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引蛇出洞

在一個數千萬人口的現代都市之中尋找某個人特定人物，而且是在線索極少的情況下尋找對方，這種行動無異於大海撈針。

「組織」肯針對這件事情給出足額的賞金，肯定是有著相應的理由的，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如果那天直接在「組織」的基地得到相應消息的人數有100，再粗略的估算為沒到場但是能間接收到情報、並且準備參加行動的人是到場人數的兩倍，那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有三百人在尋找那個「操偶師」。

人數不算少了，但問題是這三百人不是組織化、分工清晰、目的明確的去執行行動的，他們在「各自為戰」……算一算人數的話，那有覺得「組織」給出的所謂「大額賞金」也就那樣了。

總的來說蒙頭找人是很難找的、方法是不可取的，關鍵點在於如何把對方引出來，讓他主動現身。

唯一的一個有利點在於「操偶師」並不是一個完全隱藏起來的人物，他有自己的目的，而且之前在為這種目的採取危險行動、之後這種行動也會一直持續下去。「操偶師」會主動採取行動，而且他的行動目標就是「同行」，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弱點。

為了交換情報、獲取信息、分享經歷，特殊人群有一個特殊的隱匿網站，但這種隱匿只是針對普通人，並不是針對特殊人群，甚至它也不是完全禁止一般人訪問的，所以總的來說這仍然是一個開放式的網站。

也就是說就在想要抓「操偶師」的人在這裡討論著如何才能抓住他的時候，說不定「操偶師」本人也正隱藏在其中，參與討論其中的細節。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理論上講，他這個行走於刀尖上的「犯罪者」可要遠比正常人更加註重情報方面的事情。

「有關操偶師的事情，我曾經兩次遇到過他，接觸下來之後，有一條有價值的情報分享給大家——大家可以試著去醫院找線索。

至於對方更詳細的身份，我和我的同伴已經有了推測，但畢竟涉及到了懸賞的問題，所以這裡就不便細說了。」

所以當傅集賢理把這段話貼出來的時候，不知道身在何地、坐在電腦屏幕前的操偶師說不定就在第一時間看到了這條信息，並且對其進行了過於深入的解讀，以至於從中發現了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以及意識到了提供這條信息的人所對其帶來的威脅。

傅集賢理後面還在說「我們已經大致推測出了對方的身份」，這種話又不得不讓對方警惕，理由很簡單——「操偶師」在帶著「操偶師」的面具的時候跟某些人接觸過，而在摘下這個面具，恢複本來面貌的時候，同樣也跟同樣的人接觸過，這當然會存在暴露的危險。

當然了，目前為止「操偶師」就算知道了存在這麼個帖子，可他並不知道發帖的人是誰，這是需要查證的事情。

…………

另一邊，傅集賢理在將那個自己編造的「情報」發送到那個網站上之後，他對著真中葵問道，「葵姐，你這個ID有人知道嗎？」

「應該有一部分人知道吧，有一段時間我還挺活躍的……」

傅集賢理點了點頭，「那就好。」

如果真中葵一直「潛水」的話，那就不好說了，隱藏的太深總是很難讓人揪出來的，可是她曾經活躍過的話情況就剛好相反了——她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而聰明人會通過她留下的痕迹找出她的身份。

鎖定IP似乎也不是多麼困難的技術，真中葵的身份存在被逆向追蹤的可能性……這是傅集賢理需要的。

「你是想通過這種簡單的信息就將對方引出來嗎？可能性不大吧。」真中葵拿回了自己的電腦，看到了新發出去的內容之後這樣說道。

「信息確實比較模糊，但是這並不代表它是假的，甚至它應該算是真的……操偶師的活動很頻繁，有不少人遭到了他的毒手，而既然對方都被幹掉了的話，那他就能一直毫髮無損嗎？所以推測他受過傷是很合理的。

至於有關於他身份的猜測，事實上我們不止一次的遇到過他，因此對他的身份有所猜測難道不可能嗎？考慮到那個人曾經將葵姐視作目標並且採取過行動，我覺得他在行動之前肯定曾經抵近調查過你……而只要他靠得足夠近，『相互發現』是有可能的事情，他看到了你的時候，你也是能看到他的。

