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試探
陸遠再睜眼時已然站在提頂路的路燈下,不遠處停著自己的車,海浪拍打防波提的嘩嘩聲傳入耳中,這一刻,陸遠撒腿就沖著車跑,邊跑邊拚命按著車鑰匙上的解鎖鍵,「砰」的一聲關上門,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車內特有的皮革和淡淡的香煙混合成的氣味。一看車內時鐘日期,清晨6點!
回家是此刻陸遠唯一的念頭。
回到自己的公寓,直接就把自己關進了浴室,陸遠蹲在地上,渾身不停的顫抖,任由花灑將冒著蒸汽的熱水淋遍全身。
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一沒嗑藥,二沒喝酒,這就是所謂的穿越時空?奇異博士啊?在另一個時空從天亮待到臨近中午,可現在只過去了一個小時?」
上午10點30分,陸遠補完手機卡重新買了手機剛回到家坐下,電話就響了。來電者是陸遠的鄰居施成,嚴謹的說是住在同一小區的,也是陸遠為數不多的鐵哥們。
「陸頭,下午健身去.」
「施頭,你現在到我家來,我有事找你!」
5分鐘后,陸遠家衛生間馬桶上~
「怎麼回事,這麼著急,要我現在過來,害的我在家都沒上大號。」
「施頭,我能不能信你?」
陸遠捏著鼻子,皺著眉,瓮聲瓮氣的問道
「那你看,你要不信我你還能信誰?說吧,什麼事!」
這話說的一點不錯,施成是陸遠從小到大的鄰居,也是一起留學時的校友,屬於行動執行力極強的最佳損友!
「去你大爺的,你tm見鬼了吧,放屁呢?」
「你才tm見鬼了呢!老子什麼時候跟你個戇貨瞎說了,拿這事跟你開玩笑,我有錢賺啊?長塊肉啊?」
「眼見為實,你給老子把東西拿來,我看看到底神馬玩意,讓你個SB胡說八道!」
接過刻滿花紋的懷錶,把玩了片刻的施成同樣對這東西一頭霧水,將信將疑地交還給陸遠。
收拾停當,兩人坐上施成的吉普,待開到一處空曠的停車場,陸遠這才打開了懷錶蓋子。
出現在眼前的正是陸遠早晨從穿越回來的下沙鹽場!
施成和陸遠同時瞪著眼睛張這嘴,兩人囁獃獃愣在當場。
「我tm瘋了,陸遠你個孫子,這tm到底什麼鬼地方?!」施成捏著陸遠的胳膊,拚命罵著。
陸遠沒理會施成撕心裂肺的狂吼,雙手死死捏著拳頭說道:「我他大爺的,連車帶人一起干過來了?」
「陸頭,我們倆真能回去嗎?」
看到陸遠堅定的點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兄弟,咱們發了,發了,發了!」施成無處發泄的亢奮之情油然而生,出人意料的一口咬在了陸遠的肩頭。
「啊!你tm別咬我啊,要咬咬你自己啊!你個戇貨」陸遠揉著自己的肩頭,一邊恨恨的對施成說。
「兄弟啊,走,我帶你去見個人,誒,對了,你車裡有啥不值錢的小物件能送送人的不?」
陸遠換到駕駛位邊開車,邊向施成介紹起自己到目前為止所了解到的情況。
「兄弟,朱元璋這老東西可心狠手辣的很啊,殺人不眨眼的貨啊!你看我就料到有這麼一天,看看你家施大爺當初買車的時候,你個傻子還笑話我閑得蛋疼,在上海買什麼吉普,哈哈哈,咋地,就問今天你服不服?」
陸遠滿臉黑線,心想這戇貨也太能發散性思維了,哪兒哪兒不挨著,也不管施成叫嚷,謹慎看著前方沒有任何鋪裝和硬化的土路,緩緩朝顧文同家中駛去。.
