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百三十六章 三人
很快的,楠囡便是到達了醫院,大概是十分鐘剛出頭的時間罷。不知為何,一下子便是有了一種突然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好似,先前的那種沉悶與沉重的感覺全部都是一掃而空了去,已是不會存在著的了。宛如,一個逐漸膨脹著的氣球,突然的就被扎了一個小孔,那裡邊的氣便是全部一股腦的就給泄露了出來。
楠囡的身體就是這樣猛然的變得這樣輕盈了起來,很是放鬆,壓抑的感覺頓時蕩然無存。也不再有著那種不好預感的想法了,更多的,卻是變成了一種篤定著的感覺。彷彿,是已經完完全全的就確定了這即將會發生的事情,是一定,肯定著的了。
既然是必定會發生著的,楠囡便也是不願意再去逃避了,面臨是最基本的一種尊重。不管是對這預感也好,還是對著自己本人也罷,這都無非是一種最為恰當的選擇。
楠囡深吸了一口氣,便是走進了醫院的大門,還是有著許多的人。每個人都是陰沉著一張臉,散發出來的也全部都是悒鬱著的感覺。楠囡走過,步調緩慢,感受著這些人的悲哀,奇怪的是,自己反倒是沒有受其影響。竟是出奇的平靜,安穩,心裡好像也是沒有什麼多餘的情感積聚。
楠囡很快的就是經過醫院的那條長長的走廊,透過兩側的玻璃,看見了外頭的那個小花園。那裡,空無一人,只有一個亭子,一片草地。楠囡抬眼望著,自然,也是不見了昨日的那道彩虹。心裡還是有了一種失落和悵然著的感覺,「不會再出現了」,莫名的,在她的心中突然就是萌生出了一種這樣的念頭。
於是,楠囡也就是這麼瞥了一眼,不敢再去多看,不願再去多想些什麼來。目視前方,一個轉彎,走著,朝著那個病號房走去。其實也不過是不足五分鐘的路程而已,可偏偏,楠囡就是覺得這條路是很遙遠著的,像是走過了萬水千山般的那樣。好似,那是一條無論如何也是走不到盡頭的路途。
但再怎麼樣,這條路在現實中也照就是會走完的,最終,它還是到達了一個節點位置。楠囡站在了何琴所住的病房門口,意外的發現,這門竟是沒有上鎖的,它是半掩開來的。而裡頭,竟然還是發出了一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音。楠囡聽著,感覺像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的聲音很低,似乎是被刻意的壓制下來的那一種樣式。以此,楠囡也就是聽不大清楚,這男人究竟是說了些什麼話來的。
楠囡有點猶豫,她不確定,這裡面的人到底是新來的病人,還是來看望何琴的。如若自己冒然進入,見著了的人是來看望何琴的,她是很會感到窘迫的。不過,就這麼呆愣的矗立在這門口,似乎也不是這麼一回事,看起來也多少是會有些怪異的。
沒過一會兒的時間,病房裡頭突然就是變得鴉雀無聲了起來,竟是一點的聲音也再不發出來了。沉寂的,居然楠囡感到了一種尤為不安著的感覺,心亂如麻,似乎,這即將到來的不好的事情,便是被隔絕在了這一扇門之間了。也就只需要楠囡這麼輕輕地一推,什麼也都是會浮現了出來。
沉默著,一扇門的裡外都是沒有一點的聲音,聽不到,也發不出。也不是很久,甚至是連一分鐘的時間都不到,楠囡也不願意在此久做耽擱。突然的就是生出了一種衝動的感覺,更是攔也攔不住,擋也擋不了。便就這麼用自己的身體推開了這扇隔絕著的木門。
就這樣,一覽無遺的看到了這病房裡站著的所有人。在病床上半躺著的是何琴,她還是如昨日那般的穿著,坐在病床上,靠著床板,白色的厚重被子也就蓋在了她的腰部。半耷著,顯得是一副有些凌亂著的樣子。包括了何琴的臉色,看上去也是相當的不好,她是接近於一種慘白的顏色存在,全臉的是沒有一點的血色。
就在何琴所在的病床旁,一左一右各自都是有著人的。在何琴右手邊的,是一個粗獷的男人,而且很是眼熟。是一副西裝革履的樣子,就只是頭髮有些凌亂,看著是一副很不和諧著的模樣。楠囡第一眼便是認了出來,這人分明就是她在公交車上見到的那個猥褻女學生的那個男人。可他應當是被送進了警察局的,現在,卻是突兀的出現在了楠囡的面前。很是詫異,有一種不敢置信著的感覺,而且又是很震驚著的感覺。不敢相信自己還會再次見到這個男人,並且,還是在何琴的身邊所出現。
