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芳菲移自越王台

玫瑰:芳菲移自越王台

北疆明王,——祈鳳卿手上一松,面具跌落地上,鏗然有聲。他眼睜睜望著季淑,邁步向前,不料剛邁出一步,手腕上一緊,竟是被皇后握住。

皇后道:「慶鸞!」聲音略有些急促,雙眸看著祈鳳卿,目光之中透出前所未有的焦慮同擔憂之色。

祈鳳卿一怔,便停了步子,那邊楚昭道:「母后,大哥,太子,我先告退了。」皇后道:「你去罷。」太子也點點頭,說道:「三弟,改日有空,我再去你府中坐坐。」楚昭答應,仍握著季淑的手,轉身欲走,卻又看向嫻妃。

嫻妃急忙也向皇后告退,幾個宮女相陪著她走在前,楚昭便握著季淑的手在後。

季淑身不由己走了一步,才回過頭來又看祈鳳卿,卻見他也正獃獃地跟著自己走了一步,卻被皇后又喚了聲握住了手腕,他便停了步子,眼睛卻兀自盯著這邊。

一直等楚昭同季淑等離開,皇后才道:「慶鸞,你隨我來。」祈鳳卿似才回神,終究回過頭去,也跟著皇后離開。

剩下太子跟那文士站在原地,太子望望季淑跟楚昭離開的方向,又看看祈鳳卿跟皇后離去方向,忽地笑道:「這果然是一場好戲,時風,你覺得如何?」

那叫做「時風」之人,乃是太子身邊頭一號得力心腹,本姓商,是個飽讀詩書足智多謀之人,在北疆帝京,更是名聲在外。

商時風聽太子問,便笑道:「竟給太子料中了,只是未曾想到,那眾人口中的丑怪之人,竟生得是這個模樣。」

太子道:「正是。先頭我們只猜,或許是他生得丑怪之極不敢見人,又或者在外頭這些年毀了容貌,所以才遮遮掩掩地,誰知道竟是個如此之人,竟比女子生得更好。」說著就哼了聲。

商時風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其實他生得這個樣子,太子反要放心了。」

太子問道:「這是為何?」

商時風道:「也難怪他戴著面具,這幅模樣太過驚世,反覺得妖異不同尋常,先前太子同我說起來,都也知道皇上他必定知道明王真面目的,皇上既然許他戴著面具,必有道理,既然不是因為他生得太過醜陋,如今卻是因為他生得過於好看,……可見皇上心裡頭也覺得這個模樣很不妥當的,因此……太子該明白我的意思了罷。」

太子轉念一想,眼中有光,嘴角帶笑,道:「你的意思便如同是『紅顏禍水』一般罷?他生得比女子更好看三分,又哪裡有個皇子的威嚴架勢?更別提是……」

商時風會心一笑,道:「正是如此。先前我們如臨大敵的,如今倒好了,明王生得如此,昭王出身又是如此不堪,至於寧王……哈,我看將來太子可要高枕無憂了。」

太子嘿嘿笑了幾聲,伸手拍拍商時風肩膀,道:「不管怎樣,在那一天來臨之前,還需要警醒些……我看,那個人她好似有些不肯罷手呢,畢竟,我這個位子本應該是他的,人生死未卜之前,她自是無計可施的,如今回來了,試問她怎麼肯甘心呢?你瞧方才……哼!」說到這裡,原本笑容可掬的面上才露出一絲陰狠之色,他不笑之時,便同先前的模樣判若兩人般。

商時風卻是司空見慣,只道:「她雖不甘心,但朝野皆知太子你的品性無可挑剔,深得皇上讚賞,何況皇貴妃娘娘又深受皇上寵愛,她再不甘,又能如何?——且如今看那位那副模樣,所謂『穿上龍袍也不似太子』,說是『絕代佳人』倒是極為貼切的,哈哈,豈不是連老天也在相助太子你么?」

太子聽得忍不住也笑了幾聲,道:「幸好有時風你在,多替我擔著些,好了,我去看看母妃,她吃了氣,必然不忿,我得安撫她一番。」商時風點頭,道:「就如我先前所說,如今太子所做的便是一字:忍。另外,也務必讓皇貴妃忍耐些,將來太子登基,此刻她受得氣,將來一一加倍討回來都不在話下。」

太子欣慰點頭,說道:「嗯,我明白,那你先出宮去罷……對了,聽聞你最近宿在了杏眠樓?」商時風笑道:「什麼也瞞不過太子。」太子望著他,道:「那杏眠樓的夜慧姑娘,是有名的冷美人,聽聞你前幾次都吃了閉門羹,我還跟元寧賭了五十兩銀子……」商時風笑道:「太子買我輸?」太子嘆道:「我的確想看看你踢上鐵板的樣兒,可惜可惜,竟便宜了元寧。」商時風哈哈而笑,道:「那下回太子買我贏便是了。」

