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像一場夢
像一場夢。
只有在夢裡,她才會擁有美好的時光,和願意陪她瘋陪她玩耍的夥伴。
她有時候會想,小時候的她或許也是一個機靈可愛的小娃娃吧?也曾得老天眷顧過,不然怎麼總有奇遇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雖然不知喬白的真實身份,但聯想到自己的奇特「體質」,她心裡倒生出幾分親近之意。
「你是怎麼做到的?」江近月問。
他說教過她,那這麼美的法術,她怎麼都不該忘記。
「很容易的,你過來。」喬白朝她招手。
江近月便過去了。
「這是障眼法嗎?」不知怎的,她心有所念,沒留神就問了出來。
問完就後悔了。
這麼蠢的問題,她居然也問得出來,真是豬腦子!
江近月懊惱著,飛快地偷瞟一眼,見對方並沒有要笑她的意思,適才鬆了口氣。
喬白面對江近月時,嘴角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很真誠的那種。即便她問了這麼無知的問題。
他道:「是也不是。障眼法障的是凡人的眼。法術則是通過某種媒介達成自己想要的效果,比如這個。」
說著,他抬手示範結印,從簡單到繁瑣,細心地教著江近月。
一遍、兩遍、三遍。
那個聲稱自己蠢笨的姑娘,認真地演練了三遍后,便聽到喬白說:「好了,可以了。」
「可以了?你確定嗎?」
「當然確定啊,這可是我的獨門絕技。」喬白說話間,不經意地調整過江近月歪了的手勢,鼓勵她,「試試看?」
江近月是個極度缺乏自信的人,哪怕知曉自己能做好,可終究是鼓不起勇於去嘗試。
她手上明明結著印,只要放手便可見到漫天雪霧逐浪去,偏偏就是不敢。
喬白看出了她的猶豫,溫言鼓勵:「月兒,試試吧。」
只要一試,我便可知你還是不是那個你。
「試試吧,失敗了大不了重頭再來。」
就像當年你試藥時一樣。
「失敗了大不了重頭再調配一份。喬白,不打緊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應是雪霧逐浪太好看了,江近月覺得不學實在太可惜,硬著頭皮說:「那我,試試?」
「好。」喬白應答的爽快。退後幾步,給她讓地方。
「月兒來這裡,這個位置最佳。」
江近月依言站到他讓出來的位置,舉目四望,遠山近水,湖呈展開的扇子形態向四面無限延伸。而數座山峰無縫相連,唯獨她正前方這座山頭是凹進去的,乍一看,像誰家敞開的大門。
看著看著,她隱約覺得不對勁。
可她又說不上來。
算了,管它那麼多。
江近月甩了甩頭,摒除雜念,再行抬手結印。但見青芒如驚鴻,戲水般流入湖中,步調悠悠行過一段后,猛地加速,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躥過石橋,鑽過小舟,而後奔湧向前方。
應是她操之過急,雪霧剛剛漫起,頃刻凝凍成霜雪,落於湖面上,化作一面透明的琉璃蓋子。
見狀,江近月短促地「啊」了一聲,慌忙收勢。
「喬白,怎麼辦?」
「啊!這……」喬白也是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亦是不知該如何讓它停下來。又怕打擊到她的自尊心,便安慰她,「不要緊的,且看看這冰會蔓延到何處再說。」
「會不會出問題啊?」江近月看見被凍住的游魚,很是擔心。
「我……是不是闖禍了?」
「在這裡闖了禍也不怕。」喬白笑著說,「人間有四季,春夏秋冬。山中一日就有三季,唯獨不見冬雪,今次可是我第一回見到雪。還要多謝月兒。」
「這算哪門子的雪啊!你就別安慰我了。」江近月沮喪地指著被凍住的游魚,「你看,那眼珠子瞪得,像不像死不瞑目?」
聞言,喬白竟還好奇地看了那死不瞑目的游魚一眼,先是一愣,然後悶著嗓子笑了幾聲。
「你笑什麼?」
喬白想說你這詞用的不對,但知曉這人表面上無所謂,心裡很在意,便道:「我笑月兒眼神不好。」
「嗯?」
「你瞧!那魚還沒有死,何來死不瞑目一說。」
「沒死嗎?」江近月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果見那游魚的嘴巴還在一開一合。只是動作緩慢的很。
「也快了吧。」
江近月嘆口氣,望著已經覆蓋住湖面的堅冰,又問喬白,「喬白,這個法術真的不能撤回嗎?」
喬白搖了搖頭,阿娘只教過他怎麼布這個結界,卻沒有教過他怎麼撤去。
這許多年裡,除卻那次,他再也能出過南霧山。
沒有人陪的苦悶日子裡,他就不停地練啊練,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蛟龍也能興雲雨,凝冰對他而言,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但他從不嘗試。
江近月嘟噥著:「怎麼可能嘛。哪有施術者不懂解的?」
「有啊。」
「誰?」
「你!」
「我?」江近月略顯吃驚,指著自己確認,「我?」
「對。」喬白還是在笑,不過這次的笑容很有打趣的意味。
「也不知是誰,練了半吊子的『幻身封印術』就敢往自己身上用。」
好熟悉的一句話。
江近月有些困惑自己近日的記性怎麼越發不好,又很想知道結果如何。
「然後呢?」
「然後啊,此術將成不成的。倒是障了凡人的眼。被那個……」喬白忽然停頓了一下,見江近月沒什麼反應,又接著說,「被我發現了。」
「啊?被你發現了?」
「是啊。」
江近月「哦」了一聲:「你是水裡的那個小男孩?我是那個砸你的小姑娘,被你看穿了障眼法,要你教我。是這樣沒錯吧?」
「是這樣沒錯,不過……」
「不過什麼?」
「你看見的那些都是我的記憶。」
原來如此!
難怪她總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感受,原來她看見的聽見的並非自己所屬。
若是這樣的話,勉強說得通了。
說出那句話后之後,喬白不動聲色地觀察江近月,見她的神情時而若有所思,時而恍然大悟,復又陷入沉思時,心裡慶幸自己沒有一時衝動。
江近月的警惕心實在太高了。
從她表面看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單純模樣,很容易接近,很容易被騙。
然而,真要動她的時候,才發現這人內心堅似冰,根本悍不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