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江語心將手續同工作人員辦理好后,就和文茵一起走出了銀行。
剛到門口,就看見季洛丞正背對著銀行的方向叉腰站在路邊,手裡還拿著一根煙一口一口地抽著。
文茵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對江語心說,「語心,我就先走了,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江語心點點頭,算是應了。
文茵也知道此刻她複雜的心情,沒再說話,眼眸清澈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了。
文茵走後,江語心也沒急著叫季洛丞,就在他背後靜靜地看了他幾分鐘,也轉身走了。
此刻她已經沒有心情去追究他怎麼會在這?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后,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急需要一個人靜下來理一理,至於他,至少現在來說,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來面對。
誰知她剛轉身走了幾步,季洛丞像是有感應似的,轉身回頭,看見她的背影,愣了一下,立馬將煙頭湮滅隨手丟在最近的垃圾箱里,然後便幾個大步追了上去。
「心兒,你怎麼不叫我啊?」他在她身旁和她並肩走著,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心兒,你說我過的,只要我能出現在你面前,你就會原諒我的。這話還算數嗎?」
江語心徑直朝前面走,完全沒有理會身旁這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換作是平時,光是他強大得不容人忽視的氣場,就足夠讓她心臟砰砰跳了。
季洛丞見他這樣,也不生氣,只是有些著急,以為她還在因為昨天晚上他一夜未歸的事情生氣,一直陪著笑臉解釋。
「其實昨天晚上我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釋。」他說,「心兒,昨天我……我確實是在聽到你和我媽的談話后,一時生氣,就獨自跑出去,讓你聯繫不到我,讓你擔心,這都是我的錯,我道歉。」
「可後來我手機關機,確實是沒電了,不是故意的。」
江語心依舊沒有反應,徑直向前走著,季洛丞一直跟在她身邊,解釋的聲音就沒停過。
「心兒,我昨天晚上之所以沒有回去,是因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這件事情我暫時還不能和你說……」
「那就別說了!」江語心終於出聲冷冷地打斷了他,腳上的步伐不停。
季洛丞心裡一喜,試探性地伸手去拉她的手,「心兒,你原諒我好不好?就原諒我這一次,我發誓,這樣的事情再不會有下一次了!」
江語心陡然停住,猛地抬頭望著他,眼神微冷,「你能不說話讓我一個安靜一下嗎?」
季洛丞頓時噤了聲,垂了垂眼眸,渾身周圍散發著一股低落的氣息。
她的反應,讓他覺得有些心慌,就像是七年前的那天下午,他也是這樣討好地祈求她別走,祈求她不要分手,可她那個時候的神情比現在更加冷硬,完全不留情面。
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也知道了她不是因為自己昨天的事而生氣,靜默了片刻,嗓音低沉地道,「好,我不說了。」
江語心見他這樣心裡也不好受,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算了,就先讓彼此都冷靜一下吧!
於是在後面的兩個小時中,江語心繼續漫無目的地沿著道路走著,季洛丞就她身旁細心地跟著護著,既不打擾到她,也不讓她被人磕到碰到。
途中兩人都不發一言,始終沉默著。
「唉!」
江語心突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抬眸望著一望無際的天空,眼裡含著似嘲又似諷的笑意。
她停下腳步,季洛丞也跟著停下,不明所以地側頭看向她,輕聲問,「怎麼了?」
江語心笑著搖了搖頭,「不走了,我們回酒店吧。」
「好。」季洛丞也笑,是如釋重負的笑。
回到酒店,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季洛丞問她,「餓了嗎?」
江語心正在猶豫該不該將自己知道的這些事情告訴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季洛丞見狀,立馬打了客服叫人送餐過來。
「先坐會休息一下吧,等餐到了我們就吃飯。」
「嗯。」
他們一同坐在沙發上,中間是第一次隔了半個人的距離。這個距離,讓季洛丞看著,心裡有些酸澀。
「心兒,你能……和我說說嗎?」季洛丞問。
聞言,江語心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面上依舊波瀾不驚,「說什麼?」
「你知道的。」
「……」江語心沉默了半晌,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他作為陸丹和季弈的兒子,這些事情他有權力知道。如果因為自己的父母而恨她的父親的話,那她無話可說,而她作為父親的女兒,自然有義務替自己的父親贖罪。
她想,他應該是恨的吧!
