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百一十九章 詭秘
楠囡一直都是低著頭的,她沒辦法做到去直視著顧茗看。就是不抬頭,顧茗那明晃晃的視線,那如刀般鋒利的視線也足夠叫楠囡恐慌非常的了。就像是,恨不得要把她給千刀萬剮了一樣,甚至是帶了點仇恨的意味來了。楠囡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很明確,顧茗對自己是真切的心生著敵意來的。而且強烈,是乾脆堵上了性命的那種。
在這樣的目光逼視下,楠囡是越發的恐懼了起來,她只得埋著腦袋,不去面對,也就只能一直盯著那枝紫茉莉看了。那枝紫茉莉一下子就是離得楠囡很是相近,她只要這麼一抬手,在輕輕一伸,便是能夠觸及得到了。到這時,楠囡似乎才算是有所反應,這枝紫茉莉好似真的是顧茗要給予著自己的。但是,卻是沒有任何原由的,楠囡想不明白,顧茗為何要這麼突然的就遞予自己這枝紫茉莉,而且,又是怎會如此明目張胆的就表現出這樣的一種仇視的目光,並且,不止如此,還是夾雜了些怪異的,扭曲的極度感來的。莫名其妙,而又沉重可怕。也還沒等楠囡細想,顧茗卻反倒是先開了口,解答了楠囡的所有疑惑。
「她說,你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楠囡並不懂得其中的意思。便是不由自主的就感到愈發的困惑了起來,不禁是皺起了眉頭,按捺不住地就是抬起了腦袋。終究是望向了顧茗,是一個身體的自然,而又本能的反應,根本就是無法控制住的。大腦的反應又是比身體的自主行動要慢上了一個拍節,先是愣怔,卻是在驚疑中沉浸了一秒。在等她是回過神來的時候,楠囡就已經是直面對著顧茗看了。
楠囡疑惑的瞪大了眼睛,由不得自己的就稍稍張開了嘴巴,成了一個歐型。似乎還是要發出一個困惑的「啊」來的,但卻是始終都沒能發出任何的聲音來。在楠囡是徹底反應到自己是面向了顧茗的時候,那即將是呼之欲出的一個音節,也就被冷不丁的卡在了嗓子眼裡了。像是活生生的硬吞了一口小石子的那樣,堵得難受,膈應得慌。彷彿,在那一瞬之間,還是模糊的發出了一陣細小的聲響來的。但是微弱,就如同是被車軲轆壓死的青蛙,死前從喉嚨里發出的那聲微弱的慘叫聲,「咯吱」一下,也就這麼消逝於空氣之中了。並不能夠輕易地被人聽到,或許,就是連她自己都是聽不見的。恍然間,那聲音也似乎是變得模糊了起來,不禁讓人產生了懷疑,究竟是否,是發出這種聲音來的。
而顧茗,他只是平靜的說出這句話來,淡漠的語氣。彷彿,自己是置身事外的,是滿不在乎的。就只不過是一個平淡的陳述者一樣,不挾帶著任何的多餘情感而來。可是,即便是再怎麼的淡然,也是絲毫難以遮掩住其冰冷冷的那種感覺。就宛如是他的眼神那般,直條的,讓人膽寒。或許是想要掩飾的,不過卻是無法做到而已。再怎麼招,也依舊還是如刀,如冰的那種感覺。隔離的,疏遠的,敵對的,都是楠囡的一種存在。彷彿,顧茗是真的就把楠囡當做是一個敵人,一個仇人那樣對待去了。
其實很彆扭,很詭異。因為,顧茗的語氣既是平淡,又是冰冷,倒也不難理解,算不上是有多麼的讓人感覺怪異。最為違和著的,其實是顧茗的嗓音,他的嗓子過於纖細,過於柔軟,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個柔媚女人的聲音。可出自於顧茗身上,又是以這種冰冷的口吻訴說,怎麼聽,怎麼感受都是會讓人感到極其的不舒服來的。就像是,一隻兇狠,狠厲,陰鷙的狼,發出了軟綿的羊叫那樣。怪異得很,不貼切,不相配,不符合。可卻是偏偏就這麼融為一體去了,像是兩個不同的靈魂被強制著交融,無論怎樣,都依舊是不能夠完全糅合在一起的。抵觸著,於表面上詭秘著,違和著,相互排斥著。很巧妙的是,卻唯獨是將這陰鷙與柔軟纏繞在了一起,難捨難分,捉摸不透。分不清,他的本來面貌究竟是那份陰涔涔的陰暗,還是柔和著的那點溫柔與親近。
