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十)
山月十七。()宗人府在東宮為太子朱仿楂舉行隆重的「上吁幟。即《周禮王制》所說的「冠」禮。
朱佑楂在「上中禮」上,帶上了一種名為「通天冠」的帽子。在此之前,他父親憲宗,爺爺英宗乃至以上各位先祖們在「上中禮」時,太后、皇太后、父皇、皇后等皇室長輩都會臨場觀禮,再王公大臣們則要行三跪九叩禮。可是九兒朱估楂的「上中禮」上,父皇憲宗、中宮王皇后,各個太妃、嬪妃們無一人出席,那位病在床上的萬貴妃更是不可能到場,這些皇室至親不來也罷了,就連內閣都無人過來,主持太子大婚的萬安不知什麼原因沒有在場。皇室沒有人到場,內閣也沒人過來,所以整咋。「上中禮」都是禮部尚書汪朝宗和宗人府宗正朱正兩人主持,出席觀禮的官員也寥寥可數,太僕寺卿、大理寺承、各部主事共約十八名文武官員在場觀禮,除了汪朝宗和朱正,這些人品級沒有一個過三品,那些主事用芝麻綠豆大的官來形容最是恰當不過。身為東宮講學的學士謝遷、劉健等人則被以補修《文華大》的名義留在國子監,無法出席弟子的成*人禮。太子的成*人禮可謂極其寒磣,非常不受重視,這讓那些聽了不少流言的官員心知肚明,在喘噓的同時,只能對太子朱佑楂抱以同情。
禮行最後時,宮中內監蔡倫代表皇帝過來致賀詞。「上中禮」結束后,按規矩,九兒朱估楂去太廟祭祖,然後又到茂陵祭拜生母紀氏,在其陵寢前行三跪大禮,跪謝生母在天之靈,報養育之恩。據隨行太監官員說,太子祭拜生母時,哭聲震天,極盡哀悼,觀者無一人不落淚。最後在東宮首領太監部龍的極力規勸下,太子才依依不捨的一步三回頭,失落的上轎回到東宮。
自古以來,各朝各代的皇太子或小皇帝,在大婚前,皇室都要派專人教以人倫,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勝任「上以事宗廟,下以續後世。的重擔。雖然九兒的大婚禮儀一切從簡,但這個必要的人倫教育卻沒有省,主講此課的是禮部左侍郎王恕。紫禁城有供奉歡喜佛,歡喜佛為男女合一佛像,成互相摟抱狀。佛身上設有機關,控制男女性器;按動機關,佛就作交合之狀,以此來將想要表達的意思一目了然的告訴觀賞者。
汪朝宗告訴九兒要行人倫課後,九兒初始不明,待到內官殿,就見王恕等人早已擺好香案,以為是大婚的必行禮儀,便由其領著燒香,上供。叩拜。然後,隨王恕進入殿中。其他人都留在殿外等候,不少人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連這兩天連軸轉的汪朝宗也破天荒的在殿外和身邊的同僚打起趣來。
「殿下,我才才所講你可聽明白了?」
殿內,喜恕合上手中的手冊,一本正經的問呆立在那的太子。
「嗯,有些明白
九兒瞥了一下王恕手中的手冊,實際上他是似懂非懂,王恕講的實在是太正經了,一字一句的念,渾然沒有理會九兒是不是明白,一本正經的模樣好像其手中捧的不是那是「春宮手冊」而是太祖皇帝的「大誥。」
見太子回答有些明白,王恕也沒有追問都明白什麼,他為人一向嚴肅,這次是不得已被派來做太子的人倫老師,在人前談及那等羞於啟口之事,巴不得這事早結束早好,哪會考慮眼前這學生懂還是不懂。再說這事是天生的,就算不教你,你上了床自己也會摸索,左右不過是個洞而已。這會要是和你講得太多,和那「洗鳥相公」一樣,日後如何相見。要不是國之禮儀所在,這等教習直接在民間故院學下豈不是更明了。
「那好,請殿下觸摸佛身吧
