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鬥嘴逞強,不如福晉
都不用細想,胤祥也明白,富察氏能有禍禍念聲的念頭,絕不會僅僅是她一個閨閣女兒的心思,這後頭自然少不了富察家的攛掇。可是僧格居然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兒來,著實讓人難以置信。
「我胤祥何德何能?不過區區一個十三福晉的位置,既沒有實權,更沒有封賞,他僧格會為了內宅那點兒事兒做出如此有悖於天理人倫的事兒來……」胤祥一時不知道如何說才好了。
胤禵的臉色猙獰之外更透出些許鄙夷,「你以為你是誰?誰會為了一個沒有母族,爭寵無望的阿哥捨棄一個嫡女?他真正看中的不過是我的好哥哥身後的永和宮罷了!」
「要是按著你說的,他應該把他的嫡女嫁給四哥做側福晉啊,再不濟嫁給你也是好的,說不準那就是你的嫡福晉了。怎麼都比嫁給我這個不濟事兒的做妾好吧?」胤祥也發了狠,他的生母敏妃不過出身包衣的宮女,雖然給皇帝誕育了一子二女,可終其一生也只是個庶妃,死後才得晉哀榮,追封敏妃。在敏妃生前,胤祥自然也沒有得到過母族有力的支持,乃至子憑母貴的優待。皇帝對他的那些寵愛,全是靠著他自己勤奮上進,文治武功掙來的。所以胤祥容不得別人事事都要把這點子事掛在嘴邊,說他也就罷了,連帶上他已故的額娘就是不行。
「讓我想想,自然是你有個好額娘,根本看不上僧格家的女兒,怎麼可能要他的女兒做她寶貝兒子的嫡福晉?那枕頭風都不知道怎麼吹好了!你那個親哥哥又是個油鹽不進的,本就不可能會為了僧格這樣的貨色去納他的女兒,別說側福晉了,是連個格格都不願施捨。那你……」胤祥惡毒起來,嘴裡一點餘地也不肯留給胤禵。
「你少在這兒攀扯我額娘!」胤禵上去推了一把胤祥。「她老人家可不是你這種……這種人可以議論的!」畢竟牽扯烏雅氏,太難聽的字眼胤禵也說不出口。
「你額娘怎麼了?」胤祥挑眉,一臉不屑,「哦,對!你額娘是高高在上的永和宮德妃娘娘是嗎?那又如何?你別忘了!你額娘跟我額娘一樣!都是宮女出身!誰也甭笑話誰去!」
「對!都是宮女出身,可怎麼就我額娘封妃,你額娘……」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鹽丁不經意的一句話,與念聲而言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你剛剛說什麼?」念聲停下了手裡搖著的奔浪鼓,抬頭看著鹽丁問。「中毒?」
「啊?」鹽丁跟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奴家就是隨口一說。福晉您……」
「不,你說說你怎麼想到那上頭去的。」念聲打斷了鹽丁的解釋,讓他把他的由頭說給自己聽。「你這個想的很有點意思,但說來,橫豎眼下也沒有旁人。你只當說個笑話兒逗我們大姐兒開心就是了。」
鹽丁應諾,心裡卻想著福晉好算計,大姐兒她才多大,一個喊她都未必識號的奶娃娃,一句「笑話兒」就什麼都雲淡風輕了。「奴才是想著要真的是疫病,或者其他什麼癥候,就算不會人過人,也沒得就那麼幾個人染上吧?而且聽著外頭回來的人說,打開始,好像就是那幾個人,到現在都有個把月了,還是那個幾個人。只不過多了富察小姐這麼一個,倒是沒聽說還有別的人得上的。」
「接著說。我們大姐兒啊,還等著聽個樂兒呢。」念聲復又晃起了手裡的奔浪鼓,顛了顛懷裡的丫頭,朗聲笑著問,「是不是啊?大姐兒?鹽丁兒說的是不是好玩兒啊?」
大姐兒抓著奔浪鼓手柄上的穗子,一邊兒笑一邊搖晃手裡的穗子,好像跟念聲拔河似的,呵呵一笑間兩個酒窩很是可愛。
鹽丁怕大姐兒的小手指被穗子絞住,蹲下身子哄著她別去扯那穗子。「奴才原也沒猜到這些,不過是想起之前奴才和幾個下人貪嘴,三伏天吃了那井裡湃冰了的西瓜,吃的晚上幾個人都鬧肚子。當時看著那可是個癥候,突然發作起來,也有兩三個發燒,打擺子的,不知道的說是瘧疾也是大有人信。可是看著闔府上下,除了我們幾個吃過那西瓜的,人家那沒吃過的自然是沒事的,也就做得準是西瓜的緣由了。」鹽丁因為這話頭來的突然,應對起來又想得體,又想說的清楚,兩邊費力下來,結果反倒誰不甚伶俐了,好在也算是說了個明白意思。
