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魚鍋·中
凌吉沒有回答,身體力行地告訴了鳳如青,白天他是裝的,裝的軟弱可欺。
裝的一副可憐樣子,裝的自己天生便是伺候人的,或許那些傳承是真,但凌吉的骨子裡,卻絕不是甘願做那樣的人的人,否則他如何會成為魔尊,如何又會在凌遲般的罡風之下面不改色,悍不畏死。
鳳如青再度燒起來,不過這一次燒得更徹底一些,凌吉並不像鹿,他像被壓抑了太久,拖著鎖鏈衝出牢籠的凶獸,恨不能將他懷中這一塊肉啃食殆盡。
月上中天,鳳如青抓住凌吉的兩隻鹿角,眯著眼貼著他汗津津的鼻子說,「下去,累了,睡覺。」
「這次結束。」凌吉說。
「不行,你根本沒完。」鳳如青抬頭磕了下他的頭。
凌吉倒是聽話,鳳如青懶得洗漱,施了清潔術之後,便側身裹在被子裡面昏昏欲睡。
凌吉帶著一身水汽回來,在鳳如青的側臉親了親,鑽進被子,擁著她一起陷入夢境。
夢境當中是不斷重複出現的人間煙火,鳳如青從很小長大,這一次凌吉參與其中,於是昨夜夢境中的那小鹿,便時常化身為孩童,頂著軟軟的鹿角尖尖,跟在夢境中的鳳如青身後。
直到他們一起長大十幾歲,夢境中的那十一二歲小少年模樣的凌吉,問鳳如青,「主人,你喜歡這樣的我嗎?」
鳳如青在夢境中還是個沒有長開的小姑娘,很瘦,比凌吉矮一些。
她伸手摸了摸凌吉長了許多,卻依舊柔軟的鹿角,說道,「喜歡,你這樣很軟。」
她說的是鹿角,也是凌吉十一二的模樣,白嫩得比剛出鍋饅頭還要可愛的小不點,頂著細軟的淺棕色長發,還有一對柔軟的鹿角,滿眼的無辜無害,誰見了不喜歡。
凌吉竟然笑了笑,很自然的笑,漂亮極了。
後面的夢境戛然而止,鳳如青睜開眼的時候,凌吉的鹿角戳在她的腦門上,鳳如青哼哼著後退了一些,外面天光大亮,她腰上箍著手臂,半邊身子都麻了。
她掙紮起身,凌吉也跟著起來,兩個人很快吃過了東西,鳳如青和他胡混了一天一夜,確實不能再混下去,她得去給施子真輸送神力,助他早日恢復。
還需要設法取到天池之水,再去印證天裂。
這一次鳳如青再度要走,凌吉又說,「我送你。」
鳳如青只以為他是送到魔界入口,誰知他竟幻化為巨鹿,示意鳳如青到他背上。
鳳如青遲疑了一下,笑了笑便上了巨鹿的脊背,待到坐穩,鳳如青第一次體會到了赤日鹿的真正速度。
不過幾息的功夫,她便已經到了懸雲山腳下,若鳳如青不是真神之身,換做是一個高境修士,怕是都承受不來如此速度的疾行。
她下了凌吉的脊背,凌吉幻化成人,伸手為她理順了下散落的發,「我知道你很忙,但若得空便去魔界尋我,看看幼鹿。」
他不再張口閉口的大人,鳳如青少了些許彆扭,笑了笑,彈了下他的鹿角,「不是要跟我春風一度,這都好幾度了,怎麼開始準備纏著我?」
她看到凌吉垂頭羞澀的神情,正要再取笑一句,凌吉卻又抬頭坦然道,「是,我要纏著你。」能纏多久纏多久。
鳳如青面對他的善變總是無奈,凌吉又抓住她的手,問,「怕嗎?」
「怕什麼?」鳳如青挑眉看他,凌吉卻垂眼湊近,突然低聲用可憐兮兮的隱忍調子說,「若大人久久不來,我便只能……」
鳳如青以為他要說去天界找自己,卻聽凌吉說,「用大人遺落下的髮帶自瀆了。」
他說完便走了,鳳如青想到她那髮帶都做了什麼用,頓時耳根有些燒。
她明明扔了!
她今天頭頂是暗紅色髮帶,是凌吉的,鳳如青看著他很快消失在原地,半晌才嘆了口氣,帶著點笑意上了懸雲山。
她不知自己一天一夜的胡混饜足,如今眉目滿是春情,上山之後尋了荊豐沒有尋到,便徑直去了焚心崖。
她每隔幾日便來給施子真輸送神力,上次吃了粥就走了,也不知道施子真消氣沒有……
鳳如青在石室外面敲門,「師尊,我來了。」
裡面沒有聲音,鳳如青又敲了幾下,始終也沒有人應。
鳳如青在外待了好半晌,叫了好半晌,還以為施子真出了什麼事,也顧不得他生氣不生氣了,徑直推開了石門。
結果石門很輕易地被推開,裡面並沒有人,施子真不在。
石室當中光線不好,平時便冷冷清清,施子真在的時候,還好些,多少有些人氣,他一身雪色長袍,無論坐在多麼昏暗的地方,都能一眼看見。他不在,這裡便十分的壓抑昏暗。
鳳如青以為他只是出去了,結果在懸雲山等了他整整一天,他也沒有回來。
傍晚荊豐從其他門派議事回來,鳳如青詢問他施子真的去處,荊豐也說不知。
「熔岩的瀰漫因為妖獸減緩了不少,」荊豐說,「或許師尊又去了人間驅邪,他經常去的。」
「你能以三元符文印聯繫到師尊嗎?」鳳如青忘了給自己也弄一個符文印的事情,便只好要荊豐聯繫,「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與師尊說。」
只有她知道施子真因為給她塑身受傷的事情,仙骨開裂非同小可,他如今這狀態,連驅趕妖獸入熔岩那天,都沒怎麼見他動手,一直是泰安神君在他身側出手,可見施子真確實是不宜動用靈力。
突然間帶傷去人間驅邪除祟?不太可能,他現在需要大量的靈力補充和藉助外力來修復,還有充足的休息,他雖然心繫天下,卻不是不自量力之人,這時候若非極其重要的事情,怎麼可能往外跑?