王恕指了指殿中供奉的歡喜佛小聲提醒九兒:「此佛名喚歡喜佛,內含機關,進出之道與臣方才所講皆合,殿下可自己摸索一下,若有不明之處,再問微臣好了。」
「是。
見王恕讓自己去摸那個造型很是奇怪的佛象,九兒不明其意,但還是上前觸摸起來,不想按了個什麼,那佛象下面突然出來一根**,「撲通」一聲插進了另外半邊女像的身體下面,九兒才開始沒有明白,待看得仔細,立刻羞得滿臉通拜
上人倫課時,師生都必須「端莊嚴肅。」不可以嘻嘻哈哈,打打鬧鬧,以「兒戲」對待的,故王恕見太子羞得滿臉通紅站在那,心下好笑,卻是故作正經的看著他,指著那歡喜佛下面隨著機關不斷進出的物件繼續講授起來。只可惜他怎麼講都像是在講太祖大誥,本已差得滿臉通紅的九兒竟然聽著聽著就勃然起敬,好像回到了文華殿後的學堂之中,枯燥至極。好不容易耐著性子聽王恕講完,九兒就跟逃似的出了內官殿。汪朝宗他們見太子殿下出來,忙迎了上去。
按常規,上過人倫之後,內官監要選出八名俏麗而年齡稍長的宮女,授以「司門司帳,「司寢」等,進獻東宮。但此步驟卻被預設,不知是人為還是無意。好在九兒也不清楚有這些步驟,也沒有意見。但是卻讓一直伴在左右的部龍心頭大惱,暗道太子還沒被廢呢,你們就要如此勢利對待,哼,待他日太子榮登大個,倒要看看你們這些勢利小人是何嘴臉!見太子正被汪朝宗他們領著進行下面的儀禮,部龍有些不放心,悄悄的貼了上去,豎耳傾聽,
人倫之課後,即行納吉、納徵禮。納吉,就是算卦,即為結親的事占卜吉凶;如果是「吉兆,生辰八字兒又合適,就請媒人攜帶禮品去訂婚。納徵,就是送訂婚禮品。古人云:「男女無媒不交,無幣不見。」行納吉、納徵禮,宮中仍要舉行相應的儀式,但卻是簡單了些,儀式結束后便派天使持節,帶著禮物前往張太學家,只不過他們去納吉納徵之後,卻不是照常例進行「告期」也就是訂下剛」而是馬上將張氏仰回東干泣等急促的舉動。有小7口員私下表示憤慨,但卻因人微言輕,且是上意,無法去改變。只能將牢騷發在禮部尚書汪朝宗身上,這讓汪朝宗有苦無法說,他又不能跑去埋怨萬安,更不能去責怪憲宗如此待兒,實在太過薄情。
「上中禮」時沒能露面的萬安這次露面了,因為就算他再不重視太子的大婚,身為正使,他也無法避過要走的程序,不然迎親隊伍過去張家,隊伍中卻沒有正使,成何體統?
「來了!來了!老牟太太,迎親的隊伍來了!」
隨著張府外衚衕口早就等待消息的家人回報,衚衕口的鞭炮馬上就熱鬧的響了起來,來觀禮的張家親朋和左右鄰居立刻開始賀喜聲不斷,喧鬧的聲音讓在後院房中等待的張家小姐春心為之一動。
昨天晚上沐浴時,張小姐的母親和丫鬟恨不得把她搓掉一層皮,沐浴之後,反覆地用以綠豆粉為主要原料製成的護膚劑、西域香水,揉面擦身。再用蜂蜜、玫瑰花瓣等原料製成的洗面奶塗面,然後用朝廷大臣都難得一見的高級紙膜,輕輕地擦拭,又用羊脂、白色素馨香等原料製成的護膚霜,反覆塗抹。早上起來時,又在她臉上撲香粉,畫眼線,塗眼影,描青眉,抹紅唇,再在兩個臉蛋子上,鼓搗出兩塊「頰紅。來,如此一鼓搗,此時的張小姐像極了瓷娃娃,卻是端莊有餘,可愛全無。
對著鏡子仔細又照了一次后,張小姐忐忑不安的用小手緊捏衣腳,小心「非通撲通」的跳咋小不停。對於她的夫君,大明的太子,張小姐自然聽父母說起過,知道他有個不幸的童年,有個悲苦的母親,也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很是不妙,但這些卻都不影響她即將嫁為人妻的喜悅心情。女人一輩子最激動的兩件事情就是嫁為人婦日和喜做母親時了。
