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歡而散

第十二章 不歡而散

楊波在船上的時候,見沈燕青隻身駕船出海,很是納悶兒,要知道這個時代船行海上,風險極大。即便是七尺男兒,又有幾人願意冒險?何況一個絕色女子。

他也琢磨過,這年月興早婚,沈燕青天生麗質,貌美無雙,何以雙十年華竟未成婚?

現在終於明白,原來沈燕青攤上這麼個小姨,一言不合,便她把未來的夫婿給殺了,那還有好嗎?

尤素卿天生一副好顏色,魅惑眾生,何以心如蛇蠍般狠毒?行下如此手段,竟然振振有詞。

楊波不由心生厭惡,冷笑道:「你身為長輩,卻只憑個人好惡,罔顧他人性命,壞人姻緣,你也不怕燕青知道,不認你這個小姨?」

「哈哈哈...」尤素卿一陣狂笑,幾近癲狂,好不容易才止住,說道:」馬代教主神機妙算,所料不差分毫,好教教主失望,燕青已經知悉是我所為,我還是燕青的親親小姨。教主又當何論?」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何況小姨你還把季斯賢給殺了,這對他們不公平。」

「燕青是我侄女,她娘親被朝廷所害,不治去世,我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這世上沒有人比我待她更親,我這麼做是為了她死去的母親。」

尤素卿語氣漸冷,臉上神色凜然,厲聲喝問:「教主可知六年前在山東,數萬教眾被朝廷坑殺?教主可知十數萬山東百姓無辜被朝廷屠殺?教主可知我山東徐家幾百口人慘遭滅門之禍?教主可知我徐素卿隱姓埋名,苟活至今為的是什麼?」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未必,以楊波後世經驗來看,愛一個人總是很難,而恨卻輕而易舉。

殺一人為罪,殺萬人為王?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不過尤素卿是化名,她是徐素卿,倒是出乎楊波的意料,當年山東聞香教起事,領頭的是徐鴻儒,這麼說尤素卿是徐家後人?

尤素卿嘴角依然掛著笑意,眼底卻燃起仇恨的怒火,對大明朝廷,可謂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她的雙眼已經被仇恨所蒙蔽。

在她看來,季斯賢一心求取功名即是背叛,殺了他是他咎由自取。沈燕青知道並沒有太多責怪於她,也就可以理解了。

楊波心知尤素卿所言非虛,明末的老百姓挺慘的,他們被官府層層盤剝,受盡欺壓,遇到災年,卻得不到朝廷的救助,流離失所,吃不上飯,啃樹皮,吃觀音土,甚至易子相食。生民慘狀,在中國歷史上也屬罕見。

不造反餓死,造反被朝廷殺死,橫豎都是個死。

「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楊波嘆道:「不過,聞香教也沒那麼無辜,老百姓信了你們,卻死得更慘。」

尤素卿冷笑道:「那依教主所言,百姓就該任人宰割,坐以待斃?」

這是靈魂拷問,即便在後世,在網路上依然爭論不休。

從歷史的角度看,明末的農民起義,至少沒有幫上忙。

明末揭竿而起的可不止徐鴻儒一家,之後還有張獻忠,李自成等,本質上都是自己人相互殘殺,最終山河破碎,國家奄奄一息。

蠻夷踏馬南下,割發易服,大家都做了亡國奴。

「讓百姓吃得飽,穿得暖,每個人都能體面地地活著才是正途。」

楊波這麼說,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畢竟這是朝廷該做的事,老百姓沒飯吃,出於求生的本能,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尤素卿立刻道。

「要不咱們做個交易,您別當我是什麼教主,我們合作,看看能不能做出改變,讓每個老百姓都能體面地活著。」

楊波手上有一把左輪手槍和馬道長實驗室秘笈,這些東西如果能變現,是無窮無盡的財富,對此,楊波深信不疑。

楊波恨不能現在就拿出一根火柴,擦出火來,只要看到那點兒星星之火燃起,尤素卿會明白內里的商機。

尤素卿斜乜楊波,說道:「馬代教主說你有異能,能辦大事,一把火能把天下照亮,我看你卻是不知世間險惡的雛兒。」

「既然小姨都看我是個雛兒,那就別殺我。」楊波笑道:「我們一起合作做生意,如何?」

尤素卿嗤笑一聲,道,「我那姐夫被官兵傷了雙腿,便像換了個人,整日里只顧生意,眼裡只有銀子,你倒和他是一路人。」

尤素卿和姐夫沈繼之有分歧,她倒是沒有隱瞞,沈繼之這些年把精力放在生意上,把教義放置腦後,與聞香教已經漸行漸遠。

聞香教二堂主秦韶,能謀善斷,長袖善舞,為沈家在海州生意的掌舵人,尤素卿竭力撮合他與沈燕青定親。

沈繼之卻瞧上了沈府管家季順的小兒子季斯賢。一則季斯賢是生死兄弟季順的兒子,打小和燕青一起長大,可謂青梅竹馬。二則季斯賢天資聰慧,又善讀書,一心求取功名。也合沈繼之的心意。

這讓尤素卿非常不滿,數次前往沈府吵鬧,沈繼之不為所動,尤素卿一怒之下竟派讓人跟蹤季斯賢,終於在季斯賢去海州縣考的途中,也就是在西山的那一邊,將季思賢殺害。

「做生意賺銀子,有什麼不好?有了銀子才能讓人吃飽飯,穿得暖,老百姓才有好日子過,是也不是?」

尤素卿聞言,思忖片刻,說道:「教主之位是馬代教主的安排,不是我說了算,所以這個教主你還得做。我知道你缺銀子,還是那句話,你得先娶了沈燕青。」

「又來,娶不娶是我的事,嫁不嫁是燕青的事,你無權決定。」楊波不由惱道。

「胡說,婚姻大事從來都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時輪到你們說話了?」

楊波攤攤手,無奈道:「如此,我便無話可說。我看咱們還是各安其分,井水不犯河水為好。」

「我看也是,年紀輕輕便婆婆媽媽,強做婦人態,能成就什麼大事?」

尤素卿冷笑連連,已經起身,紗巾遮蓋住她美麗的容顏。

楊波見天色已晚,白天還下了大雨,道路泥濘,便道:「小姨,你還是別回海州,不如我送你去沈府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我去沈府幹什麼?沈繼之的一張老臉很好看么?」尤素卿擺擺手,不屑道,在廟門後面拾起一頂斗笠戴上,轉身出了廟門。

尤素卿出門往右,那是去西山的方向。季斯賢就在西山被殺。楊波不由感到后脖頸發涼。

即便如此,楊波仍然在苦勸尤素卿,說道:「小姨,不要啊,晚上走山路不安全,不願去沈府,也可在石廟歇息。」

尤素卿也不言語,兀自往前行,直到前面眼見有兩個黑影出現,顯然是事先安排好,在石廟附近等候接應的。

楊波看著尤素卿一行人疾疾而行,幾息之間,便隱身在黑暗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波到石廟也不過區區數日,還沒去過西山,只聽樂水說過,西山有些獵戶常來石廟買野味,楊波就吃過一次兔肉。

『這山裡定然藏著尤素卿的勢力。』楊波心道,不由覺得后脖頸發涼,『這尤素卿絕非易與之輩,不定哪天一不高興,一刀宰了自己,豈不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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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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