太子忽地說道:「對了,老三帶回來的那個……花什麼……方才見了,你覺得如何?——比夜慧如何?」商時風含笑,道:「看來是個極妙的人。」太子道:「這就是比夜慧更妙了?」商時風道:「而且瞧起來也極有趣,不然的話,怎會讓昭王跟明王同時為之動心?」太子看著他,道:「你瞧她是什麼來歷?」商時風搖頭,道:「暫時不知,我會再讓人去東明查探。」

太子道:「看她那氣派,性情……倒好似大有來頭……」商時風點頭。太子道:「不過如此倒好,我看慶鸞對她念念不忘,極為痴情的,而老三那樣兒……哈哈,我似乎能想到將來的情形會是如何有趣。」商時風道:「兩位王爺為了個絕色女子爭執起來,對太子真是有百利無一害。」

太子舒了口氣,道:「讓他們爭罷,爭得越厲害越好,若是這把火不夠旺,咱們就想法兒給他們添一把柴。」商時風作揖,微笑道:「臣遵命。」

太子同商時風分別,自去安撫皇貴妃。商時風自出宮去。

且說先前皇后同祈鳳卿兩人離開,自回寢宮,皇后將宮人摒退,連王太監都出到外面,只留下貼身的伺候嬤嬤。

皇后執著祈鳳卿的手拉他到裡面榻上坐了,才問道:「慶鸞,你方才是怎麼了?莫非你先前認得花梔子?」

祈鳳卿不答,肩頭微抖,垂著眸子,長長的睫毛抖動,顯得極為脆弱。

皇后又憐又愛,輕輕地握了一把他的手,心頭一動,道:「嬤嬤,倒杯茶來。」伺候嬤嬤急忙從旁邊倒了杯茶,皇后試了試冷熱,便遞給祈鳳卿,溫聲道:「慶鸞,先喝一口,母后不是要逼問你,母后只是……擔心……」

祈鳳卿搖搖頭,將茶推開,道:「母后……」皇后看著他神情,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孩子……總是什麼事都悶在心裡頭,自你回來,對你在外頭所遇何事隻字不提,我知道你是怕我傷懷。可是……」她停了停,終究說道,「你執意要戴面具,我問你為何,你說不想面對這張臉,我又問你難道要戴一輩子面具不肯見人?你可記得你跟我說過什麼?」

祈鳳卿面上露出難受之色,雙眸微微泛紅,說道:「我……自是記得。」

皇后說道:「你說過什麼?」

祈鳳卿扭頭看望別處,皇後跟嬤嬤對視一眼,又看他,祈鳳卿靜了會兒,道:「我說,或許有一日,我會遇上個令我心甘情願棄了面具之人。」

皇后見他終於說了,便又嘆,望著他輕聲問道:「難道你所說的那人……就是你老三帶回來的……」

祈鳳卿面上痛苦之色更甚,道:「母后,不是……你有所不知,我認得她的時候,她、她跟三弟毫無干係!」

皇后挑了挑眉,說道:「這麼說,在你認得她的時候,老三也認得她?」祈鳳卿點點頭。

皇后雙眉一簇,她心念轉動極快,想了想便又問道:「那麼我問你,……那時候,你跟她是何干係?老三跟她又是何干係?」

祈鳳卿黯然道:「我……我跟她……極好,……昭弟,他身份未露,一心護我……」他有些語焉不詳,皇后卻已經猜到幾分,心中一沉,立刻便又問道:「那老三知道你跟花梔子的關係么?」

祈鳳卿垂眸,不肯回答,眼中的淚卻墜了下來。

皇后見狀,便心知肚明,然而卻又更加驚心,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便握了祈鳳卿的手,想了會兒,就說道:「慶鸞,你別落淚,你是堂堂男兒,再苦再難,也要忍著,……那你知道不知道,為何老三又會跟她在一塊兒?」

祈鳳卿極為糾結,說道:「我也不知……我、先前聽說昭弟從東明帶了個女子回來,我絲毫都未曾往她身上想,後來我聽她姓花,我曾疑心過,但、但這件事委實不可思議……聽王公公說她打了皇貴妃,其實我便更加疑心了,天底下除了她那樣的女子,那樣的性情,也沒有人似她那樣敢作敢為的……可、可是我不敢想、這不可能……我如今都覺得似在夢中,母后……」說到此,祈鳳卿面上便露出又痛苦又茫然的神色。

祈鳳卿從頭到尾,始終不曾說出季淑的身份。只因他知道此事牽扯甚大,季淑身份非凡,是花醒言的女兒,上官家的長媳,若是說出來,引發兩國之間事端摻雜其中不說,季淑的名聲難道就不顧及了?

