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妖殊途

「行了，知道了，趕緊走吧。」那陰森森的地方，自己才不去呢。

打發了黑白無常離開之後，風清漪便是將項雲瑾的魂魄重新引入他的體內。

結束之後，風清漪一臉的睏倦，「得了，我回去睡覺了。」

真是自找麻煩，若不是當初自己一時心軟，怎會淪落到大半夜不能睡覺還要在這裡給人引魂的地步？

而經過這麼一番折騰，項雲瑾卻是再無睡意，乾脆起身到書房去看奏摺。可是看著看著，心思便已漸漸不在奏摺上了。

「我護著的人，誰也別想動！」

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被人給護著過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護著幼帝、護著百姓、護著這江山社稷，如今竟有一個人擋在自己的身前，說護著自己……

燭光下，項雲瑾微微勾起嘴角，她雖然嬌氣，但還挺講義氣的。

翌日中午，管家在給項雲瑾布菜的時候，隨口問道：「王爺明日準備什麼時辰進宮？我好吩咐下人去準備馬車。」

項雲瑾一愣，是了，明日宮中有一場宴會，這兩天折騰下來，自己竟給忘了。

見得項雲瑾這般神情，管家也猜到他大概是忘了，便是勸道：「不如王爺這次就別去了，左右旁人都知曉王爺身子不適，就算缺席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的。」萬一要是王爺又在宴席上出了什麼狀況……就如同昨天晚上那般……那最好還是不要去了。

「不行，明日宮宴，不僅是朝中大臣，各位親王公侯也都會悉數到場，皇上一個人怎麼能應付得來？」

那幾個皇叔一個個都狼子野心，巴不得皇上出錯，若是自己不去，他們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吃過午飯之後，項雲瑾想了想，還是往清漪閣的方向去了。

如今正值盛夏，湖中荷花開得正好，風清漪就坐在碧水清波旁，手裡拿著一支釣桿，裙擺之下，一截雪白的小腿在水中輕晃著。

身為女子，怎能如此袒露肌膚？項雲瑾張了張口，可到底是沒說什麼，因為他心裡明白，就算自己說了，她也絕不會聽的。罷了，她本來也不是普通女子，凡間的這些規矩對她來說不過是無聊罷了。

「有事？」風清漪也不看他，只盯著湖面，隨口問了一句。

「明日宮裡有宴會，我必須得出席，你同我一起去吧。」

「我又不是你的丫鬟。」還得走哪兒跟哪兒的啊？

項雲瑾看了風清漪一眼，幽幽道：「我如今這狀況也不知道是誰造成的，若是明日宴會上再遇到個什麼孤魂野鬼被佔了身子，也是我自己活該，皇宮那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冤魂……」

風清漪咬牙，「行，我跟你去還不行？不過我可告訴你，我可不打算偷偷摸摸地藏在暗處，想讓我一起去，就得讓我光明正大地跟你一起。」

「好。」反正如今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已經住進自己的府中了，一起進宮出席宴會又算得了什麼。

本來說完這些項雲瑾就該走的，可是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的腳這樣在水中晃來晃去的，魚都被你給嚇跑了，如何能釣得上魚來？」

「釣不上？你自己看看。」

話音落下，就見有一尾小鯉魚咬住了魚鉤，被風清漪給扯了上來。

而更奇怪的是，這魚鉤竟是直的，而且上頭沒有任何魚餌。項雲瑾只以為她是用了什麼仙法。

「這魚原是觀賞用的，長不大，味道也不好，你又何必非要吃它，你若是想吃，叫廚房幫你準備就是了。」

風清漪轉過頭來含笑打量著項雲瑾，「你同情這魚兒，不忍心它被我吃了？」

「我只是覺得沒必要。」

風清漪重新將魚鉤拋入水中，「你瞧，多少魚兒爭著搶著要咬我的魚鉤呢，你知道為什麼嗎？」

「但凡是被我吃了的活物，下一世轉世投胎都會有好的造化，這是我給它們的謝禮。」

風清漪轉過頭來，見項雲瑾正盯著自己，不由詫異，「你這麼盯著我做什麼？」

「我只是覺得……我有些太自負、太想當然了。」就像是之前自己一直篤定世間沒有鬼神一般，對於自己不了解的東西，還是別妄下斷言得好。

風清漪聞言笑了笑：「是不是覺得之前都誤會我了？如今突然發現我還挺好的？」

「上仙若是能自謙一些會更好。」

風清漪聞言笑出聲來，「你這個人有時候還挺有意思的。」

瞧著她笑得眉眼明媚，項雲瑾緩緩移開目光，卻恰好又看到她浸在水中的那雙玉足，連忙又將目光給移開。

「來都來了，不見見我就走嗎？」

身旁的風清漪突然出聲，項雲瑾詫異之間不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但見湖對岸那棵柳樹之後忽然現出一個人形來，看年紀約三十左右的模樣，項雲瑾確認自己不認識此人。

而很快，他就明白，這根本不是個人，因為不過眨眼的功夫，他便從對岸來到了面前。

此人見到風清漪之後，立刻跪在了她的面前，「還請上仙救救我夫人。」

風清漪卻是冷聲道：「你吸人陽氣，墮入邪道，還有臉求我救你夫人？」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夫人是全然不知情的，是我一直在騙她。她是個善良的人，求求上仙救救她吧。」

「你夫人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就拿王府里的那個僕役來說，那天若不是我湊巧看見，給他渡了些氣息，今日他怕是已經不在人世了，你差點害了一條人命，還指望著我能救你夫人？」

項雲瑾這才明白，原來那日那個僕役之所以無精打采地進來卻精神奕奕地離開，並非是因為害羞，而是身旁的女子幫他渡了氣。

「我也是逼不得已。環兒她陽氣越來越少，身子也越來越弱，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她死，我也沒想害人，我只是想采些陽氣給環兒續命，她本來就不該死的……」

「既然不想她死，你就不該跟她在一起。她是人，你是妖，你們兩個日日呆在一處，她身上的陽氣當然會日漸衰弱，是你害了她。」

「我知道，可是如今我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縱然是有違天道，我也得讓她活下去。上仙，我知道您神通廣大，您就救救環兒吧，只要您能救她，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風清漪的食指輕輕叩了下手中的釣竿，淡淡道：「什麼都可以？若是我要你的命呢？你也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