鳳如青有些心急,但畢竟施子真也不是小孩子,他是仙門之首,有事出去也是尋常。
她索性回了天界,再度取了兩次金晶石下界,確認了金晶石確實能夠剋制熔岩瀰漫,甚至熄滅熔岩,而後又設法去天池。
連上神也無法輕易靠近天池,守衛天池的神兵日夜不停地輪換,那是比鳳如青身處的上神殿還要高的地方,承載著整個天上人間的生機。
不過鳳如青還沒等和英容兩個商量出辦法,在弓尤那裡也沒能旁敲側擊打聽出將天池之水偷出一些會是什麼下場,便得知了守衛天池之人,乃是於風雪。
好巧不巧,於風雪因為守衛落神河「悍勇負傷」,身體「不適」養了一陣子之後,便被調去守護天池。
鳳如青得知之後,心中頓時大定,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在面對於風雪的時候,信任便油然而生,甚至覺得她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和藍銀纏鬥了一場,成功見到於風雪,鳳如青說明了她要帶一些天池水下界的時候,於風雪這一次倒是真的遲疑了。
「不是我不幫你,天池之上常有雷雲籠罩,神界傳說那是天道之眼,」於風雪說,「擅動天池之水,雷擊必然滾滾而落,曾經有守衛天池的神兵,妄圖偷飲天池之水成為上神,便被劈得灰飛煙滅。」
於風雪苦口婆心地勸誡鳳如青,「祖宗,你搞什麼都行,但別找死好不好。」
「我可以把施子真本體給你用棍子叉出來,但是取天池之水,真的不行!」
鳳如青聽了要遭雷劈,自然不會再去為難於風雪,只是稍作沉思道,「我能上去看看嗎?」
「你別想了,我求你!」於風雪說,一著急說,「你再怎麼是主角,書也是有規則的……」
「什麼?」鳳如青看向於風雪,真誠地問道,「你都成神了,還未曾擺脫邪祟的影響?」
否則為什麼還說胡話?
於風雪無奈地嘆氣,「我給你取施子真本體,你拿了便走,不要瞎搞,好不好?」
鳳如青奇怪道,「我師尊本命蓮花長得好好的,我為什麼要取走?」
「你沒……」她低頭看鳳如青的肚子,「還沒懷上?難道真的懷不上了?」這可是全書最大劇情,她還以為鳳如青取天池水是為她肚裡孩子呢。
鳳如青順著她視線看了眼自己肚子,也不跟她爭辯,「那你帶我看看吧,」
於是入夜之後,鳳如青便扮成了神兵模樣,跟著於風雪到天池去看。
說是天池,鳳如青覺得叫天河更加恰當,自半空凝聚的生機之流,如摻雜了金粉銀沫的瀑布,在朝著天池當中傾瀉,池子很大,大得鳳如青除了所站之處,根本看不到確切的邊界。
而傾瀉的生機落入池中,池滿而溢,溢出之後化為金光散落下方,便是天上人間用以生存和修行的生機本源。
她凝聚神力傾注於眼,並未在池中見到任何的活物,只是在不遠處的池壁邊緣,看到了一簇荷花。翠綠的蓮葉之上,兩朵蓮花並蒂而生。卻並非如鳳如青之前所想全都是白色,竟有一朵是紅蓮。
鳳如青想到泰安神君,於風雪這時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根長桿,躍躍欲試地對鳳如青道,「我們把施子真叉下來吧,反正早晚也要叉。」
鳳如青難以言喻地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走吧。」
於風雪哎哎的叫她,「真不摘啊,好花堪折直須折!」她壓著聲音鬼鬼祟祟喊。
鳳如青擺手,徑直回到了明心殿,在神界又待了兩日,刻意找弓尤去談了兩次話,旁敲側擊地說了些話,估摸了一下他的態度,又想了下他的立場,便再度下界。
只是這一次,她滿心以為施子真無論幹什麼,總該回來了,卻又在懸雲山焚心崖上撲了個空,詢問荊豐,荊豐也不知,在熔岩處也沒有見過他,以三元符文印去聯繫,也聯繫不上他。
鳳如青返回石室,在昏暗的石室當中慢慢擰起眉心,環視周圍越加冰冷無人氣的擺設,心中真正的開始焦灼起來。
受著傷呢,能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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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如青:正宮跑了,誰能找到,懸賞人魚族秘葯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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