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遇蘇毓
我爸的冷嘲熱諷我沒放在心裡,但提起楚楚,我的心裡就開始隱隱作痛。
楚楚家在三年前已經搬離我們這棟樓,據說她爸這幾年做生意發了財。具體做什麼生意,我不知道。
下樓后我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往前走,我從家裡躲出來,就是不想聽我父母的絮絮叨叨。按我爸的說法,他現在出門都不好意思抬頭,原本我是他的驕傲,如今我這棵驕傲大樹被攔腰折斷了,以至於他們想出了讓我去老家鄉下衛生院尋一個飯碗的想法。
中心醫院的百年年薪我拒絕了,我工作才三個月,怎麼好意思拿人家那麼多錢?我主動將薪酬降到外科於主任之下,前後加起來,拿到手有五萬多塊。
五萬塊的工資還要扣去夏蓮的治療費,真正落在我手裡的,就不足兩萬了。
兩萬塊在岳城也不算小數目,最低可以支撐我三個月不上班賺錢。
其實錢對我來說,並沒顯得那麼重要。我是個對物質條件要求很低的人。我在跟著導師出去會診時,有時候會收到一些誤餐費之類的東西,天長日久積累下來,也是一筆不少的可觀的積蓄。
信步一走,就走到了附一醫院的大門口。
附一永遠都像一座大集市一樣,人滿為患,人流如鯽。
岳城老百姓就好像約定俗成的一樣,但凡是身體有了一點毛病,都喜歡往附一跑。彷彿只有在附一醫院看過了醫生,才能讓自己的一條命保住一樣。
我站在大門口想,如果不是有人佔去了我的位子,此刻我應該正在裡面救死扶傷。
附一醫院門口永遠都是堵車的,交警特意在門口設了崗位,專門指揮疏通這裡的人流。即便如此,一年三百多天,至少要堵三百天以上。
我看著一個個面帶病容的人和滿臉擔憂的家屬在眼前穿過,心裡想,倘若岳城的醫院能將資源平均分配下去,至少不會讓附一門庭若市,也讓其他醫院門可羅雀。
突然,我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找了好一會,才發現喊我的人在車裡。
我一眼看到她,頓時樂了。
蘇毓坐在一輛寶馬車裡,正使勁向我招手。
我過去,她便示意我上車。
她等我上車后,小心翼翼將車駛離附一的門口,停在靠背的一條街上的樹蔭里,雙眼看著我問:「李喬,你沒在附一上班嗎?」
她來附一找過我幾次,每次都沒找到我人,問其他人,都說不知道有我這個人。
我嘿嘿笑道:「事情起了變化,我沒來附一了。」
「你去了哪裡?」她關切地問。
我沒說出自己去了中心醫院,畢竟我現在不是中心醫院的人了。我不能讓她掌握聊天的主動權,於是問她:「你在這裡做什麼?」
蘇毓就笑,苦著臉嘆道:「我來請人。」
「請什麼人?」我好奇地問。
蘇毓告訴我,她們美容醫院每個月都有幾例手術要做,但她們美容院沒有外科醫生。遇到要做手術的,就去附一這樣的大醫院請專家來做。
我狐疑地問:「你們美容醫院,做什麼手術?」
她驚訝地看著我,撲哧一聲笑出來,伸出她小巧好看的手指,在我額頭上輕輕一點說道:「你傻呀,我們美容醫院要做整形美容手術啊。」
她這麼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卻讓我感覺到了心動。她手臂所到之處,但聞一陣暗想撲鼻而來。
這種香不是脂粉香,也不是刻意營造的香水味道,而是一種淡淡的花香,就好像花晒乾之後的香味,悠遠流長。
我想起來她是岳城雅美美容醫院的院長,那次我們在軟卧車廂相遇后,回到岳城再沒聯繫過。
從認識她那一刻開始,我就沒將自己的專業與她的美容事業牽扯在一起。在我看來,美容算不得醫學,最多只是保養。
現代的女人,最願意投資自己的,就是美容。
比如將單眼皮割成雙眼皮,將下巴削尖,將偏平的胸隆成高山峻岭。女人們樂之不疲,且願意為美掏干錢包。
我不詬病女人的愛美之心,但我更喜歡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自然美。
我記得讀書的時候我們師兄弟也討論過,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美容是女人的事業,男人再沒出息,也不要與美容扯上關係。
這次她們醫院接到了一個大單,有個女孩子要全身美容。按蘇毓的說法,她全身幾乎任何地方都要動,整張臉要整成一個標準的美人胚子出來。
我想起有個笑話,說是有個富豪,娶了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結果生下來的孩子卻是塌鼻子,凹眼睛,一張嘴唇厚且外翻,整個一個丑到頂的模樣。
富豪對自己的形象很滿意,他雖說算不得一個大帥哥,但不至於長成孩子這副模樣,於是兩個人大吵,富豪指責妻子出軌,要不怎麼會生出這樣丑的一逼的孩子出來?
妻子據理力爭,堅持說孩子就是他親生的,最後沒辦法去做了親子鑒定,果真是富豪的親生孩子。
富豪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不醜,老婆美若天仙,怎麼生出來的孩子就像從狗嘴裡扯出來的一樣?直到有天他偶然翻到妻子小時候的照片,才恍然大悟過來。
原來妻子在嫁給他之前,去了韓國做了整體美容,將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姑娘,整成了貌美如花的美人兒。
富豪一怒之下,將妻子告上法庭,要以詐騙罪起訴妻子。
當然,最後的結局怎麼樣,我沒用心去關注,但這個故事讓我曾經笑了好長一段時間,以至於有時候我看到美貌的姑娘,心裡會不禁湧起一個疑問,她整容過了嗎?
我的故事讓蘇毓訕笑,她瞟我一眼道:「李喬,你別這樣說,難道人們不喜歡賞心悅耳的美麗嗎?」
我嘿嘿笑道:「我可不是笑話你們美容,我只是覺得,萬一又出現富豪這樣的事出來,你們就不是在為人間創造美了,而是在製造罪惡。」
我的話音剛落,蘇毓便將一雙秀眉蹙起,她哼了一聲道:「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看她生氣了,我趕緊說:「蘇毓,我是無聊,亂說的。你別往心裡去。」
她瞪我一眼,道:「你就是無聊。一個拒絕美的男人,都是心理變態的男人。」
我被她這句話罵得灰頭土臉,只好訕訕地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著就想下車,準備溜之大吉。
蘇毓卻沒讓我得逞,她一把拉住我道:「你不是說你是京都醫科大的嗎?我倒想領教一下你們醫科大的學生有什麼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