所以理論上他暴露了不少的信息，這種人肯定會疑神疑鬼的。

我倒是希望那個操偶師能看到我發的信息。」

傅集賢理這樣解釋著，說的似乎頭頭是道。

真中葵不由的跟著點了點頭，她得承認，這麼一解釋之後，這些話確實是有點道理的，但緊接著她反應了過來……剛剛傅集賢理為什麼那麼問她？

「我明白了，這算是在引蛇出洞，不過……理君，釣魚雖然是一種好辦法，但是就這麼直接拿我當魚餌有點不太好吧？」真中葵用一種「危險」的眼神看向了傅集賢理。

假如事情真的如同傅集賢理猜測的那樣順利發展的話，那「操偶師」為了不至於暴露自己的身份，肯定會追查真中葵的身份，這樣的話她不就陷入危險了嗎？

只能說她確實被鉤在了魚鉤上、等著被什麼令人討厭的東西咬上一口。

傅集賢理則是用一種「你懂得」的眼神回看了真中葵，然後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葵姐……四千萬日元，明白？」

「額……」

葵姐明白了，她覺悟了，做人還是需要有奉獻精神的，要知道誰都應該為「超能力者社會」的安定貢獻出自己的力量的。

「這些天我們綁定在一起行動，直到操偶師被我們抓住，或者被別人抓住，或者確定對方是一個聰明而有著絕對理性的人，他並沒有被我的假消息所迷惑。」傅集賢理又說道。

這是當然的，他不可能真的只讓真中葵去釣魚，進而陷入危險境地，他還是得好好擔當起「保鏢」的角色的。

總之下了這麼個不咸不淡的餌料之後，傅集賢理和真中葵的「狩獵」行動就此開始了……額，開始了嗎？

先給行動取一個恰當的名字吧，就叫「引蛇出洞」好了，言簡意賅、貼近實際。

…………

一連過了三天，「抱團行動」的二人組實際上什麼具體行動都沒有採取。

但是某種沸沸揚揚的氛圍他們還是能感受到的，儘管日常生活照舊、沒什麼變化，但是那個小網站上傳出來的亂七八糟的信息卻表示著確實有很多人正在干同樣一件事情。

稍晚一些的時候，店面關門，傅集賢理和真中葵則一起出門，「摸黑散步」——其實是開著車子在東京轉悠。

而就在快到凌晨的時候，百無聊賴開著車子的真中葵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接著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立刻變得精神了起來。

「理君有情況，有人發現了疑似那個『操偶師』的蹤跡，但他自己對付不了對方，現在正在請求援助。」

傅集賢理馬上問道，「在哪裡？消息確切嗎？」

「就在這附近不遠，至於真假……過去看看就知道了。」真中葵放下手機，然後一手換檔位一腳踩油門，「理君，坐穩了。」

車子嗖的一聲就沖了出去。

十分鐘之後，車子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然後兩人下車，向著城市裡大廈掩映下的某個小巷跑了過去。

這種陰暗的環境看著十分的眼熟，傅集賢理只能說這種地方非常適合干兩件事——暴打小流氓，以及高收益投資理財。

向著小巷深處跑了一段距離、又轉過一個轉角之後，稍微靠前一個身位的真中葵猛地停下了腳步，同時伸手制止傅集賢理繼續往前沖。

傅集賢理頓住身形，接著他抽了抽鼻子，聞見了這周圍泛著涼意的空氣之中彌散著的血腥氣溫。

將視線定格在了前面不遠處的路面上之後，傅集賢理髮現了趴在地上的一個身影。

兩人相視一眼，然後慢慢的靠了過去。

真中葵蹲下身體，稍稍擺正了對方的脖子之後，發現這人因為前胸受創，已經死了。

小小的巷子里，路面上灑滿了他的血跡。

「人死了，剛死不久。」

感受著對方皮膚上傳來的跟自己相差無幾的溫度，真中葵這樣說道。

傅集賢理點了點頭，然後小聲說道，「繼續往前看看。」

地面上留下了一連串的血腳印向著前面蔓延，傅集賢理和真中葵接下來一邊注意著不讓身上腳上粘上這樣的痕迹，一邊繼續向前，準備看看前面的情況。

又往前走了幾十米，再扭過一個轉角之後，傅集賢理和真中葵又看到了另外一具屍體，但這次他們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那具屍體上。

