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睡覺也能重生
窗外艷陽高照,風和日麗。
梁涼剛從睡夢中醒來,頭朝里躺在炕上痴獃地打量著這感覺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屋子。
粉刷著塗料的牆壁有點斑駁,上面貼著連年有餘和金雞報曉的年畫。
這讓他很疑惑,什麼年頭了還貼年畫?
炕的最西邊靠西牆的位置有一對木頭箱子並排放在那裡。
這兩個箱子的表面有很多刻畫過的痕迹,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的東西。
看到這對箱子梁涼有點心驚肉跳,這對箱子他可是太熟悉了,這對木箱是當年請木匠到家裡做了三天才做好的,那時候他六七歲的樣子。
這情景怎麼感覺不對勁呢!
還有北牆下那一個樣式非常老舊的大衣櫃和這對箱子也是同時代的產品。
但是這兩樣當時他家的主要傢具在二零零零年的時候都劈柴燒火了呀,怎麼又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難道是自己還在夢中?
梁涼伸手在自己身上用力擰了一把。
好疼!
這不是夢。
梁涼的心一哆嗦,這是回到過去了嗎?
他忽地從炕上坐起來,趿拉了拖鞋來到外屋。
父母不在屋子裡,整個家裡就他一個人。
他來到母親的梳妝台前,往那面鑲嵌在牆上的鏡子里望去。
鏡子里出現一個嘴下沒毛表情嚴肅的青年,似曾相識。
梁涼當場就呆了,鏡子里的青年就是年輕時的自己,那時的他風華正茂,下巴上連鬍子都沒有。
可以確定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梁涼扭頭往門框望去,那裡是掛日曆牌的地方。
日曆上的日期清清楚楚:公元一九九三年四月二十八日。
頃刻間,梁涼的心就亂糟糟起來。
他昨晚躺下睡覺的時候還是一個油膩的中年大叔,時間是二零一八年五月。
可現在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一九九三年春天了,他變回了一個十七年華的青年。
在水缸前他足足喝了一瓢的水,想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然後就坐在自己房間的炕上發獃。
一時間他還沒法接受這個現實。
雖然又年輕了一回讓人高興,但是該如果再面對一次這個世界他卻沒有心理準備。
十幾分鐘后,梁涼亂糟糟的心情好了一些。
既然重生了緬懷過去好像不是什麼聰明的做法,展望未來才是當下該考慮的問題,想想自己應該干點什麼,怎麼也不能白白浪費一次重生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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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涼把這些東西在腦袋裡過了一遍,又結合自己上一世的經驗進行了一番分析,最後的結論是西瓜皮打鞋掌,自己根本不是這塊料。
他上一世只是一個音樂愛好者,一個北方小城市裡一支小樂隊的貝司手兼主唱。
上一世他和這些領域沒什麼接觸,腦袋裡根本沒有什麼信息儲存,你讓他去玩那些高科技的玩意兒,這就像一個小學畢業生去參加高考一樣沒準。
他能做的也就是自己熟悉的東西,就是繼續玩音樂,只有音樂是他比較熟悉的領域。
剛想到這裡,一個人帶著風聲跑進了他家打斷了他的思緒。
「梁涼!咱們村來跑馬戲的了!咱們村來跑馬戲的了。」
呼哧帶喘跑進來的人是是梁涼家鄰居隋福祿,兩人從小光著屁股長大,關係非常的好。
梁涼仔細打量著同樣再一次年輕了的隋福祿。
這貨倒是和他年輕的時候一樣,虎頭虎腦的。
隋福祿是個直性子,肚子里憋不住兩句話,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沒有什麼彎兒轉兒的。
這可能也是上一世和梁涼始終關係不錯的原因。
「跑什麼馬戲呀?在哪兒跑?」
「大隊院子里,已經在搭大棚了,裡面有好幾個漂亮姑娘。」隋福祿眉飛色舞,一副荷爾蒙發酵的樣子。
有漂亮姑娘和你有什麼關係?再說你有錢買票進去嗎?高興個啥勁兒呀!
「我先走了!去通知一下別人,晚上去找我。」說完隋福祿就風風火火地跑走了。
一個草台班子。
草台班子在八十年代幾乎在東北絕跡了,但在九十年代突然就又冒出來了,在進入千禧年之後又開始式微,最後雖然始終存在但卻只能在紅白事兒上看到它們的身影了。
在北方農村這些走村串鄉賣藝的被統稱為跑馬戲的。
雖然叫跑馬戲的但可不純粹是跑馬戲的,馬戲主要是以雜技為主,但也有是以歌舞為主的。
梁涼對純粹的馬戲沒啥興趣,他只對歌舞有興趣。
不過隋福祿帶來的消息倒是給他提了個醒。
自己組建一支農民樂隊怎麼樣?
