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守恆

也許世間所有愛情，都是女人一腔孤勇。

方遠怎麼也沒想到，楚曼曼會追到西藏來。

他從來沒有和她聯繫過，也沒有告訴別人自己的住處。後來他才明白，原來是他在這邊新結識的的作家朋友透露了自己的消息。

沒想到楚曼曼的人脈這麼廣，竟然能找到這兒來……

「方哥，你果真是個詩人，竟然跑西藏來了，我早該想到的。」

通過哥哥的朋友的朋友，終於找到了方遠，楚曼曼高興極了。

「你快畢業了吧？不準備論文，怎麼跑這裡來了？」

「論文小意思，這不是研三該實習了么，我準備來西藏這邊實習……」

「胡鬧，這裡能實習什麼？」

「那你就不用管啦，我自有安排。對了方哥，你今年沒寫書嗎？你的那些書粉們找不到你，都跑來問我了……」

「那你就不用管啦，我自有安排。」

方遠用楚曼曼的原話回了過去。

「嘿，方哥，我發現你變了啊，變幽默了，也變的溫和了，是不是在這邊找到你的卓瑪了？」

楚曼曼說著，四下打量著方遠的小套間，不過絲毫沒有發現女人的痕迹……

「哪有什麼卓瑪？我就是躲個清凈，沒想到你還來了。實習的事，你可不要一意孤行啊，我不會在這裡待太久，很快就回去了。」

「方哥，你這是故意躲我的吧……我不管，你可是我師傅，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

「又來這一套，你跑南京考研，難道要在西藏讀博嗎？」

「那也不是不可以啊。不過我不準備讀書了，我想結婚了。」

「是嗎，那我可得準備個大紅包了。」

楚曼曼瞪了方遠一眼，嬌嗔道。

「再說吧！快餓死了，你這裡有沒有什麼好吃的？」

「沒有。不過作為曾經的師傅，可以請你吃頓飯，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終究是遠道而來，方遠總要盡地主之誼，就帶楚曼曼去附近的飯店吃飯。

方遠應該是這裡的常客了，不管是年輕的服務員還是老闆娘都對他都很熱情。一看方遠帶著姑娘來了，還專門給了個小包間。

這一次，楚曼曼喝多了。

方遠消失的這些天，她去家裡找過，也問過小月，卻毫無消息。

她試著忘記方遠，也試著和同學談戀愛，可他們和方遠一比，實在遜色太多……

這個男人的帥氣和才情，痴心和悲情，都讓她欲罷不能。

「方哥，我那會兒沒開玩笑，我真想結婚了。我想嫁給你，想給你生個兒子。」

幾杯酒下肚，楚曼曼終於挑明了心意。

「喝多了？」

方遠斜了楚曼曼一眼，雖然他知道她不是開玩笑。她一向說話直接大膽，他也見怪不怪了。

「我沒喝多，方哥，我愛你……」

「你愛我什麼？我的文字嗎？你也是寫作的，難道你不明白，文字是最具欺騙性的，它不能代表什麼。我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父親……」

「不，你是一個好男人。」

「如果我是個好男人，就不會和小月走散了……」

「這不怪你。我覺得有句話說的特別對，真心相愛的人不會輸給外貌和距離，不會輸給流言蜚語，不會輸給父母的反對，他們只會輸給不愛。我覺得你們還是不夠愛……」

楚曼曼的話讓方遠愣了一愣。

「是，也不是，不是不夠愛，是我不懂愛，不會愛……」

「方哥，你總是把什麼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你都離婚幾年了，還沒走出來，還沒忘記她嗎？你何必呢？」

「曼曼，你又何必呢？很多話我早就和你說清楚了。年輕可以任性，現在你也不小了。別在天上飛了，踏踏實實的落地吧。」

「落地啊，所以我想結婚了。」

方遠懶得再說話，白了楚曼曼一眼，小口的喝著酒。

「方哥，我哪裡不如她？我會做一個賢妻良母的……」

「你很好，不過在我心裡，你哪點都不如她。」

他這句話可傷了曼曼的心，姑娘把筷子一摔，大眼睛里瞬間溢滿了晶瑩的淚珠……

方遠無奈的放下筷子，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姑娘。

快兩年沒聯繫了，楚曼曼眼裡的情意還是一如既往的熱烈，這讓方遠有些感動，不過也只是感動而已。

青春無畏，愛情至上，曾經的自己和小月又何嘗不是如此……

看著熱情的楚曼曼，方遠不由地想到了周旖旎，想到了婚姻里的那幾年，自己和小月之間因為她們引起的誤會和隔閡……

他也忽然明白了自己在一本書上看到的「愛情守恆理論」。

大致意思是——你負了某個人，會有另一人討回去，某個人負了你，會有另一個人還給你；你對某個人做的事，不管是傷害還是付出，總會有另一個人來報答或者報復。在不同的時間節點，人生的無情與多情，濫情與絕情，總體來說，是守恆的。人扔出去的每一塊石頭，最終都會準確的砸到自己，血流到地上，就再也收不回了……

也許是在西藏待的久了，也許是轉經筒轉的多了，如今方遠的心裡生出了很多悲憫情懷，對很多事物似乎也看開了。

他知道，每一份真摯的情感都不該被冷漠、被踐踏、被忽視。

曾經的自己，不懂拒絕，不會處理，有意無意的傷害了那些姑娘，現在的自己，想幫楚曼曼解開心結。

「曼曼，實話告訴你，因為我前年犯了兩次心梗，做了支架恢復也不好，我心衰了，活不了太久，也就幾年的壽命了。」

楚曼曼瞪大眼睛，這才真正明白了方遠隱居西藏的原因。

她剛擦掉的眼淚瞬間又涌了出來，眼前這個男人，實在讓她心疼……

「曼曼，如果你尊重我，愛護我，就不要再勉強我了，餘生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寫幾本書。」

「她……知道嗎？」

「不知道，沒告訴她。知道不知道也沒什麼意義，我需要的不是憐憫。」

「不是憐憫，我不是憐憫。你可以不娶我，我只想陪著你……」

「曼曼，我不需要你的陪伴啊！你的陪伴並不能使我感到幸福，只會給我帶來困擾……」

方遠的話直白又堅定，讓楚曼曼一時無話可說。

「曼曼，生命只有一次，一定不要浪費，好好去工作，去生活……沒人值得你去浪費青春。」

方遠苦口婆心的勸著，楚曼曼只是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

最後，方遠只得表明了態度。

「如果你真在西藏實習，那我只能離開了。」

看方遠這麼說，楚曼曼不再堅持，只說自己就待幾天，馬上開學了，還要回校報道，拿了相關資料才能實習，這次過來想讓方遠帶她出去看看。

於是，方遠同意了，他帶她去看雪山，觀聖湖，也算盡點地主之誼……

在雪山之下，楚曼曼拍下了那張照片。也是在那個時候，她發出了「做他的卓瑪」的朋友圈。

——

幾日之後，楚曼曼回校報道。

等她拿著實習資料，再次來到西藏的時候，已經找不到方遠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