「小姐,太太吩咐了,等會用這塊紅帕罩頭,罩上去后可就不能拿下來了,要由太子殿下親手摘下,要不然可就不吉利了。
貼身丫鬟小碧小心翼翼的將一塊紅帕放在床頭桌上,笑著在那收拾桌上的物件。
張小姐突然開口說道:「小碧,迎親的隊伍來了嗎?」
小碧明知故問道:小姐不是聽到外面的鞭炮聲了嗎,幹嘛還要問我?。
見自家山姐臉有些紅,小碧故意打趣道:「是不是小姐急著想見殿下?。
張小姐嗔道:「少貧嘴。不許胡說。」小珠做個鬼臉:「不說就不說,又不是我嫁人,嘻嘻。」
張小姐也輕輕笑了一下,沒能理會小碧,而是將頭看向了門外,心下更是忐忑」
府門外,張家老凡是能動彈的,全都傾巢而出,就連前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的廚房馬四奶奶也不知吃了什麼回**,一大早就從床上活蹦亂跳的起了來,把個管師齊五看得直愣眼,尋思大夫不是說了,馬四奶奶這身子骨看樣子是不行了,這一病就怕起不來了,怎麼個今兒卻又如此精神了,莫不是迴光返照。
想到此處,齊五心中打了個突,今兒可是小姐出嫁,嫁的還是當今太子,這馬四奶奶要是迴光返照,眨眼間人就沒了,那可是大大的誨氣,搞不好自己就要挨老爺責罵。提心弔膽在馬四奶奶後面跟了半天,直到確認這老太婆不是迴光返照,而是真的病好,齊五才放下一顆擔心的心思。馬四奶奶要不是真的病好,她從廚房偷的那豬蹄哪能吃得下?
萬安帶領的迎親隊伍到達衚衕口時,張家人已經在大門外全部跪著了。
萬安宣讀了憲宗的聖意后,張家人三呼萬歲后才起身,然後那些家人的眼睛全骨碌一下瞄向了萬安身後。因為萬安身後就是迎親所帶來的禮品,那禮品可豐富了,裡面不僅有張小姐的和他父母兩兄弟的,就連家丁、奴僕人人也有份兒,並且價值都不輕,折算下來,一份給家丁的禮品放在市面上都值十幾二十兩銀子,的的確確是「甘霜普降。」「皇恩浩蕩」了,喜得那些家丁丫鬟樂得住不了嘴。
「見過萬大!」
張巒很恭敬的上前見過萬安,然後從其手中接過太子的生辰八字,立即交給早已待命的卦師,卦師是欽天監的人,象徵性的看了一眼,裝模作樣的掐捏之後,就開始道喜。如此就意味著太子和張小姐八字不犯沖,二人可以結親了。
雖然知道納吉納徵只是走過場,但聽了卦師的道喜,張巒還是不由鬆了一口氣,只要把女兒交給萬安帶走,這門「皇親」就算結定了。即使入洞房前,太子女婿有個三長兩短,女兒「太子妃」的名份和皇親國戚的榮耀,張家也就到手了。因為按照傳統習俗,一旦訂了婚,張氏就是朱家的人了,俗話說生是朱家人,死是朱家鬼。不管女婿的太子之位是否能保住,反正他張巒的皇親身份算是有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極了,萬安領著兩位副使和隨行官員太監在張家喝了喜酒後,張小姐便被幾位「兒女雙全。的婦人攙扶著走了出來,踏上早已等候的轎子。臨出門時,張小姐的兩個兄弟張鶴齡、張延齡作為男方代表象徵性的送了姐姐最後一程。之後隨著禮部官員一聲令下。迎親隊伍開始向來路返回。
此時此刻的東宮,到處張燈結綵,各主耍宮殿,都備足了鞭炮、紅色燙金雙喜字兒大蜡燭,御路上都鋪了紅氈子。中和韶樂設在太和殿前,丹陛大樂設在太和門內。法駕鹵箔陳設在太和殿丹陛及庭院內。太子妃儀仗陳設在午門之外,外面的杏黃色緞子帷幔上,用金線綉著大鳳凰。之所以這些不設在東宮,是因為太子妃被迎回來后,要和太子共同進宮面見憲宗,聽候父皇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