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可樂
好久,好久。
沈暮煙緩緩睜開了眼睛。她微睜著眼,腦中有片刻的暈眩,瞧了眼四周,依舊不知身處在何方。她微微動了一下,垂眼瞧見面前橫了一隻手臂,輕摟著她,她身上披了一件不屬於她的衣衫。
「你醒了?」那個人輕摟著她,很快發現她醒了。
平淡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沈暮煙認得這個聲音,是那個敲衛生間隔門問話的人。
沈暮煙恢復了意識,腦中有些混沌,她自他的懷中火速退開,她的心在顫慄,手指微抖,呼吸極度不暢,身上披的衣衫緩緩滑落下來。「謝謝你。」嘴裡說著感謝,行動卻避如蛇蠍。
「這就是你對恩人的態度?!」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沈暮煙啞著嗓子,「抱歉,我不太能與男的接觸。」她往旁邊挪開了些位置,久違的空氣終於進入她的鼻腔,如久旱的魚兒逢甘霖。
待她呼吸順暢,她側頭瞧了眼對方,在那一瞬間,她眼中有絲光亮閃爍而過。
好一個面似冠玉,眼如寒星。薄唇微粉,勾起一絲邪魅。
男子聞言只當她是個借口罷了,伸了手過來,遞了支水給她。
她眼前一亮,正乾渴,接過水來,說了聲謝謝,也顧不得其他,急切的開了蓋子,「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瓶水。
「舒服!」沈暮煙一抹唇邊的水漬,甘甜的水緩緩滑過喉嚨,舒緩了乾渴。
她聽見隔壁人的輕笑聲,她側過頭瞧了他一眼。見他嘴角勾著一絲笑,眼底卻是一片平淡,那笑意未達眼底。
「你笑什麼!」沈暮煙有絲窘迫,她把水瓶的蓋子蓋好,塞回他手中。
「沒什麼。」他低頭盯著手中她塞回來的空瓶子,一縷碎發輕輕滑落他的額頭。他反手將瓶子拋入遠處垃圾桶中。
那個瓶子劃出優美的弧度,「咚」一聲,完美落入垃圾桶中。
好厲害!沈暮煙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卻瞧見一旁的他拿了紙巾出來仔細擦凈雙手。
有潔癖?沈暮煙蹙眉,盯著他手中那張潔白無瑕的紙巾,爾後瞧見他那雙寒玉似的手,微露著青筋。
她心中驚異,那雙手指纖長無暇,她低頭瞧見自己的小短手,在心中嘆了口氣,偷偷握起拳頭,將手指藏了起來。
他彷彿知道沈暮煙瞧著他的手,嘴角勾起一絲魅惑,月輝下,那雙手泛著寒光,如上好白玉脂一般。
他揉了紙巾,伸手一拋,再次完美落入垃圾桶中。若說第一次是僥倖,那麼第二次准中,定是眼力極好的。
沈暮煙瞧著他月輝下如白玉的手,偷偷咽了口水,她努力壓制自己的衝動,她很想去觸碰那一雙在她眼中猶如藝術品的手。
沈暮煙無意中與他對視了一眼,前者漲紅了臉,耳根發熱,後者眼眸中一片冰冷。
沈暮煙尷尬的別開眼睛,詳裝四下觀看,這一看,她發現她原來身處波旁後門,他們正倚靠在一旁的台階上。
她上次送咖啡過來,還走錯路了,所幸保安大哥給她指路,她記得這裡是波旁的後門。
現在身後是那震天的音樂。
「謝謝你。」沈暮煙開口說道。現在想來真的后怕,她當時只喝了可樂,而且那杯可樂由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她想不明白自己在幾時被人下藥了?
「嗯。」男子單音算是回復她,很冷酷。
「我明明只是喝了可樂?」沈暮煙怎麼也想不明白,那杯可樂里怎麼會有問題。
男子睨了她一眼,薄唇微啟,「很好奇那杯可樂?」
「那杯可樂並沒有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怎麼會被人下藥呢?」沈暮煙托著頰,蹙起眉頭,她冥思苦想,到底是哪個環節有問題?
