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你以為我稀罕?
手臂垂落,林枳言看著仍舊停留在撥號頁面的手機,沒加備註的一串數字彷彿在嘲諷她此時的困境。
用力握緊手機,小瑤剛剛那句話宛若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刺入她心尖。
世態炎涼,一夜之間她便眾叛親離。
但也足以讓她清楚,根本沒有雪中送炭,有的只是落井下石。
林枳言掀眸看向自己所在的荒島,被遺棄到這裡,就連回去都成了問題,若她真是死在這裡,倒真是便宜了林瑜霏!
就在她苦心積慮找離開荒島的辦法時,一輛遊艇出現在她面前。
林枳言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看著利落從遊艇上跳下的西裝男,凌亂的秀髮被風吹到眼前。
「林小姐,請上遊艇。」西裝男說話冷冰冰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她褐色的眸子帶著希冀看向一望無垠的海平面,那艘載著林家人的遊艇早已經了無蹤跡。
林枳言咬緊牙關腳步微踉走向遊艇,這遊艇大概是顧家派來的,她可以對顧家抱有微詞,但做不到放棄離開荒島的機會。
上了遊艇,林枳言才察覺到身體的不適。
被雨打濕的裙子緊貼在身上,林枳言上了遊艇就一聲不吭地坐到角落,雙手抱膝蜷縮在一起。整個人一會冷一會熱,沒多久的時間她就開始意識混沌,沉重的眼皮漸漸合起。
就在此時,一道挺拔的身影被燈光拉長緩緩靠近林枳言。
「好冷……」林枳言低喃輕語,她覺得自己快要被凍傻了,不然那雙輕撫自己臉頰的溫熱手掌怎麼那麼像記憶中的媽媽,她不安蹭了蹭溫熱的手掌,眼淚從臉頰滑落,如果媽媽在就好了。
顧淮南蹲在林枳言面前,聽她迷迷糊糊從嘴裡喊出「媽媽」,他清冷的眉峰微挑,鷹隼般銳利的眸子饒有興趣地看著瑟瑟發抖的女人。
真不知道她腦袋裡都裝著什麼,都到了這般境地還是不肯低頭求他。
若不是他回來,恐怕她真的會暴屍荒島吧。
顧淮南將蜷縮一團的女人抱起,救人救到底,他可不希望醫院還沒到,這個女人就一命嗚呼了。
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林枳言茫然地看著白色天花板,鼻尖充斥著嗆鼻的藥味,皺眉轉頭卻看到窗前男人挺拔欣長的背影。
顧淮南聽到林枳言翻身的動靜,他轉過身嘴角的笑意徐徐綻放,「捨得醒了?」
心跳忽然驟然一頓,林枳言好似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朦朧的眼眸露出悚然與憤懣,他語氣里的輕佻使她回神怒視著他。
顧淮南抬步緩緩逼近林枳言,淺笑著解釋:「你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回去,你這會兒估計應該直接躺太平間了。」
「你才躺太平間了,還有,你以為我稀罕你救?」林枳言語氣忿忿,如果不是這個道貌岸然的禽獸,她用得著這麼狼狽?
他也不惱,俯身摸了摸林枳言額頭的傷口,「還疼嗎?」
二人距離過近,林枳言甚至能夠清晰聞到他身上淡淡男士香水的味道。
微涼的指尖觸碰到額頭傷口附近,林枳言整個人猛地後退,掀開被子慌慌張張地從病床上滾下去就要離開。
門就在眼前,身後的衣領卻忽然被人拽住,林枳言被衣領嘞著呼吸有點不舒暢,掙扎兩下就滿臉通紅。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就被顧淮南極其不溫柔地扔回病床上。
林枳言雙眸泛紅怒視著立在病床前的男人,「你個神經病,到底想幹什麼?」
「神經病?」顧淮南俯身探手在她臉頰撫過,怒極反笑,「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似乎有些不妥當。」
她發瘋似的打落胡作非為的手掌,因憤怒眼底帶著淺淺水光,手腳並用地往後退,緊緊貼在床頭,「別不要臉,你當我還沒看清你的真面目?救命恩人這四個字簡直被你侮辱了!」
顧淮南臉上的笑意終於隱去,他逼近林枳言,深不見底的眼底帶著譏諷。
就在林枳言渾身戒備時,他轉而又露出笑意,「我在你眼裡好像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一樣。」他眼底的譏諷彷彿只是林枳言一時緊張的錯覺而已。
林枳言心裡一塞,他在她心裡,可不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
避開他灼灼視線,林枳言硬著頭皮道:「要麼我出院,要麼你現在立刻離開!」
顧淮南坐直身子,又恢復他慵懶的做派,「不妨等我說完,你在考慮要不要離開。」
她看著顧淮南,被他忽然的轉變弄得莫名其妙,卻也聽出他話里的深意,沒出聲反駁。
「關於游輪上發生的事情,我想我還需要認真的同你道歉。」
「道歉又不能補救這一切……」林枳言不滿地小聲嘀咕,況且那天晚上,他本可以阻止那些事情的發生。
抬眸悄悄瞥向顧淮南,可他剛硬的俊臉帶著認真,好像並非是為了敷衍她。
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是不能補救這一切,但如果你想討個公道,我或許能幫你。」顧淮南深邃的眼底閃過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煩躁,難道這個女人還想回到顧灃翼那裡?
「你幫我?」林枳言癟了癟嘴,如果她記憶沒出錯,好像面前這尊大佛也是她想報復的人之一吧。
看出林枳言的心思,顧淮南啞然失笑,「你現在身體這麼虛弱,討公道這件事,等你身體好了再考慮也還不晚。」
林枳言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可留在顧淮南眼皮子底下……
她是真的有必要認真考慮考慮。
但顧淮南可沒時間陪林枳言猶豫,他挑了挑眉,「當然,如果你連命都不想要了,那我也沒什麼話說的。」
顧淮南他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見林枳言憤怒不語,他神色淡淡,「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要走要留全憑你自己的意思。」
憤怒歸憤怒,林枳言想了想自己身無分文,又無處可去,渾身的氣焰瞬間熄滅,悻然道:「我留在醫院。」
顧淮南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盯著她一會兒的時間閃過諸多神色的小臉,良久之後才道:「那你乖乖養病,我有事就不陪你了。」
直到顧淮南離開病房,林枳言看著被關閉的房門,這才鬆了一口氣癱坐在病床上,忍受著心底一抽一抽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