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命大限

我不得不停止了瀏覽，卻心裡一動，想把李曉慧的明信片傳到我的手機上。可翻閱一下他的好友，裡面並沒有我。我這才醒悟到自己已經不是他的微信好友了。

門外的國棟急了，大聲叫嚷：「語嫣，趕緊開門，千萬不要做傻事！」

哼，這個傢伙還以為我要尋短見，真是高估我了。我要是有那樣的勇氣，還能讓他再見到我嗎？

我並沒有馬上去開門，因為我還沒有完成我的操作，那就是把那個女孩的微信號傳到我的手機上。

他在門外叫得更凶了，隨時會破門而入。

我不得不顧忌這一點。他已經干過一次了。那扇門雖然被修繕過了，只不過防君子不防小人。

「你消停一點，我換內衣呢。」我不得不發聲。

他果然消停了，顯然我的反應讓他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我又磨蹭了好久，才開門放他進來。他提了提手裡的食品袋，「語嫣，你的早飯都涼了。」

我面無表情，「請你幫熱一下吧。」

他在小陽台里用電磁爐熱早點，我躺回床上，用手機加上看剛剛竊取的微信號。

對方正在線，瞬間加上了我。

你好，為什麼加我？

李曉慧很快發來了問題。我剛才在驗證上留言『你好』，她很快還了回來。

我目前沒有時間展開陰謀設計，只好掩飾——我的熱水器廠的業務員，剛來一個客戶，有空再聊。

她立即回復——對不起，我對熱水器不感興趣。

我心裡一動，對方的派頭還很大。我無暇回復她了。也許，她很快要拉黑我。我有點後悔了，不該在這個時候著急加她。

國棟很快把熱好的早點端上來了。我不得不應酬這頓飯。目前，吃飯對我來說，並不是享受，卻像是不得不完成的『任務』。

「語嫣，外面的天氣不錯，我領你出去散步吧？」

面對他的邀請，我突然想到小區附近有一個小植物園，我如果在這間小房子里憋屈久了，會去那裡透透氣。

不到半個小時，我在國棟的陪同下，已經置身其中了。所謂的植物園就是綠樹和鮮花環繞的小遊園，彎彎曲曲的小道縱橫交錯，蠻有曲徑通幽處的意境。

國棟喜歡上了這裡，不由感慨道：「語嫣，這個地方真不錯，平時在這裡走幾趟，可以陶冶情操。」

我自然沒有他那樣的興緻，對他的話嗤之以鼻，「這麼小的地方還好呀？不到十分鐘可以轉兩圈。我早就看膩了。」

他一邊陪我走，一邊略有所思。我有些蹊蹺，他腦子裡想什麼呢？難道想脫身了嗎？我心裡一點也不輕鬆。假如他執意要走，我該咋辦？

接下來幾天，他一直為我做好吃的飯菜，想要我的羸弱的身體馬上好起來。他的用意很明顯，等我恢復正常了，就可以名正言順離開了。可我患的是腫瘤呀，還能回到正常人的行列嗎？

不過，我的身體經過幾天的調理，確實有些精氣神了，膚色也紅潤了很多，甚至有點發胖了。可是，我的心情卻一直處於忐忑中，就怕他突然撂挑子，本想跟他耍一點小性子，都沒有發作出來。在沒有偏離對方底線之前，我乾脆做一個乖乖女吧。

沒過兩天，他突然要求我去醫院做複查。

我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對方的心思。他想知道我在這個世上還能夠存活多久。我自己也想知道，欣然同意了。

他帶我去醫院檢查一遍，足足浪費了一小天時間，搞得我心煩氣躁，終於結束了。不過，當我們最後一次面對主治醫生時，人家卻委婉請我迴避。

我感覺對方很過分。我是當事患者，有知情權的。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焦躁，要跟醫生理論幾句，卻被國棟勸了出來。我只好忍氣吞聲出來，就把耳朵粘貼在了那扇門上。

我排除一切干擾，隱隱約約聽清楚一些隻言片語，對我最為震撼的是，從主治醫生嘴裡吐出『最長半年』的字樣。難受它是存在這個世上的最多期限？

我含淚離開了那扇門，心裡說不上有多沮喪。不過，我轉念一想，我早該死了。如果國棟不來，我恐怕在那間小屋裡已經成為殭屍了。現在還有啥可留戀的呢？

我坐在了走廊上的座椅上，表現出一副視死如歸。

國棟出來了，看著安靜狀態下的我，欣慰一笑，隨即過來拉起我的小手。我順勢站起來，故意問道：「醫生怎麼說？」

他明顯在掩飾，「齊大夫說你的病情挺穩定的，只要增強信心，就一定會戰勝病魔。」

我幾乎暈眩了。他一個大男人說起謊話來，簡直張口就來。我仔細觀察他的神色，並沒有任何焦慮的模樣。看樣子，他早已經看淡了我的生死。

我不再詢問我的病情，不想再聽他滿嘴的謊言，而是拋出第二個令我關切的話題——

「你什麼時候走？」

他不由一愣，「我走？去哪？」

「離開我呀。」我痛恨他明知故問，只好耐心虛以為蛇。

他嘿嘿笑道：「語嫣，你希望我離開嗎？」

我真想懟他幾句，可鼻子一酸，情緒好像不受我控制。

他抬起一隻手臂緊緊摟著我的肩頭，「語嫣，我答應照顧你的，就不會言而無信。等到你不需要我的時候，我會離開。」

我心頭不禁一震，什麼時候不需要他？除非我死！看樣子，他已經算好了我奔赴黃泉的日子。

我抑制住自己的悲傷，向他做出請求，「送我回家吧！」

他二話不說，護著我往外走——

離開了醫院大門，仰望室外陰沉的天空，令我的心頭蒙上一層陰影。晚秋的冷風徐徐吹來，令我不禁打個冷戰。他感覺裹住我的身軀。我堅強地推開他，要在這凄冷的秋風中領略生命的洗禮和蛻變。

他沒有由著我的性子，再一次護住我，簇擁我離開，不允許我有任何的主見。

在計程車里，我才有機會表態，「我不想回到那個小屋。」

他則笑道：「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我心裡一動，試探問道：「我想出去玩幾天。你肯陪我去嗎？」

「你想長途旅遊？」

我連連點頭：「嗯嗯，我輩子還沒游遍祖國的名山大川呢，真是遺憾呀。」

「胡說！」他嗔怪道，「你還沒有到半輩子呢，將來有的是機會。」

我一陣發酸，眼眶裡又泛起淚花，「你不要安慰我。我還有多長時間，自己心裡有數···」

他默默無語，眼眶裡同樣噙滿了淚花，看樣子動了惻隱之心。

我趁機講道：「我連北京都沒去過呢。」

計程車把我們送到了出租房所在的小區，他想攙扶我下車，但我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目前，我還有足夠的自理能力。身體里的腫瘤君尚沒有逼我向生活繳械。

他看出我的情緒不佳，突然拉住我的手，「語嫣，我可以帶你去北京一趟。」

我怦然心動，「真的？」

「嗯，咱們明天就動身，在那裡好好玩兩天。」

我點點頭，心裡湧現一股莫名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