念聲聽了點點頭,索性把大姐兒交到鹽丁懷裡抱著,自己站起身,捶了捶坐的又想發僵的腰。「嗯,你就是由此,想到了富察府里的情形?」
「奴才就是瞎猜,沒有怎麼縝密思量。」鹽丁第一次親手抱大姐兒,一時之間有些手忙腳亂,偏偏剛剛見好的孩子活躍的緊,又換了個人抱,抱的還不舒服,自然少不了盤騰起來,掙扎著要念聲。
念聲看著鹽丁折騰了幾下,也怕摔著孩子,就抬手讓站的遠的奶娘過來,復又從鹽丁手裡把大姐兒接過來,哄了哄,把個奔浪鼓塞進孩子的手裡,才遞給奶娘。「好好照看著,臉上那幾個結痂的痘兒可不敢讓她抓破了。晚間大夫來問過平安脈,請大夫去我跟前一趟,就說我有話要問。。後頭小廚房頓了鴿子湯,我讓少放了點兒鹽,你也不能日日都吃那些沒味道的,不然哪有力氣抱的了她天天這麼來來回回的?姐兒大了,多少喂點粥啊飯啊的,沒什麼不可以的。」念聲雖說是第一次做人「額娘」,可以前在家,也不是沒照顧關柱,再加上嫁人前馬爾漢夫人仔仔細細的專門跟她交待過這些個「瑣碎」,她便也做的還算有些樣子。
奶娘謝過念聲,又抱著大姐兒跟念聲行過禮,才退回了裡間去。
念聲一抬手,鹽丁自然而然的就把手遞了上來給她搭好,扶了她往外走。
「福晉,您是去前頭賬房,還是回您屋裡?」鹽丁扶著念聲在廊下站定,等她的吩咐。
「往花房那邊逛逛去。」念聲似是無意的吩咐著。「如果是中毒,那就說的通很多事兒了。可是為什麼中毒?總不會是自己把毒藥吃下去的吧?平日說的上的毒藥,只要不傻,誰沒事兒往自己嘴裡喂呢?」
鹽丁聽著,點點頭,「可是主兒,那要是不知道的時候吃下去的呢?」
「那就是有人刻意投毒的了。幾個下人,沒怨沒仇的,誰犯得上毒他們?即便是有些仇怨,都下毒了,怎的沒弄死了乾淨?留著不死不活的,是給誰作伐子看不成?」念聲自小長在深宅,很明白有死契的下人並不比著一個物件值錢。相反,若是做了什麼惹主子不高興的事兒,比如失手打碎了一個主子喜歡的物件兒,那就是一時打死了,入夜拖出去,亂墳崗丟了,也不過一條人命而已。也沒人會多一句嘴,官府更不會有什麼過問。
「十四爺!」念聲的聲音陡然出現在廳堂里。
前頭海亮見兩位阿哥短短一盞茶的工夫吵了不知道多少架,隨便哪句話都能接茬兒嗆起來,又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越發有動手的勢頭,只好使了人往後頭傳話,急匆匆的請了念聲來勸和。
念聲一路匆匆走來,隔著老遠就聽見堂屋裡兩個人你來我往吵得不可開交,剛在門口站定,就聽見胤禵在大放厥詞,情急之下之只能先喝住了他。念聲見胤禵愣神,抬腳就進了廳堂,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提的高些,「我說這是怎麼了?我就往後頭去張羅些酒菜,你們兄弟倆就能掐起來了?你看看,你們自己看看,這像什麼樣子?兩個阿哥,斗的跟烏眼雞似的,傳出去你們倒是不怕別人笑話。也對,連彼此的額娘都問候到了,你們也是不用怕誰笑話了!」
「他先提的我額娘!」胤禵得理不饒人,氣勢洶洶的指了胤祥跟念聲嚷,「要不是他挑這種話頭,誰接他那茬兒啊?!」
念聲一把打開胤禵的指著胤祥的手,「他是你哥哥,他額娘不是你的長輩?敏妃娘娘已然仙逝,逝者為大,十四爺的聖賢書都讀忘了嗎?」念聲沒等胤禵說話,轉身看向胤祥,「他是你弟弟,你也是開府去親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不懂事呢?你們之間有什麼不痛快,布庫房裡去打一架,你提德妃娘娘做什麼?!」
「他說我沒母族支……」胤祥剛要分辨。
就被念聲打斷了,「他倒是沒說錯。你是沒有母家可以倚仗,可咱們有呀!」念聲走近,拉了拉胤祥攥緊的拳頭,戳進自己一根手指去給他拉了,「我既嫁給了你,我的母家便是你的母家。兆佳氏和你胤祥就是綁在一起的了,這難道不算是你的一份助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