷，渾身直打顫。也許，我的命運早已經冥冥之中註定了。在這個時候，我有點想念國棟了。哪怕他是可憐我，懲罰我，我也希望躺在他的懷裡。我能夠想象的，他的懷抱才是我生命的最好歸宿。
我就要倒下了，腳步踉踉蹌蹌向前···
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了我去路，並有力托起了我那副搖搖欲墜的身軀。
我猝然一驚，瞪亮了眼睛，正是我渴望的國棟。我如釋重負，乾脆癱倒在他的懷裡。
在我的殘餘意識里，感覺自己被他抱著走，意識時斷時續，可他卻走著不停。他要抱我去哪呢？
我意識又模糊了，並釋然了，天堂的路，我並不寂寞。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清醒了，睜開惺忪的眼皮，眼前的景物如此熟悉，這不是天堂。
「語嫣，你醒了？」
我迴避了那副熟悉的面孔，把臉轉向另一側。
「語嫣，你又受到了風寒，趕緊喝點羊湯驅寒吧。」
羊湯？我隨即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膻味，隨即醒悟，他端過來的，就是中午吃剩的涮鍋的底湯。
不過，我這時已經飢不擇食了，骨子裡也冒涼氣，渴望一碗熱湯。
他把我的身子扶坐起來，再用湯勺一口口喂我喝湯。我雖然對他充滿了怨氣，可這時很享受這樣的呵護。我又冒出一個念頭，不再抵觸他了，乾脆麻木自己，接受他的施捨。
這碗羊湯不亞於薑湯，因為底料里有薑片，那股溫熱的滋味沁入我的心脾，那種冷顫消失了，感覺渾身冒汗。
他餵飽了我，又小心翼翼扶我躺好，再用被子把我覆蓋嚴實了。也許我表現得很乖，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審視一個被征服者。
我心裡異常沉重，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油然而生。我一個快死的人卻在臨死前要承受各種侮辱。
一陣手機鈴聲把我從似睡非睡的狀態拉回來現實。我睜眼一看，這個熟悉的空間只有我一個人。他去哪了？
我無暇多想，趕緊操起放在枕邊的手機。誰在這個時候想起我？難道是他走了，又不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