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日

陽春三月鶯飛草長，若汐穿著一件粉色素麻布長衫，襯的小臉紅潤潤的，站在院子里餵雞，一隻肉嘟嘟的潢色小狗在他腳邊竄來竄去，不時撲上前去，把母雞們嚇的亂跑。

「二狗，一邊玩去。」若汐一腳把小黃狗踹到一邊。

「二狗！」虎子穿著一身素布夾衣，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一把剛磨好的鐮刀，二狗看到虎子，連忙打了個滾，跑出院子，在院子外抖著毛，想把身上的土抖下來。

二狗已經四個月了，據郭大嬸說是第二隻從大黃肚子里爬出來的，所以叫了這個名。

二狗比初來時大了好多，每日里不是攆雞，就是跑去隔壁找它的兄弟黑熊咬架，一副紈絝子弟的樣子。

跟若汐倒很是親昵，最怕的就是虎子。

「虎子哥，我喂好雞咱們就能出門了。」此時還早，太陽還沒露頭，天色暗暗的，不過宋嫂子已經出門了。

若汐的病已經完全好了，每日里幫著宋嫂子餵雞做飯，宋嫂子過了年就去喜鋪里幫忙，喜鋪里的老闆楊師傅很喜歡宋嫂子的手工，不但漲了工錢，另外每日里除了管飯，有時候還讓她帶些吃食回來。

宋嫂子看兩兄妹把家裡照顧的挺好，也沒什麼事情，便每日忙到太陽落山才回。

虎子每日去山上砍柴，再紮成幾捆，除了給自家留一捆，其它的都去登州城裡的富貴街上賣了，虎子實誠，一捆柴給的多，又扎的很緊，生意好的時候一日能有數十文的進帳。

若汐也跟著去山裡采些藥材賣去藥鋪，雖然很少，卻總不是個吃閑飯的了。

一家人的生活有條不紊，有了進帳，日子也不再緊張。

「二狗，乖乖在家裡看家，不要亂跑。」若汐將雞趕回籠里，便鎖了門，又把二狗從院子外面抓進來。

輕輕的掩了半人高的院門，將一個竹編的葯蔞背在背上，若汐跟在抗了禾杠，拿了鐮刀的虎子後面。

沿著門口的小路，走過郭嬸子家門口，郭嬸子的兒子寶良也出了門，寶良今年十二了，長的一表人才，可能是因為念了書的緣故，寶良跟他爹吳全不同，吳全矮矮的，走路總低了頭，而寶良說話很沉著，走路也跟蓬萊書院的先生似的挺胸抬頭。

蓬萊書院在登州城內，寶良八歲起就在那讀書，此時正要去書院。

「寶良哥」若汐親熱的叫著，寶良看到是虎子兄妹，也高興的打著招呼

「汐兒妹妹跟虎子去砍柴啊？」村子里，沒出嫁的姑娘就叫姐兒，郭嬸子就叫若汐

「汐姐兒」，寶良是平輩，就叫若汐

「汐兒妹妹」。

「我哪會砍柴啊，跟著玩去罷了」若汐笑嘻嘻的沖寶良說。

「你虎子哥說你去挖藥材呢，以後可以當個女大夫。」寶良很喜歡虎子，下了學會來找虎子玩，虎子也愛跟他說話。

「哎呀，虎子哥怎麼什麼都跟你說呀。藥鋪嫌我小，又是個女孩，不然我就去當學徒了。」若汐嗔笑著看著虎子，虎子訕訕的跟著樂著。

寶良看著若汐著急的樣子，也開心的笑起來。

「虎子，你為什麼不去考個秀才啊，你的字寫的好，再念兩年書肯定能考上的。」寶良的字很一般，也不喜歡念書，準備今年秋天參加鄉試@，如果能考個秀才最好，至少可以應付郭嬸子，如果考不上，就想跟他爹學手藝了。

「我娘不喜歡我考那個，我也不喜歡讀書。」虎子提起這事很坦然。

「我娘說等過段時間把我送去做學徒。」

「嗯，我覺得鐵鋪的楊二叔不錯，虎子哥也喜歡他，不過姨母說太辛苦了，不同意呢。」若汐也點頭。

三人聊著一路向北走去，若汐現在住的地方在登州城外的西邊，這裡只有幾戶人家，不過離官道不遠，離登州城也只有不到二里路，蓬萊書院在城裡，離城還有半里地的時候，保良對虎子兄妹說道

「我去書院了，你們進山小心些，早些回來。要是時間合適，咱們一起回家。」說罷，轉身向登州城走去。

虎子和若汐便向北走去，不多時，二人便到了煙台山下。

「煙台山在登州的西北部，山雖不高，卻三面臨海，只有這一面是靠陸地的，明洪武年間，為防倭寇侵擾，曾在此山修建狼煙墩台，也稱烽火台，作為報警的場所，因而稱為煙台山，後來倭寇被鄭成功所剿，此處的狼煙台便荒廢了。」虎子在前面走著，一邊給若汐講著煙台山的來歷。

若汐聽的有點糊塗

「鄭成功是什麼人？」鄭成功是什麼人，前世里是個上過學的小孩都知道。

可是歷史已經改變，此人也不用反清復明了。

「鄭成功是前朝官員，後來歸順了大順朝，幫著太宗皇帝訓練海軍，清剿了倭寇，被封為福建王呢」

「哦」若汐聽的明白了，不忘拍虎子的馬屁。

「虎子哥你真有學問。」

「這個，這個，是我爹給我講的。」虎子對若汐的甜言蜜語已經習慣，但反應依然很慢。

進了山，虎子不再說話，用心砍柴，若汐也開始尋找可用的藥材。此時春分已過，清明未至，藥草並不多見，若汐邊走邊找，很快就把虎子拉了好遠。

「妹子，別走遠了！」後方傳來虎子的囑咐聲。

「知道了，虎子哥。」若汐頭也沒抬，只回了虎子一句。幾株茵陳長在路邊，若汐從葯蔞里取出葯鋤，撿了嫩的菌陳採下，輕輕放入背後的葯蔞。

再向前幾步，看到不遠處有幾點白，若汐撥開雜草走了過去，原來是一株開了花的雀兒菜，雀兒菜就是碎米薺，即可當野菜吃，又可以入葯。

若汐取下身後的葯蔞，將雀兒菜放了進去。不知不覺已經采了不少草藥，若汐剛想休息一下，一抹靚麗的淡潢色閃過若汐的眼帘，一株美麗的待霄草小心翼翼的開在一塊大石的後面，若汐頓感驚喜，待霄草是月見草的一種，種子可以榨油，月見草油有多種功用，花含芳香油，根為解熱葯，可以治感冒、喉炎，相比尋常草藥而言，用藥價值更高，當然賣的錢也會貴許多。

而且月見草有非常強的自播繁衍能力只要有一朵，說明周圍會長出很多。

若汐拔開石頭周圍的雜草，慢慢找著，果然，一株、二株，若汐數了數，數十株月見草分佈在石頭周圍，只是僅這一朵開了花。

可惜此月見草秋季才能採收，如若能夠移到家裡種植，豈不更好。若汐嘆了口氣，抬起頭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到了何處，周圍靜悄悄的。

「虎子哥」若汐大聲呼喚著。四周依然靜悄悄的，沒有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