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遠千里來看你
太陽炙烤著大地,像個殘忍的劊子手殺盡眾生,把路邊草烤得蔫蔫的。庾淺淺和好友譚金妹去逛街,兩個人擠在一把遮陽傘下,騰騰的汗氣熏得二人頭暈眼花。
庾淺淺平日不常買衣服,上次在北海買了條裙子,家裡沒有安全褲她也不敢穿,所以這次出門最主要的任務是買安全褲。
店鋪裡面她們是不會去的,裡面的東西太貴,所以一般都在逛地攤。
來賓建賓廣場那裡有賣衣服的地攤,地攤一直從購物中興延伸到另一頭的老桂林,挺長的,攤位也挺多。這條街一邊賣衣服,一邊是奶茶店,還有小商販推著車賣些小吃的,而廣場下面就是百貨公司,下面衣服賊貴,庾淺淺沒錢下去買,所以除了上廁所,她一般不會下去。
「這安全褲怎麼賣?」
她們在一家攤子前停下,譚金妹摸著一條肉色的安全褲問。
「十五塊一條。」老闆娘笑眯眯的說。
大概是曬暈了,庾淺淺驚呼,「天啊,就兩塊布料也要十五塊,內褲才三四塊。」
當然也有貴的,但是貴的庾淺淺買不起啊,所以忽略不計。
老闆娘和譚金妹瞬間尷尬無比,兩人沉寂了許久,老闆娘才操著一口流利的來賓話說:「阿妹啊,這看的不是布料的多少,是看它的重要性,你說是吧?」
來賓話也是桂柳話,只是和桂柳話又有區別,像柳州那邊的桂柳話會比較咬字而且喜歡拖長音,還帶著點嬌氣。但是來賓人說桂柳話,大概是口音不同,他們說得比較短促,而且也比較『惡聲惡氣』,但是當他們帶著笑說阿哥阿妹的時候,那甜到骨頭的語氣簡直能讓你的心酥了。
庾淺淺被老闆娘說得很不好意,譚金妹飛快的買了兩條安全褲,拽著庾淺淺離開了。
「你怎麼會問那麼奇怪的問題,真丟臉。」譚金妹嘟噥。
庾淺淺捂臉笑,「我也不知道嘛,就是一時口快。哎呀,好啦,反正人家也不認識我們。」
譚金妹哼哼唧唧笑著,「還好不認識,要不然這臉往哪裡擱。」
兩人互相取笑著進了奶茶店,庾淺淺點了杯茉莉花茶,特意囑咐服務員不要加糖。譚金妹逮住她又是一陣奚落,庾淺淺也樂得和她抬杠。兩人抬得正高興,庾淺淺手機鈴聲忽然響了。
來電是梁笑飛。
梁笑飛啊,庾淺淺目光有些奇特,譚金妹微抬下巴,用眼神問她怎麼不接。
庾淺淺深吸了一口飲料,才慢騰騰的接起電話。
「喂?」有氣無力的聲音。
「我是梁笑飛。」
「我知道啊,」庾淺淺精神一震,推開面前的奶茶杯,懶洋洋的說:「問題的關鍵是,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非親非故的,又只在烏煙瘴氣的火車上邂逅過一次。雖然那天夕陽無限好,但是莫名打來第二次電話也是很讓人猜疑和臉紅心跳的。
「臉紅了噢。」對面譚金妹朝她做口型,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惡狠狠瞪她一眼,又笑吟吟威脅梁笑飛。「不說我掛了啊。」
與其說是威脅,不如說是變相撒嬌。
「我到來賓了。」梁笑飛說,庾淺淺一愣,又聽他說:「和我朋友,現在正在從火車站出來,所以你要不要來接我們?」
外面陽光熾熱,而你正好來,帶走了一夏的燥熱,只餘一生的清涼。
不知怎麼的,庾淺淺忽然有些飄忽,吶吶應了聲。「好。」
掛了電話,依然有些魂不守舍,宛若剛夢醒。
「哎,發什麼呆呢?」譚金妹問。
「有朋友要來,」庾淺淺斟酌著字句,笑說:「現在要去火車站接他們,你要一起還是先回家?」
譚金妹戲謔的笑,「我回家,你請便。」
庾淺淺失笑,拿起奶茶杯,對譚金妹說:「有吧,一起去。他跟他朋友一起。」
單槍匹馬赴約太過於尷尬,她總需要找個借口。
兩人打三馬車去火車站,從建賓廣場過去那邊要經過合山路,合山路建了許多年,路面已經坑坑窪窪。三馬車從上面經過,顛來倒去的讓人難受。而路旁的建築物也有了年代,灰撲撲的一層塵鋪在房子上,是來賓這個時代的滄桑。
經濟落後,卻也還在跟著歲月蹉跎。
這是時代變遷,亦是人生。
拐進火車站的那條路,路邊舊房正在拆遷,又因是夏天,有好些日子沒下雨了,所以空氣中灰塵能蒙了眼睛。
火車站入口前方十米左右有棵大榕樹,平時都有三馬車司機和計程車司機在下面拉客。庾淺淺下車,環顧四周並沒有梁笑飛的身影,只有來來往往的行人以及不斷攔客的司機。
找到他號碼,庾淺淺毫不猶豫的撥過去。那邊倒是很快接起,只是有水聲。
眉頭一皺,庾淺淺有點懷疑梁笑飛來來賓的真實性。
「你在哪?」
「靠,飛飛,這廁所真他媽的臟。」
庾淺淺話出口,梁笑飛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一句髒話。
「你到了?」
「嗯,在榕樹下等你,穿紫色裙子的那個。」
「是第一次見面時穿的那條?」梁笑飛問。
庾淺淺忽然臉色發熱,好似在燒熱的鍋里蒸熟了般。也似乎有什麼在心中萌發,莫名心虛。
像是有一種緣分,一根紅線在暗中牽引著他們。
想到這,庾淺淺羞恥感爆棚,但還是笑道:「是。」
「嗯,站在那裡不動,我去找你。」
掛了電話,庾淺淺站在偌大的榕樹底下怔怔出神。透著繁盛的枝葉看碧藍如洗的天空,她平靜無瀾的心好似一隻逃脫籠子的鳥兒,一飛衝天了。
他說,我去找你。很簡單,很稀疏平常的話,偏偏讓她聽出了一絲旖旎。
「淺淺!」
有人叫,庾淺淺回神,順著聲音看去,是梁笑飛。
他和兩個男人站在人群中,像是跋山涉水而來,一身風塵僕僕,卻奇迹般地帥氣逼人。
看到他,庾淺淺跳躍的心還在跳躍,只是心裡的燥熱漸散,住進了一抹微涼。
他是她夏日裡的一抹清涼。庾淺淺想,然後她站在人群之外報以一笑。等他走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