就在何琴的左手邊,是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他是背對著楠囡的。自然,楠囡也是無法看見這人的面貌而來。不過,這人離得何琴很近,他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是要特地湊近了何琴的。微躬著腰,卻還是給人一種緊繃著的感覺,既是顯得放鬆,看起來又是一種拘謹。其實,倒不如說是警惕來得更為恰當一些。
可只是一個背影,楠囡竟然覺得是熟悉的不行,仔細一想,好像這人就是在公交車上最後攔住那個猥瑣男人的人。但他們竟然全部都同時出現在了何琴的病房裡,更是有了一種強烈的違和感覺。楠囡的心底也是更加的困惑了起來,很是不解。
並且,就是在楠囡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這個站著的男人就開始說話了,「這孩子我養不了了,打了老茂家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我是好說歹說才讓老茂消了氣,我這才能把他從警察局裡給撈出來。」男人的聲音其實是很洪亮著的,不過,他顯然是想要刻意的壓低自己的嗓音,便是顯得沉重了起來。聽上去,就像是一個壞了的熱水壺,壓著叫響,發出了嘶啞般的音色。很是彆扭,又是讓人覺得沉悶了很多,是彆扭了很多。
「你不過是覺得我會攪黃了你和茂正的合作而已,話說的那麼好聽做什麼?」是那個青年人的聲音,是有些沙啞的,深沉著的感覺。但是冷冷的,從中是聽不出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就像是一塊冰,冷的刺骨。
「混賬,你胡說什麼。何琴,你看看你養的什麼好兒子。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再養著他了,一天天的儘是闖禍,我會給你一筆贍養費,他我就交給你了。」男人的面色瞬間就是變得漲紅了起來,就像是被戳穿了什麼謊言之後的窘迫模樣。緊接著,他的臉色就是變得鐵青了的樣子,很顯然是被起到了的。他大聲的說著這些話,很是粗魯,甚至都已經是伸出手,指著那坐在椅子上的人了。但是,他的眼神卻一直都是緊盯著何琴看著的。
「琦正,孩子我會撫養的,你用不著這樣。何必找什麼理由呢?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是一清二楚得很,煬煬是個好孩子,我會照顧好他的。你也不用給我什麼贍養費,我可以教人彈鋼琴,教美聲。我這樣賺下來的錢還是可以撐得起來的,我不需要你的那些錢來施捨我們母子。搞得你是做了什麼天大的好事一樣。」何琴說著,她仰著頭,看向了琦正,不慌不忙,一字一頓。雖然語氣是很溫柔著的,是很和緩慢的,卻又是充滿了力量,是很堅定著的一種感覺。
「好,好,好。何琴,你既然這麼清高,那我就如你所願好了,從今往後我不會給你一分錢,到時候你們兩個人可別哭著來求我。你就好好養你這個好兒子吧,他在外面做著的一些齷齪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呢吧?」琦正這麼說著,又是用手指了指對面那個年輕人的位子,然後又是指了指何琴,最後才是把手給放了下來。
「琦正,你胡說些什麼呢?」何琴聽了琦正的話之後,馬上就直起了自己的腰,不再靠著床背了,目光如炬,緊盯著他看。皺著眉頭,是一臉慍怒的神色。
「你還是讓你的好兒子給你解釋吧,讓他告訴你,他和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有著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他……」琦正說著,因為情緒的激動,就是連唾沫星子都跟著噴濺了出來。還是一副臉紅脖子粗的模樣,瞪大了眼睛,與何琴對視著,不管不顧的就是扯著嗓子,放大了嗓門。好像,是戳中了他心中最為痛苦的地方,是在以此宣洩著的樣式。
「你住嘴,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突然的,琦正的話還沒有說完,對面的琦煬便是突然就打斷了他的話語。琦煬猛地就站起了身體,直對著琦正看,楠囡看不見琦煬的表情。但是,從他的語氣之中便是可以聽出其急切的心情。似乎,連帶著的還有一點不安於慌亂著的感覺。甚至,當他站起來的時候,竟是牽動著椅子發出了刺啦的巨大聲響,很是刺耳。包括是他站起時的一秒,楠囡從琦煬的背影來看,也同樣看出是在顫抖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