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以天地為牢籠
入冬了,
鈴蘭國家公墓前站著一位身材消瘦,衣衫單薄的男子。此時的他正在低頭看著面前的公墓,那是一座無名無氏的墓地,和其他陵墓前不同的是,這個墓格外的寒酸,長時間沒有人打理導致墓碑上青苔遍生。
男子也沒有想給其清理的意思,只是單純的站在那裡看著。
現在是2019年12月9日,天空中飄起了小雪,公墓綠化的樹枝上隔三差五還能聽到幾聲鳥鳴。整整一天的時間,這個公墓沒有其他人來,只有這個男子。
「你算是解脫了,我還要繼續這種煎熬。話說回來,你已經死了三四十年了吧!時間過得真快啊!」
該男子輕輕嘆息了一聲,低聲呢喃著。緊接著,也不管地上有多臟,直接坐到了地上,繼續自己的呢喃:「夢璇璣,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這個名字。來了這個世界以後,改了個什麼蘇漣,還是原來那個名字好聽!」
說完,側了一下頭,嘴角帶起一絲笑意,似乎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但隨即收斂了起來,眼睛再次望向墓碑,多了幾分道不明的感情:「當年跟在我屁股後面吵著吃糖葫蘆的小屁孩,臨死前都不記得我是誰。屬實有點諷刺啊!」
「璇璣啊,你說你當初為什麼跟著我闖禍呢?!不然也不會和我一起關在地球這個貧瘠星球上,最終和正常人一樣生老病死。」
男子剛說完這句話,一下子想到了什麼,自嘲似的笑了笑說:「我倒是忘了,地球上的所有人都是和我一樣被關在這裡的。你們真幸福,可以忘記之前的記憶,像弱者一樣苟延殘喘一生。可我不行!」
「即便是「他」,也只能暫時把我關在這裡。無法做到消除我的記憶。也不知道如今的你轉世成什麼樣子了,還是說你根本沒有下一世了,哎。」
雪下的大了,偶爾的鳥鳴聲也徹底消失了,彷彿天地間只剩下這名男子和面前的陵墓。
可能是剛才說的話太多了,男子也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沒有再說話。
身後響起了窸窣的腳步聲,該男子詫異的挑了挑眉,隨機眉頭皺了起來,回頭看向身後的人。
那是一位身材矮小,長相普通的中年大叔,手中捧著一束鮮紅刺眼的玫瑰,緩步朝著前進的方向走著。給人一種,他不是來祭拜任何人,反而是來和別人約會的感覺!
路過男子的時候,還對其露出了善意的微笑,然後繼續往前走。
「一個有趣的人。」
男子看著中年大叔走遠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即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墓碑,開口道:「璇璣,居然有人可以走入我的銘界,然後又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幾萬年了,第一次見到啊!有意思。」
不管是什麼時候,總有可以打破規則的人,比如這個男子,再比如剛才的中年大叔。
男子站起身來,打算離開了,天空中的雪漸漸變小了。鳥鳴聲再次稀稀落落的響了起來,轉身走出幾步的男子突然又回過頭對著墓碑說:「忘了告訴你了,我也改名字了!我現在叫商時一,怎麼樣?比原來的那個易飛揚好聽多了吧。比你的都好聽,哈哈。」
說完,不再留戀,徹底轉身走了。商時一走後,公墓熱鬧了起來,前來祭拜的人帶著各自的思念與祭品將附近的鳥鳴聲壓了下去。
先前在風雪中,沒有顯示出自己的真實面貌,走出公墓后,商時一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抬頭深吸了一口氣,青澀稚嫩的臉龐上沒有一絲同齡人的生氣,他其實只有十七歲。
或者換個說法,這是他認為的十七歲,當地球的規則沒辦法限制他時,他想要自己多大就可以多大。
此時的商時一,是鈴蘭市一中的高一學生,正在享受著他的寒假。
「世人都覺得地球很大,但你覺得獵人會在乎他關押獵物的籠子有多大嘛?!不會的,他只是滿心歡喜的看著獵物在籠子里上下翻滾,甚至於獵物很高興待在籠子里。」
商時一看向頭頂的天空,有點灰濛濛的天似乎在醞釀著下一場雪,嗤笑了起來:「看來你過得也並不如意啊!」
當這天地成為了牢籠之後,人們心裡希冀的天地為床被的願景,只不過是枉然。天氣好,說明「獵人」心情不錯;天氣差,說明「獵人」在傷心,在憤怒。如何緩解傷心,發泄憤怒?自然是殺幾隻「獵物」!
商時一正想著,公墓前的道路上便發生了事故,十幾輛車因為道路打滑接連追尾撞到了一起,車鳴聲、報警聲、尖叫聲、求救聲充斥著過往人群的耳朵。
「無聊至極!」
商時一雙手插著口袋,朝著反方向走去,絲毫不理會身後接連不斷的求救聲。
可能這就是「獵物」的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