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 懷疑
趙伯琮收回目光，輕輕搖搖頭。
「金國國師有幾分本事，既然他能看見你，你不要再到他眼前去了。」
這種擔心趙伯琮從以前就有，他擔心老太太會遇到危險，畢竟，不是人人都如他一樣，能夠良好接受她存在的各種形態。
老太太剛要反駁，想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不覺氣餒。
「我都回來了，還怎麼到他眼前去？」
說著，又頗為怨恨地捶了下自己的雙腿。
「這破身子是越來越不行了。」
這次醒來之後，不但雙腿動彈不了，就連腦子也不如以前好使。
老太太漸漸又一種大限將近的感覺。
「我讓御醫來。」趙伯琮見不得老太太這副模樣，好不容易壓制住的衝動，在這一刻又顯露出來。
他這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幸虧沒有讓別人看到。
老太太氣餒歸氣餒，也知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她比書中的錢老太活得夠久，已經夠本。
「不過是額頭撞了一下，沒什麼要緊。」
老太太可不想讓趙伯琮大張旗鼓宣御醫來，軍營里原本就因趙伯琮之前的「受傷」而心驚膽顫，若是在他的大帳中再宣御醫前來，指不定惹出什麼麻煩事。
「額頭撞了一下？」
趙伯琮的語氣忽而變得嚴厲起來，他也品出了規律，老太太要變幻一次形態必是身體遇到了創傷。
這回，她魂魄離體，恐怕就是因為頭上撞的那下。
可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撞頭？
趙伯琮幾乎在轉瞬間就意識到撞頭這件事是老太太自己做的。
她想早點找到他，她想把宮裡的情況告訴他。
巨大的恐慌與悲切讓趙伯琮深深嘆了口氣，她的身體原本就是強弩之末，她自己居然還這麼糟踐！
萬一出事怎麼辦！
趙伯琮唯恐老太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說來說去全是肺腑之言。
「你現在的身體經不起波折，你居然還自己撞牆，有沒有為自己考慮過！」
他一直說個不停，非要讓老太太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個樣子的趙伯琮，老太太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沒有被他言語中的厲色嚇到，反而嘟囔了一句：
「你這麼嘮嘮叨叨的樣子，可一點不像一國之君。」
她不但沒有被嚇到，反而還有些不耐煩。
趙伯琮一噎，更要多說。
為了避免他再嘮嘮叨叨，老太太趕緊告訴他：
「沒事，沒了這破身子，興許我就回我的世界去了。」
上回暈倒，她就回到了她的世界，還見到了那樣一幕。
老太太不知道，那邊的事是不是現實中所發生的事，但毫無疑問，她有這個能力回到現世。
趙伯琮果然不再念叨了，他盯著老太太，有所不解。
「你的世界？」
趙伯琮知道老太太的來歷神秘，明明是一個少女芯子，卻有副老嫗模樣。可就算他再睿智，也想不到世界有千百種，老太太的世界與他的世界本該格格不入。
趙伯琮的疑問也讓老太太想到，她好像一直沒有告訴趙伯琮，她來自哪裡。
這裡是不是小說中的世界已經不重要了，趙伯琮與趙津是什麼關係好像也不重要。
老太太盯著趙伯琮的眼睛，鄭重其事告訴他：
「其實，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暈倒時你所看到的模樣，才是我的真實模樣。」
所以，沒了老太太的身軀，她可以回到她的身體里。而回到她的身體里，也就意味著她會離開他的世界。
這樣的真相，與趙伯琮所想的完全不同。
他以為老太太就是這個世界的人，老太太的身軀若是沒了，她還會停留在這個世界，會留在他身邊……
這世上，已經沒有多少事能讓當了皇上的趙伯琮不安。老太太的離開，當屬其中一件。
他整個人都很恍惚，一直以來被他壓制在內心深處的感情蠢蠢欲動。
「那個世界是什麼樣子？」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又是平淡，像是沒多少在乎。
可若不在乎，他就不會問了。
想到自己將要回到現世，老太太的聲音透著雀躍。
「那裡人人平等、自由。女人也和男人一樣能夠上學、工作，沒有氏族公社，沒有皇權至上……」
比起這個時代受到的桎梏，現世才像是人間天堂。
老太太越說越興奮，彷彿下一刻就要離開。
趙伯琮沒有打斷她的聲音，看著她興高采烈的模樣，那些想要她留下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
其實，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他早就知道，她不會一直陪在他身邊。可他的世界，因為有她的到來，而陽光明媚。
他不敢去想，她離開后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然而，她的世界，那麼美好。
請她留下的話，已經說過一遍，他不會再說。趙伯琮情緒不好，終究過了喜形於色的年歲。
老太太察覺到了趙伯琮的情緒變動，但生老病死的事，她也無法改變。
「其實，離開也挺好的，我該回到屬於我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說不定我們還會相見。
最後一句話，是老太太的未竟之言。
也不知道趙伯琮有沒有聽懂，總歸，他沒再說留下什麼的話。老太太就當他默認了。
金國國師的到來讓軍營緊繃起來，大宋與金國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國師的威武事迹早已傳遍了宋軍大營。
據傳，金國國師活了上百歲，一身怪力無人能及。他的巫術能夠將人如提線木偶一般控制，戰場之上更有如神助，所向披靡。
這樣的一個人，即便他是敵軍，也足以令人欽佩。
得虧將士們不知道這次兩軍交戰皇上失蹤，就是國師搞的鬼，否則還指不定要怎樣驚懼。
錢老二從士兵那裡打聽到國師的消息就趕緊告訴老太太了，也不知道他家老太太是怎麼了，好像對國師十分感興趣似的。
老太太當然對國師感興趣，畢竟，這可是除了趙伯琮之外第一個能看見她的人，人？
聽了太多有關於國師詭異一面的老太太，也不敢確定他究竟是不是人。這個世界並不缺少鬼神之說，但國師卻能實實在在把這些東西變為現實。
誰能想到，一個陣法就能致人於死地。一個巫術，就能控人於無形。
這都是老太太親眼所見的東西，她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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