就這樣,顧茗同楠囡對視著,冷不丁的,碰撞著。在這一瞬間,似乎,兩人就這麼把彼此給倒映在了互相的眼裡了。楠囡還是那一副呆愣著的模樣,特別是在她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是正面對著顧茗的時候,她的驚訝便是更加濃重於那疑惑著的愣怔了。楠囡沒想到自己還是會看向了顧茗去的,她本是想要再不面對的。畢竟,於他,楠囡是那麼的慌亂,那麼的不安,就單純是連逃避,都彷彿是喪失了那種勇氣和衝動來了。就這樣突然而然的再度面向了,直視了顧茗,確實是在楠囡意料之外的事情。
楠囡是驚訝的,甚至是在這種訝異之中,是忘記了那份恐懼的存在。恍惚的,像是頭腦混亂的,就這麼把顧茗的神情給映入了眼中,浮現在了腦海裡面。也不過是一個抬頭,一個低頭而已,卻是奇妙的產生出了一種別樣的分為。是旖旎的,纏繞著,莫名的就是把這兩個對立的人就這般糾結在了一起。在這一瞬間,兩人似乎就是沉浸在了一種透明的狀態里了,彼此都是清晰可見的,深刻的就把互相給沉溺了起來。是一眼就望到底去了,把人都是給看得是透透的了。
顧茗,他似乎是在楠囡抬頭的那一剎那,就迅速的把眼神之中的那股子的鋒利和冰冷都給掩藏起來了。其實也不盡然,事實上,是在顧茗說出那句含糊其辭的,模糊不堪的話語時,就已經是把自己眼神里的所有給淡然去了。與之向背的,是換上了別樣的情感色彩,也就是此刻,在楠囡面前所見到的那樣。
現在,楠囡所能夠見到的顧茗眼神是壓抑的,似乎是在默默地承受著什麼的那種感覺。而且是痛苦的,是苦澀的,是沉重著的。彷彿,他是受到了什麼重大的傷害那樣,而且,無法抹去,無法治癒。是一個猛烈的打擊罷,顧茗的眼神里還是夾雜了些許的頹唐來的,無力的,無奈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失重感。他下墜著,就像是要一直垂盪到深淵底下才肯罷休,不掙扎,不求救,甘願墮落。就像是即將湮沒於黑暗的一兩顆星辰的那樣,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的就這麼隱匿於自己的光亮來了。祈盼著,最終,於一片的漆黑完全的交融在了一起。
初次之外,顧茗的眼神之中還是摻雜著些許的悵惘與悲哀來的。很像是,失去了什麼東西一樣,又或者是,自己被狠狠的丟棄了的那樣。孤零零的,凄慘地,婉轉的,就差是要就此不管不顧的哀嚎哭泣了起來。但是,淚是乾的,眼睛是空洞的,沒有地方可以以供發泄,更是沒有什麼可以就此排解。宛若是一雙漆黑的眼睛,沒有瞳孔,也沒有眼白,有的,就只是這麼一個眼眶的大致輪廓。一個輪廓是封閉的,在這麼一個封閉的裡頭,有的,並且是有且僅有著的。就是這樣的一團漆黑,可怖的,和被挖去了的深陷別無二致,甚至是一模一樣。空空洞洞的,先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不斷地,吸入了一切。宛若是巨大的吸盤,毫無忌憚的,就是把所有都容納其中去了。接著,在從這兩個黑洞,吸盤的正中央處,緩慢的留下了兩道同樣是墨黑顏色的,類似於淚痕的水跡。流淌著,漫延了開來,甚至是要擴散了,一直到,遍布了顧茗的整副面孔。是將他的整個一張臉都是塗抹成了這種漆黑的顏色,恐怖的,詭異的,濃重的。是一種別樣而又無比扭曲著的色彩。
楠囡就是這般的想著,這般的聯想著,也就是在自己的腦海里,抑制不住的就這樣刻畫出了這副畫面而來。於是,忍不住的就打了個寒顫。恍然之間,她看著顧茗,是把自己腦子裡所幻想著的,同面前的這樣真實給攪渾了去。
一時之間,楠囡產生了著樣的錯覺,好似,在自己面前的顧茗。是真的滿臉的都是漆黑,是從他的一雙空洞的眼睛里,所流下的那些墨黑水跡給暈染了去的。滿臉的都是,但是沒完,依舊是在緩緩流淌著的。從眼眶裡,一直流下,於臉頰上,於下顎出。「滴答」「滴答」,是這些純黑的水滴流下的聲音。很清晰,甚至都已經是達到了一個刺耳的地步,讓人根本就無法忽視。視覺同著聽覺的雙重壓力之下,楠囡的神經也都是跟著緊繃了起來,不知不覺的就屏住了呼吸。哪怕,這都是一種臆想,是一種子虛烏有的遐想。卻是給楠囡帶來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真切感受,與一些列的不自然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