因為屍體的前面還站在另外一個人，顯然這場戰鬥才剛剛結束。

看著那個人身後張開的兩長兩短、兩上兩下公四條特殊的「肢體」，傅集賢理和真中葵自然而然就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毫無疑問，這正是那個「操偶師」。

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再次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此時此刻，傅集賢理並沒有覺得自己和真中葵走了狗屎運，而是剛好相反……他有點疑惑，事情是不是太順利了點？這比兩人預想的情況還要順利一些。

但既然已經碰面了，現在好像不是要仔細考慮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

此時「操偶師」雖然張揚著背後的四條肢體，但是他的右臂卻無力的垂在身側，一副輕飄飄的無法發力的樣子，顯然他在剛剛的戰鬥之中也受了點傷。

不知道他有沒有流血，存不存在靠著血液辨識出對方現實身份的可能性。不過不管怎麼說，在剛解決掉了一個雙人組的情況下，「操偶師」又遇到了另一個雙人組，而且還是一個挺熟悉的雙人組……只能說他好像有些倒霉。

這人的樣子跟之前沒什麼區別，不同的是，這次他的左眼處不知道為什麼戴上了一個單片眼鏡——是裝飾品嗎？還是說這是在緊抓起點流行元素？

「好久不見，你……」傅集賢理上前一步，將真中葵擋在了自己的身後，然後準備來一次開場白。

但是沒成想他剛一開口，對方就展開了行動……他二話不說，直接轉身開溜。

傅集賢理：「……」

這人是不是太沒禮貌了，好歹等他把話說完啊。

「都是老熟人了，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嗎？」

傅集賢理剛剛想說的是「好久不見，你還好么，你的觸手又長大了么」，只能說對方選擇拒絕他的廢話直接開溜是很明智的舉動。

「少廢話，趕緊追。」真中葵推了傅集賢理一下，然後他才意識了過來這時候應該向前追過去，「這人受傷了，機會難得，為了我的四……為了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雖然受了一點傷，但是「操偶師」的移動速度還是非常快的，他在利用自己的那兩條修長的肢體作為支撐點高速移動，在窄巷裡顯得非常靈活。

真中葵是個正常人，這種時候她就有點跟不上趟了，傅集賢理乾脆直接把她攔腰抱起來，然後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對方的移動方式確實有點像蜘蛛俠，只是每次移動的距離沒有那麼遠而，而傅集賢理這種「八爪魚」，觸手跟風火輪一樣倒騰起來的時候，速度也是毋庸置疑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無論傅集賢理怎麼加速，那個操偶師仍舊吊在自己的前面，距離不算遠也不算近。

中間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傅集賢理感受到了一種重力上下顛倒的感覺，但一瞬之間這種感覺旋即消失掉了。

追來追去，傅集賢理感覺自己快跑了一個小時了，這時候他就算再怎麼遲鈍也應該能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下一刻，操偶師的身影就那麼消失掉了，而他在消失之前，似乎特意停了下來，對著傅集賢理跟真中葵揮手告別。

「葵姐，好像有點不對勁……看看周圍。」

傅集賢理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發現了問題所在……這裡真的是現實世界嗎？

周圍的城市建築雖然還是建築，但是所有一切都是一種單調的黑白色，就像是……沒來得及上顏色的電腦城市建模一樣。

傅集賢理仔細想了想這種似曾相識的場景，然後說道，「我想我大概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葵姐，我們好像被困住了。」

真中葵看到了周圍的情形之後，同樣也有點蒙，以至於她都忘了先讓傅集賢理把她放下了，「這是……什麼地方？」

「喔，應該是……

『古神的夢境』吧。」

這兩個人好像上當了。

傅集賢理與真中葵想要解決操偶師，而同樣的，操偶師似乎也想快點解決這兩個有可能知曉他身份的人。

毋庸置疑，「釣魚」行動應該成功了，但是誰釣到了誰呢？結果剛好反了過來。

不同於上次古井之中那種感覺窄小的地方，這次兩個人好像直接跑進了夢境的最深處，而且關鍵的是，古井是有明確出口的，可這個地方呢？出口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