梁涼的腦子裡很自然地就冒出這麼個念頭。
他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自己有一定現成的音樂造詣,吉他貝司架子鼓他都能鼓搗一氣,最主要的是他肚子里裝有往後二十多年諸多的經典歌曲,熟知從現在到一八年間的大部分流行歌曲,只要把這些現成的曲子從記憶里翻出來進行演出就可以了。
這些曲子都是當時紅遍華語樂壇的曲子,任何一首拿出來都可以當專輯的主打曲。
先組建個樂隊解決糊口的問題,可以像跑馬戲那樣先走穴,等闖出名堂再往上發展。
有這個底蘊他覺得上一世在這上面沒混出名堂的自己,在這一世一定會成功。
等混出名堂了金錢和美女自然就滾滾而來了,說不定將來還能混個什麼教父的光環戴在頭上,到時候人模狗樣地到一個綜藝節目上去指手畫腳,一場賺好幾百萬出場費...
再也不會像上一世吃了上頓沒下頓,最後老婆都受不了跑了。
都說人做白日夢的時候智商為零,梁涼此時大概就是這種狀態。
對!就這麼決定了,萬丈高樓平地起,先組建一支農民樂隊再說!
確定了人生目標的梁涼意氣風發地來到自家院子里。
這時一陣涼風襲來他的大腦被這陣涼風一刺激,立刻清醒了不少。
哎呀!好像把現實想得簡單了點。
計劃是不錯,但是到哪裡去弄錢組建樂隊這是一個實際的問題。
人倒是不犯愁,就是農村沒有城裡也能找到,但是樂器呢?
一把電吉他和電貝司在九三年應該在六千到一萬之間,一套架子鼓就得過萬,再加上鍵盤音響...
這一套下來高檔的就別惦記了,就是普通的大路貨色沒個四萬五萬也別想。
四五萬?這個時候他根本弄不到這筆錢。
管家裡要?
那是根本不可能滴。
這個時候他可是很清楚自己家裡有多少錢的,如果沒記錯家裡應該有五千塊錢。
這點錢別說不夠,就是夠也別指望老娘能給他,那是給他娶媳婦用的,雖然五千元在九三年已經不夠娶媳婦的了。
梁涼嘆口氣。
自己要組建樂隊只能靠自己了,首先要解決這筆錢的問題。
雖然有困難,但是樂隊是一定要組建的,時間上最多不會超過年底。
半年多的時間組建起一支樂隊,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院子里,父親拿著一把鎬頭在刨坑,母親拿著一個小盆在點鐘,他們身後一隻黃色的小狗伸著鼻子左聞又嗅的。
此時的父母都是一頭烏髮,在陽光下笑容璀璨。
很常見的一副農村畫面,但梁涼的眼睛突然就濕潤了。
他家兄妹三人他是老大,上一世父母為他們兄妹操心了一輩子,一輩子也沒有享過什麼福。
重生前他們雖然還健在,但已經老態龍鍾。
這一世等自己闖出了名堂,一定不讓他們再這樣勞碌,一定讓他們過上幸福生活。
嗅覺靈敏的小黃狗發現了小主人從屋裡出來了,立刻跑到梁涼的腳下搖頭擺尾。
梁涼伸手在小黃狗的身上擼了兩下,然後來到父母身邊,從母親手裡接過裝著種子的小盆。
「媽!我來!」
「別點多了啊,一個坑就放兩粒菜種就行。」母親吩咐完就回屋去了。
梁涼就跟在父親身後往坑裡撒菜種,一邊幹活一邊說些家常話。
「爸!畢業后我在家也待了快一年了,我想出門干點什麼,您看行嗎?」
去年夏天中學畢業沒考上高中,梁涼在家裡也快玩了一年了。
李本堂停下手裡的洋鎬:「那你想到哪裡去?」
「還沒有具體的地方,不管是工廠還是工地都行,我都十七了,老這麼在家待著也不是個事兒,出去多多少少還能賺點回來。」
李本堂非常高興,兒子的想法讓他欣慰,到底是長大了知道為家裡分擔負擔了。
「可是你才十七尤其才從校門出來,沒有一點社會經驗,我覺得等你滿十八了再出去比較好。」
父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爸!早晚都要出去的,不在乎這一年半年的,如果有機會我就出去看看。」
李本堂沉默了一下:「也好!實在沒地方去,到瓦匠班干兩年也行,小工現在一天還能賺六七塊錢。」
九三年國家基建還沒開始,遠沒有九七年開始雨後春筍般湧現出的各種基建公司,但是民間蓋民房的瓦匠班卻是星羅棋布。
農村戶口的人如果不做買賣大多都在這種瓦匠班裡混跡,工廠招工都不招農村戶口的。
「好!實在沒有別的出路我會考慮去瓦匠班的。」梁涼口頭應承,但心裡卻根本沒往瓦匠身上想。
他可從來沒想過去當瓦匠。
爺倆說話間就把種子種完了。
「沒別的活兒我下去看看,隋福祿說咱們大隊來了個馬戲團。」
李本堂點點頭,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