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殺戮與死亡的謎題
「哦？」
李汜低下頭搓了搓衣角，少頃，他忽然抬起頭來直視著司空半語，面帶含笑問道。
「你不怕輸嗎？」
司空半語抿嘴一笑，漫不經心道：「李元帥此言何意？在下剛剛不是說了嗎？你與清溪城萬城主之戰，與我可沒有半毛錢關係，是輸還是贏對我而已就是精彩和不精彩的區別而已，與我何干？」
說完，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彼此對視著，好似彼此都想通過對方的眼睛窺看彼此，但是……他們都失望了。
良久之後，李汜方才緩緩收回目光，練手露出笑容道：「呵呵，原來如此，倒是李某多慮了。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風兄欣賞風景的時間了，唐蕭……回營。」
「領命。」唐蕭應道一聲，朝著驅車的馬夫打了個手勢，馬夫會意，勒起韁繩，那匹馬叫了幾聲，打了個響鼻，幽幽的轉過身，拖著馬車慢慢悠悠的朝著對方大營走去。
司空半語直到李汜的馬車走進大軍營地，方才朝萬逐流擺了擺手，示意萬逐流靠過來。
「告訴你父親，此戰就看他了。李汜的大軍接下來會瘋狂猛攻，只要他頂住了，那麼清溪城至少能夠再爭取半個月的時間。」
「啊？」萬逐流一愣，想起剛剛司空半語和李汜的對話，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對方啊！怎麼突然之間就做出這樣的結論呢？
「前輩，你怎麼那麼肯定？」
萬逐流問出心中的迷惑。
司空半語輕笑一聲：「因為李汜太聰明，此戰抵擋住他前鋒兩萬人的進攻，士氣高昂，與他前面攻陷的清溪郡六座城池截然不同，而且我剛剛和他雲里霧裡的迷惑著他，他定然會以為我已經布好局等著他鑽進來，必然不敢輕舉妄動。」
「他會召集北越軍之外的其它四越的四十萬大軍全部匯聚清溪城下，才會繼續攻城，而召集四十萬大軍前來，沒有半個月的時間是做不到的。當然，若你清溪城連這兩萬大軍的攻城都抵擋不住的話，那麼就當我沒說。」
萬逐流聽完司空半語的分析，頓時欣喜若狂，連忙道：「前輩放心，這剩下的兩萬人是清溪城的親軍，別說是兩萬人的進攻，就算是對方再多一倍的兵力，也絕對不可能攻取清溪城。」
說完，萬逐流快步跳下高台，直奔城主萬東雲而去。
「嗚嗚……」
一聲牛角的嗚嗚聲戛然而起，肅然的兩萬北越軍先鋒已然整軍待發，凝重而壓抑的氣氛直指清溪城。
大軍之前，唐蕭一馬當先，他猛然抽出腰間的長劍朝著清溪城一揮，大喝道：「攻城。」
「殺！」
霎時之間，兩萬人的先鋒大軍，唯獨只留下兩千人左右護衛後方，其餘的一萬八千人化作弓弩手、架梯隊、投石車隊、馬軍……依次向著清溪城衝過來。
而城牆上的萬東雲備戰也不是一日兩日，他目光冷厲，緊緊的盯著北越軍衝鋒的步伐，當達到最弱的弓弩手能夠觸及的四百步左右的距離之時，陡然下令。
「殺！」
頓時之間，箭矢破空，猶如群鳥舞動，呼嘯著沖向北越軍。
而投石車的撞擊聲，也開始應和在喊殺聲當中，一場血與火的燃燒，在清溪城頃刻間被點燃。
不過詭異的是，司空半語所在的高台位置，好似北越軍特意避開一樣，無論是弓箭還是投石車都沒有靠近高台周圍三尺左右的距離，而司空半語好似早已經知道一般，悠哉游哉的坐在高台上的椅子上，靜靜的看著兩軍的攻防廝殺。
他看到……一個士兵剛剛架起雲梯，就被一塊滾石砸在頭上，腦袋爆開躺在地上，永遠也不會再站起來。
他看到，一根箭矢刺穿了一個衝鋒校尉的胸膛，那校尉緊咬著牙關，想要爬起來卻沒有力氣不甘的倒在地上，他的眼裡是解脫。
他看到一個爬上城牆的士兵，突然被一根長矛刺穿胸痛，他緊緊的握著長矛，眼睛瞪著大大的，很是難以置信，又好像是一種詭異的笑。
……
凡此種種的殺戮和死亡，讓司空半語極其不適，他想背過頭去不忍再看，但他卻知道，自己不能，因為李汜或許在某個角落正盯著自己，只要自己露出膽怯，那麼一切都將會全功盡棄。
他咬了咬牙，目光為不可察的瞥向另一邊，不忍再看這令人心悸的殺戮和死亡。
「冉閔，這和你以前經歷的戰場怎麼樣？」司空半語借故轉意自己的注意力。
冉閔靜靜的看著前方，手已經握在腰間的長刀上，那……好似一種本能。
「不太一樣，以前我們的與百越軍作戰的時候，大家都很怕，但是監軍在後面，橫豎是一個死，所以大家沖。可是此戰，大家的悍不畏死好似都是自願的，他們的戰力很強。」
「非常強。」
司空半語輕哦一聲，不再說話。他已經明白了，其實他心裡很清楚這些士兵，畢竟自己和他們一樣，都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大月國子民，明白他們需要的是什麼。明知道是死亡，也明知道九死一生，但是卻害怕，可若是給他們不害怕的理由，那這就是一隻可怕的大軍。
司空半語給他們了，借用萬東雲的手……軍功五倍。
「灰前輩，你說這些士兵，我看得出來他們怕死，他們可以逃，為什麼沒有逃？反而明知道是死，卻已然前往，明知道這是殺戮和死亡，卻依然前仆後繼的往前？即使逃兵的罪名是斬首，可他們至少還有著逃走的可能，最不濟也就是死，他們為什麼要選擇這一條沒有希望活著的路呢？」
司空半語默默的問道，他本想問一問冉閔，只可惜這樣的問題，冉閔不可能回答得上，也許只有見多識廣的灰仙才可以。
灰仙沉默少許，緩緩回答道：「你為什麼到這裡來？」
「抵擋百越軍，避免清溪郡后的千陽郡被荼毒。」
「千陽郡被荼毒會怎麼樣？」
「初陽村難逃，我父母還在那。」
灰仙默默道：「你的理由就是他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