就算皇后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知道瞞著她不好……可是祈鳳卿仍不肯說出這個。

然而他不說,皇后又怎麼會猜不到幾分?皇后沉吟片刻,目光之中透出幾分銳利來,望著祈鳳卿,道:「你說這件事不可能……當初老三又是隱藏行跡,我聽聞他是喬裝改扮屈居人下的,花梔子那份氣派,分明不是小門小戶亦或真正毫無來歷的,……你說她姓花,我卻想到……我曾聽說,那東明皇帝御前重用的權相,好似就叫做花醒言,難道說……」

皇后不疾不徐,慢慢地說著,一邊說一邊就緊緊地盯著祈鳳卿,果然,就在她說到「權相,花醒言」之時,祈鳳卿驀地動容,急忙道:「母后!」便將皇后語聲打斷。

皇后語聲一停,心中已經想通,便道:「慶鸞,你不讓我說,便是我猜中了?」

祈鳳卿皺著眉,極為煎熬為難,只道:「母后,請不要再說下去,此事關乎重大,我……我不想……」

皇後面色微變,雙眉一挑,沉聲道:「此事的確是關乎重大,倘若她的身份真是如我所料,那麼老三他的膽子也太大了些!」她說到末尾,聲音已經逐漸嚴厲起來。

祈鳳卿一驚,道:「母后……請你……請你……」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皇后說道:「事到如今你還要替他遮掩?他敢作出這樣膽大包天的事來,究竟要如何了局?且不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那花醒言又非等閑,難道他能一輩子將人藏著?——虧得我對他另眼相看,這北疆有多少女子任憑他挑揀,要多少都成,偏偏去招惹一個招惹不得的回來!若是尋常人家的倒也罷了,如今,如今……若是事發了,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事,兩國紛爭,不是等閑視之的!」手掌抬起,「啪」地一聲拍在桌上。

祈鳳卿見勢不妙,急忙求道:「母后,此事、此事不能對他人提及。否則……昭弟他無法自處不說,淑兒她的名聲也就壞了……」

皇後面有怒色,咬牙說道:「你還替他們著想?此事發了,恐怕連你也要牽連其中!」

祈鳳卿道:「我只是不知該如何做是好,母后,求你……不要將此事告知他人,更不能跟父皇說……」皇后說道:「慶鸞,你要知道,這件事就算我不說……也難保不會有他人透露,唉,老三他怎麼能做出這樣無法無天的糊塗混賬事!真真叫我……」手扶著額頭,似極為頭疼。

祈鳳卿沉默片刻,道:「母后,我想……我想再私底下見一見淑兒,問問她。」

皇后不語,深深嘆了口氣,沉默片刻,放了手,便重看向祈鳳卿,低聲說道:「慶鸞,這裡沒有別人,你實話跟我說一句,你……你是不是愛那女子?」

祈鳳卿眼中的淚便透了出來,忍了忍,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皇后望著他的模樣,便掏出帕子來,替他將面上的淚一點一點拭去,說道:「記得母后的話,不許隨便就哭了,就算是為了你最心愛的人也不要如此……若是給她看到,反瞧不起你!」

祈鳳卿本正傷心,聞言卻收了淚,獃獃道:「是了,當初她也是這麼同我說的,我不可再哭,我怎麼忘了?」說到此,急急地抬起袖子擦淚。

皇后看他慌張之態,心頭越沉,卻仍微笑著道:「她也這麼說了?嗯……母后不是跟你說過么?母後會把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許配給你,比老三的強多少倍。」

祈鳳卿收了淚,搖搖頭,喃喃說道:「母后……我不要的。」

皇后看著他恍若心灰意冷的表情,面上表情僵了僵,便又微微一笑,說道:「傻孩子,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將來你也會遇到比她好百倍的女子……自會將她忘了,記住母后的話,忘了她,老三已經鑄成大錯,你不能!否則的話……」說到這裡,眼睛里便透出幾分厲色,旁邊的嬤嬤見了,便擔憂地看著祈鳳卿。

祈鳳卿聽到這裡,身子一震,那被淚洗過的雙眸格外澄澈明凈,定定地望著皇后,說道:「母后,你不知,她是對我何其重要之人,她曾在我性命攸關之時救我,可我卻恩將仇報幾乎就害死了她,若不是她,我這條命早就死了多少次,忘了她?我這輩子也不能的……」

皇後面上的笑好似被風掠走了一般,緩緩地道:「慶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今你不許瞞了,細細地跟我說來。」

作者有話要說:么么,讓大家擔心了,我還好的,擦淚……

嗯,終於到了讓人喜聞樂見的玫瑰了,季淑像是朵帶刺玫瑰,看看誰最不怕扎吧,哈哈……

對了,昨兒沒更的那個,等撿天補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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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孕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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