「調酒師。」男子望著遠處的漆黑,悠悠回答她。
「啊?」沈暮煙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重複著他的話,「調酒師?」
她細思了一會,爾後張大了嘴,一臉難以置信,「你是說那個客人和調酒師一開始是串通好的,客人看上了人,調酒師就在飲料裡面下藥?」
「嗯。」他眼中多了絲讚賞,很聰明。
「真是無恥!敗類!人渣!」沈暮煙張了張嘴,心中又怒又氣,骯髒的勾當。多少花季少女毀在他們這些敗類手中。不免一陣心酸湧上了心頭。
她很慶幸,她也很感謝,感謝他在危急時刻解救了她,讓她免於落入人渣手中。
想起那個人渣敗類的嘴臉,她心裡就一陣噁心犯酸。
「真的謝謝你。」沈暮煙望入他的眼睛真誠說道,他的眼猶如一汪冰湖,將她吸附入其中,她那時候有一刻的天旋地轉。
「不客氣。」他很隨意應答她,從口袋中套出了一雙手套,慢悠悠的套在手上。
沈暮煙盯著他緩緩戴上手套,隱去那雙寒玉的光。
「你好像很喜歡我的手。」他忽然挨近沈暮煙說道。
「沒。。。沒有。。。」沈暮煙心虛,眼神四下亂瞄,就是不去看他的眼睛。
他退開身,起了身來,仔細拍去身上的塵土。
「哎,你的衣服。」沈暮煙見他起身了,也趕忙爬起來,瞧見懷中的衣服,抖了抖,遞給他。
他瞧了眼她,又瞧了眼她手中的衣服,「不要了。」
「啊?」沈暮煙意料之外,手中拿著那件衣服愣在那裡。
「上車,送你回去。」
沈暮煙抬眼瞧去,才見到附近有一台小綿羊電動車,他正跨坐在車上,等她坐上來。
「啊?」沈暮煙扭扭捏捏站在小綿羊旁邊。
「快點。」他有些不耐煩,回過頭催促她上車。
最終沈暮煙爬上了他的小綿羊,還未來得及坐好,他便開走了去,引得她在後頭驚叫連連。
「喂,你慢一點。」沈暮煙又不敢去抓他的衣服,他開得又快,猶如坐過山車一般刺激。
「我不叫喂。」他淡淡開口,依舊飛得很快。「李霧靄。」
李霧靄。沈暮煙努力聽見了,她在心中記下了他的名字,他的名字真好聽。「我叫沈暮煙。」
「你開慢點啊。。。」沈暮煙報完名字后便是一串驚呼聲。
他忽然停下了車,沈暮煙一頭撞在他背上,她本來努力與他保持了些距離,這會親密無間,她的胸正好撞上了他的後背。
沈暮煙尷尬極了,但是瞧見他好像沒有什麼反應,他掏出了手機,接了電話,一會又啟動小綿羊絕塵而去。
「李霧靄,直走呀,你怎麼拐彎了?」沈暮煙回家方嚮應該是直走,他卻忽然拐了個大彎。
「一會再送你。」李霧靄飛著小綿羊穿街走巷,夜深人靜,路上靜悄悄的,偶有一兩輛車駛過,爾後又覆入安靜。
他將車停在路邊,回頭囑咐她,「一會回來,別看。」然後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啊?」沈暮煙沒明白他的意思,瞧著他的背影被路燈拉得老長。
他身邊多了一個人。
「大哥。」
李霧靄睨了隔壁的人一眼。「抓到了?」
「抓到了,這人渣像個泥鰍,險些讓他溜了。」
「很好。」依舊是平淡的音調。
沈暮煙伸長了脖子,說不好奇那是假的。
「求求你們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地上有個人抱著頭,連連求饒。
男子狠狠踹了他一腳,「閉嘴!」
沈暮煙借著路燈仔細瞧了眼地上的人。是他!那個在吧台和她搭訕的人,那個人渣!她握緊了拳頭,她下了小綿羊,緩緩走近去。
「大哥。」一旁的男子遞了根粗木棍給李霧靄。
李霧靄緩緩伸出手,接過了木棍。他瞧了地上的人一眼,眼中露出了嗜血的神態。他勾起一絲笑,若有若無,他揚起手中的木棍,一棍子結結實實落在地上之人的腿上。
立刻一陣殺豬般的嚎叫,響徹整條街。
沈暮煙嚇了一跳,她停下了靠近的腳步,咽了口水,李霧靄像來自地獄的嗜血修羅,一身陰寒至極。
李霧靄眼神冰寒,他那張臉勾著笑,眼底卻是一片寒湖,冰冷無情。
他緩緩抬起一腳,狠狠碾踏在地上之人的傷腿之上,他笑了。
沈暮煙眼中驚恐不已,她身體在黑夜中戰慄不停。
「啊—」殺豬的嚎叫再次響起,鑽心的疼痛。
「記住此刻的痛!」李霧靄的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微蹙起眉來,眼中儘是厭惡。
「問出東西的下落。」李霧靄側頭對一旁的男子說道。
「好的,大哥。」一旁的男子恭敬應答。
李霧靄彷彿踏血而來,身側的黑暗自發散去,一身陰寒。
身後又是新一輪的嚎叫聲。
沈暮煙抖了抖身體,她心中真的很感謝李霧靄,她也嗅到了事情的不簡單。眼前的李霧靄又是什麼人?
「上車。」李霧靄催促她上車,聲調依舊平淡,眼眸中靜如水,彷彿剛才那個人不是他,那一刻也沒有發生過。
沈暮煙小心翼翼上了小綿羊,李霧靄開回了正道,車速也慢了下來。夜風微拂,月輝時隱時現,街道一片安靜,暗黑中潛伏著其他不知名的事物。沈暮煙無暇顧及其他,她此刻只覺得毛骨悚然,今晚發生的一切超乎了她的想象,彷彿坐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她只想要快些回家躺在床上什麼也不管顧,好好睡上一覺。
「到了。」李霧靄停下車,發現後座的人沒了反應,回頭瞧了她一眼,見她正在一旁出神。
「啊?」沈暮煙回了神,發現已經到了出租屋樓下。「謝謝你。」她下了小綿羊,待站穩了腳,對著李霧靄深深鞠了一躬。
李霧靄挑眉瞧著她,他看得很細,眼神在她臉上來回掃視了幾遍,最後之吐了一個單音,「嗯。」
「那我上去啦。」沈暮煙被他看得心裡發毛。
他微一點頭,面無表情啟動了小綿羊絕塵而去。
沈暮煙瞧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才轉身開了門進去。
她不知道她轉身進門的時候,一旁的黑暗中走出了一個人,他盯著沈暮煙的背影,那是一張邪氣的臉,眼眸底儘是陰寒,那是蘇遠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