畢竟如果不是因為父親的話,他們一家人哪會分開十八年之久,他和陸丹哪會過那十八年的艱苦生活,而他,又哪會從小就沒有父親的陪伴。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父親的那一念之差。
季洛丞安靜地聽完她說的話,過了許久,依舊不發一言。
江語心雖然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樣的反應,但心裡還是止不住地酸酸的。
這時門外有敲門聲傳來,她剛準備起身過去,季洛丞就先她一步站了起來,她愣了愣,還是坐了回去。
門外是送餐的工作人員,推著餐車走進來,留下餐食后,就離開了。
「先吃飯吧,有什麼事等吃完飯再說。」季洛丞淡淡地說。
這是他在知曉這些事情后,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語氣淡漠,聽不出什麼情緒。
江語心其實一點胃口也沒有,強忍著吃了兩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剛把碗放下,就聽到他低沉喑啞的嗓音,「把飯吃完。」
江語心微微一征,隨即反應過來,心裡一陣竊喜,但表面上還是故意做出波瀾不驚的樣子來。
「額!」她低低地應了一聲,倒真的重新拿起碗筷,將剩下的飯菜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吃完飯後,將餐車退出去,兩人又恢復成了沉默安靜的狀態。
過了一會兒,江語心實在忍不住開了口,「我知道這件事是我父親的錯,我替他對你說一句對不起。其實他也已經知道錯了,他這一生都在為這件事懺悔,而且他……」
「心兒,」季洛丞打斷了她,淡淡地笑了笑,「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這不關你的事。」
「可這關我父親的事啊,我是他女兒,理應替他向你們說這一聲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父親,那你們……」江語心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直至最後不出聲了。
季洛丞微微嘆了一口氣,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心兒,這都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嗎?」江語心抬眸望著他。
「是的,都過去了,如今我很好,我爸媽也很好,我們都很幸福,我們應該珍惜這份幸福,而不是去計較那已經過去的事情。」
季洛丞說這段話的時候語氣很溫柔,眼神卻很平靜。
江語心明白,他這或許就是他最真實的想法,不過暫時還需要一些時間緩解。
她回握住他的手,彎唇淺笑,「好,都聽你的。」
季洛丞也笑,突然想到了什麼,試探著問道,「既然這樣,那你是不生我氣了吧?」
聞言,江語心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失笑,「早不生氣了。」
頓了頓,她又開口帶著控訴的語氣說道,「你昨天晚上電話關機,打給楚觀他們都不知道你在哪,真的急死我了,以後你一定不能這樣了。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的?」
季洛丞微微笑著,帶著討好地說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錯,我道歉,以後不會了,原諒我了?」
江語心哼了一聲,別過頭去沒有說話。
「話說回來,我也要說說你了。」季洛丞突然義正言辭地開口。
「我怎麼了?」江語心疑惑。
「你今天一大早誰也沒通知一聲,就一個人來海城,還關機,膽子肥了呀!難道你不知道我找不到你也會擔心的?」
聽言,江語心頓時有些心虛。當時一時氣上來了,就想著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哪顧得了那麼多。
她嘿嘿地笑了兩聲,挽著他的手準備敷衍過去,「哎呀,我們一人錯一次,打平。大不了我也發誓,以後再不會這樣了。」
季洛丞輕聲「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於是這件事就這樣翻篇了。
江語心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他問,「對了,你剛才說昨天晚上去幹了別的事,還不能告訴我?是什麼?老實交代!」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們在調查爸的事情的時候,有了一些進展,但還沒有結果。」季洛丞頓了頓,繼續又說,「我們查到爸的事情和雷霆有關,今天聽你這麼一說,更是覺得和他脫不了干係。或許,我們從這個線索查,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江語心聽著,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關於父親案子的事,而是在她因為他不接電話,而著急生氣埋怨他的時候,他竟然一直是在調查父親的事情,她突然就有點感動又羞愧。
……
第二天,他們便回了京城。
江語心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去店裡看看了,要不是米蔓和林意善解人意,換作是其他人,早開始轟她了。
她沒在的時間裡,她們兩個將店打理得很好,她見了,還故意說了一句,「我們店就你們兩個人就行了,以後我可以退居幕後,專註地過著修身養性的生活了!」
這句話惹來了她們兩個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天她提前離開了,坐上計程車,又一個人來到了季家。
那封信,既然是寫給陸丹的,那就理應拿給她看。
這一次季弈也在家,兩人之間沒什麼秘密,就一同看了信的內容。
看完之後,兩人都沉默了。
其實信中的內容不多,除了表達了對他們夫妻二人的愧疚之心,就是一些事情的真相。
原來當年江威陷害季弈的事情,是另有隱情。他計劃的原本只是讓陸丹不小心撞見季弈和另一個女人一起出現在酒店而已,也算是變相地考驗一下他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真的準備破壞他們。
可結果因為一些意外,就變成了陸丹親眼目睹了季弈和另一個女人渾身赤裸地躺在一張床上,而且他們還發生了實質性的關係,所以才會讓陸丹毫不猶豫地離開。
而這個意外的製造者,其實就是雷霆。
不過他為什麼會這樣做,信里沒有寫,除了當事人雷霆,就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他是為什麼?」陸丹突然說。
她看了他們一眼,淡淡地說道,「他是因為施安,他喜歡她。」
施安是誰?江語心疑惑。
「施安就是詩雨的媽媽。」陸丹解釋道。
江語心有些意外,又有些瞭然。原來是這樣,那這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雷霆喜歡施安,而施安不僅不喜歡他,還喜歡上了自己最好的兄弟。他每天看著施安為了季弈的事情茶飯不思,因為陸丹而心神黯傷,他也跟著心裡很不好受。
明明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女人,卻被另一個男人如此傷害,他嫉妒得發狂,又氣得發瘋。
於是他就做了這麼一件瘋狂的事情,想著如果陸丹和季弈分手了,那施安就會有機會了,那她就不會再傷心了。後來他的想法也成了真,那個與季弈上床的女人就是施安,這也是他安排的。
為了讓她如願,他不惜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將自己心愛的女人送上其他男人的床。
可他卻完全沒有在意過,因為他這一個瘋狂的舉動,造就了好幾個人的悲劇。
「原來我們都錯怪阿威了。」季弈嘆息著說。
陸丹沒有說話,但從她複雜的表情上能看得出來,她是一樣的心情。
「不管真相如何,但事情已經清楚了,我還是得替我父親向你們說一句抱歉。如果不是他的話,這一系列的事情或許都不會發生。」江語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