「砰!砰!」兩聲清脆的關門聲。
「陸公子,昨日一面,不曾想今日再見,這位是?這這這,這鐵駒是何物?」
說話的正是顧文同。
陸遠緊上前握著顧文同的手,熱情的給老頭引薦了施成「施頭,來,把車裡的半箱礦泉水和紙巾搬下來,送給顧老先生。」
施成麻利地把東西都搬進了顧文同家的院子,順手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遞給陸遠。
「老先生,小侄施成和陸遠即是鄰居又是好朋友,這次特地前來拜會,一點薄禮,還請笑納!」
「喬兒,快到叔叔這兒來!」
陸遠轉身對施成說「拿包薯片來,給小朋友吃,趕緊的。」
喬兒捧著薯片轉身跑回屋內,「姆媽,和尚叔叔帶著另一個和尚又來啦!」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顧文同尷尬的看著眼前的兩位,有滿肚子的疑惑,卻不知如何開口詢問。打心底里,顧文同想趕緊把這兩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既不像和尚,又不像讀書人的髡髮之人趕緊打發走,哪怕花倆錢買個平安也合適。眼前這位陸遠,又帶來一位同樣髡髮壯年男子前來,甚為可疑!
可這兩位不要錢財,而又已知小女為寡,萬不會再為小女前來,還送給許多前所未有之物,行為舉止頗具風度,氣宇軒昂,絕非普通百姓,勝似久坐高位,卻又言語粗鄙,真真不明所以。
不過狐疑歸狐疑,但俗話說得好,舉拳難打笑臉人,更何況對面這二人還帶著諸多禮物,這該有的面子禮數總還是要有的,想罷側身,拱拱手,將二人引進了堂屋。
待賓主落座。
施成微微環顧四周,打量了幾眼屋中的陳設,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顧老爺,不妨與您明說,我倆來此是為了為商!」
「不知兩位異士所售何物?」
顧文同無心地這一問,徹底把陸遠和施成倆人給問住了,這不是探路來的嗎,為商?賣什麼?買什麼?兩眼一抹黑,可現在騎虎難下。陸遠微微一笑,擺出一副真誠的表情,反問「不知這石筍里缺什麼?不知這上海縣,松江府又缺什麼?」
顧文同心中暗道好狂妄的豎子,可眼瞧著身側兩位的著裝打扮,又想起院門外停著的不明所以的鐵輪駒,起先對陸遠的一絲好感瞬間蕩然無存,只感到身背後冷汗直冒。可看在對方既能聽懂本地土語,又送了這麼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物,想必對自己一家無害,便深吸兩口氣,下定決心說:
「兩位前來,定有目的,可老朽年老,小女外孫皆由老朽照應,無奈家資僅僅糊口。」
「喬兒,讓你娘把家中的金銀,拿些來!」
陸遠一伸手,把身邊的喬兒一把拉住。不用細想便明白了,這老頭是誤會了,怕給自己惹麻煩,想花倆錢把我們打發走,剛扭頭想和施成使個眼色,就聽到施成的聲音傳來。
「顧老爺這什麼意思,莫不是把我倆當成打家劫舍,強買強賣的土匪青皮不成?」
陸遠朝施成擺了擺手,又把喬兒攬到自己身邊,也不管顧文同是否樂意,吐著煙圈,悠悠然道「我與施成今日前來拜訪,並無惡意,眼見這石筍里天高皇帝遠,就是離上海縣府所在來去也頗有不便,雖不說繁花似錦,但好歹良田肥土,吃喝無憂。老先生見我二人衣冠不明,即無路引又無度牒,官不官,民不民,非僧非道。心中疑慮,也是正常。」
「老先生,我倆並非土匪青皮,此行目的確是為商,老先生衣著雖樸素,可材質華貴,言談舉止也定然不是普通佃戶,雖非富甲大商,卻也明情知事,還敢情老先生教我。」
顧文同眼見心中所想被人一語說破,頗為尷尬。
自從張九四,也就是張士誠起兵反元,江浙一帶便無形之中被架上了這架馬車,顧家本存於富饒之地,家中祖輩有積攢些薄財,雖然愛妻早亡,女婿戰死,可至少吃喝無憂。現天下初定,可市面上卻並不太平。身在松江府的子侄前些日子來信,征重稅的消息已在蔓延,自己就這麼幾十畝良田,本地又無遮無擋,一覽無餘,連想開荒藏田都萬難實現。好歹這石筍里實如陸遠所說天高皇帝遠,又靠近海邊,原本這村中百姓哪怕不種田,去下沙鹽場做一份工,至少也能保證不餓死。可這重稅一加,又要被酷吏剝削,另有巧立名目的層層攤派。想到這顧文同深深的皺起了眉!
「二位賢侄,老朽愚鈍,不敢言教,想必二位已知,此地人丁稀少,村戶大多靠鹽場為鎮,家中多少會出人去鹽場做工過活,佃戶難覓,好在水美田肥,還能為繼。實不知二位賢侄為何到此從商?」
陸遠心說,這老頭說的沒錯啊,誰要從商了?這次來不就是為了帶施成見識見識,順便來探路的嗎?機緣巧合踏入這個時空,到底要幹嘛?我自己都不知道,老頭問我,我tm問誰去?瞥了眼身邊的施成,也只見這傢伙若有所思,現在問他,也是三拳打不出個悶屁,同樣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聽到老頭用賢侄來稱呼自己,知道自己聯絡聯絡感情,順帶混個臉熟的目的已達成,先撤,再從長計議!
想罷,起身,朝施成遞了個眼色,朝顧文同拱拱手「先生,如此說來,我們唐突了!」
「不必不必,二位賢侄,老朽實不相瞞,若真要從商,縣城與松江府,族中都還有些子侄在做些小買賣。老朽可介紹一二,只是路途遙遠,當日前來不及,還請二位告知家宅何處,老朽讓子侄上門叨擾詳談可否?」
「不急不急,我們下次再來!」施成一看陸遠起身,知道他要開溜,趕緊對顧文同打著哈哈,也學著陸遠對老頭拱拱手,轉身就走。
「姆媽,和尚叔叔走啦!」喬兒飛奔進裡屋,拽著顧沁出來,就這一眼。施成眼都直了!
「這是個美女啊喂,陸頭,陸頭,你咋不早說,這麼年輕,孩子都這麼大拉,嘖嘖嘖!」
施成感嘆著,用手扒拉著陸遠的手臂,眼睛卻死死盯著顧沁,又看了看小男孩。
「喬兒是吧?來,來,來,到你施叔叔這來,乖!」說完就半蹲下來,伸出雙手招呼孩子過來。
陸遠一臉無奈的對施成翻著白眼,心想這戇貨倒懂套路,知道曲線救國,從小朋友身上博取他母親對自身的好感,真真臭不要臉。
陸遠只好攤開雙手,聳著肩,對顧文同和顧沁尷尬的笑道:「他喜歡孩子,沒事。」
等喬兒回到母親的身邊時,手中便多了一隻打火機加一把指甲剪。
「我說你個人要不要點臭臉,啊?吃相能不能好看點,剛從顧老頭那建立起來的一點好感,被你個色鬼又破壞掉了,這時代女人多了,秦淮八艷知道不?你個戇貨!」
「你懂個屁,曲線救國懂不懂,再說我也沒說啥,看看還不行啊,那小身材,那小臉蛋,比那些個韓式半永久美多了!」
「身材個屁身材,那寬袍大袖的跟個窗帘裹身上一樣,你能看出身材?透視啊?」
「這麼年輕,看上去才二十齣頭,怎麼娃都這麼大了?」
「明朝啊,哥哥,女子十三歲便成婚啦,親,孩子七八歲,可不是二十齣頭嘛!」
連人帶車重新出現在停車場時,倆人足足花了半個小時平復自己的心情!此刻正坐在沙發上,一手可樂一手煙,翹著二郎腿,嘻嘻哈哈的聊著。而此時離上午穿越走的時間,僅僅相隔50分鐘!
「哈哈哈哈哈,陸頭,你可真牛X了,我們這下發達了,美女別墅,再養上幾匹馬,搞個莊園咋樣?咱們是不是人生巔峰了?」
「你先別急著暢想未來美好的生活,沒錢,沒電,沒公路,沒空調,沒自來水,馬桶浴缸天然氣一概沒有,你怎麼過?咋地,天天晚上BBQ啊?撒點孜然撒點鹽吃一輩子啊?」
「這這這,確實!」
「你別這那的,就我們倆現在,只接觸了顧老頭一家,誰知道那時候有沒有什麼傳染病,天花鼠疫黑死病什麼的,先tm想想清楚,再做打算吧,施頭!」
施成一拍腦門,「陸頭,走!回美國!」
「幹嘛?怎麼突然回美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