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冊:落鳳坡(求收藏求關注)
天際,露出了一抹的魚肚白,萬物開始復始,萬物也開始復甦。
一處絕峰之上,露氣很重,地面上有些濕潤,青衣女子的鞋底邊上,也沾染上了一些的黃泥。
「我今天便要下山去尋你了。這日思夜想的夢境,不知我們相逢時,會不會是我所期許的。」
青衣女子站立在光滑若鏡面的巨石前,伸手撫摸著巨石上那一個名字的刻痕。雙眸如秋水,臉頰若溫玉,她的衣擺飄飄,臉龐上的神色卻是有些繁雜,欣喜,忐忑,期望,失望………
如今天下紛爭不斷,青衣女子已被師門准許可以下山而去,去那俗世紅塵之中加以磨練。
其餘的江湖門派亦是如此。五方角逐,爭奪那天下之帝位,而他們,現露於其中,只為了向這個亂世討要一個俗世的江湖。
「青衣師姐,師傅已經准許我和你一起下山了。」
身著白衣的女孩,雙眸彎曲,有些稚嫩的臉頰上很是開心,她蹦蹦跳跳的來到了青衣女子的身旁,伸出手,拉著青衣女子的衣袖,看著巨石上刻畫的一個名字說道。「師姐,你雕刻的這個名字,我這幾天似乎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白衣女孩蹙了蹙一對柳眉,眸子轉動著,便仔細的回憶了起來。微皺著瓊鼻,卻是怎麼也回憶不起來,這個名字在哪裡聽說過。
「他啊,有的戰亂便是因他而起的。」
青衣女子牽著白衣女孩的手,腳步挪動間,來到了一處盛開著各色花朵的花田邊,花香有些濃郁的撲鼻而來。「牧遙,你看這田中百花,爭相鬥艷,只為傲立於百花之中。百花開時我不開,我花開時百花殺。」
青衣女子注目著花田,這五彩斑斕之下,卻是暗藏著玄機。
「青衣師姐,你說的太深奧了,牧遙聽不太懂。」
牧遙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的疑惑不解,撲閃著一雙大眼睛,搖了搖頭說道。「青衣師姐,這個人便是你傾心之人嗎?」
牧遙的年歲還是有些小,這其中的蜿蜒曲折,她卻是不懂。
「十年之前,我便已傾心於他。」
青衣女子嘴角邊露出了一抹的苦澀,她點了點頭,一雙眸子間,又浮現出了一道素衣身影,心之所屬,卻是怎麼也不能忘懷。
「牧遙,走吧,向師傅稟告一聲,我們便就下山去吧。」
青衣女子牽著牧遙的手,兩人的衣擺飄飄,便離開了這處絕峰。
荊古大道。
清晨。
休整了一夜的塗陌,走出了帳篷,雙手垂於腰間,抬著眼望了一眼四周。
昨日熱鬧非凡的荊古大道,如今卻是變得有些荒涼了。
「是於非,對於錯,這因果之關係,全都藏在這場爭奪天下的戰爭之中。」
南荒的人早已撤走,只留下了一堆燃燒殆盡的篝火殘渣,和帳篷前的一雙腳印。
腳印深陷於地下,只是腳跟處朝著塗陌站立的方向!
「南荒少主,荒天笑。」
這一雙腳印想必是故意為之,能身居少主之位的,又有幾人是等閑之輩!
行走於人前,只想讓人緊隨於其後嗎?
荊古大道很長,塗陌此行距離中洲,還有兩三天的腳程。他徒步而行,身入紅塵,腳踏俗世,這也算得上是一種另類的修行。
而在帳篷一旁的一棵蒼勁有力的大樹下,一匹威武神俊的寶馬,正埋著頭顱,啃食著路邊的青翠幽幽的野草。
「北漠少主,白畫。」
這是北漠白畫身下的坐騎,北漠一行人,如今人去樓以空,卻是唯獨留下了一匹俊馬於樹下,是想讓自己儘快的到達中洲?
「我來時,便孑然一身,卻又何須如此靈物陪於身側。」
塗陌走了過去,解開了寶馬身上的韁繩,棄掉了馬鞍。塗陌伸出手,一拍馬背後,一聲嘶吼便響了起來,駿馬四蹄奔騰,它,被放歸了野外。
一匹被馴服的野馬,如若再次的回到野外,是否能生存下去,這就要看之中命數和這循環的因果了。
人亦是如此,為何會有那人下之人,和人上之人的區別。
「東土?」
塗陌的目光幽幽,在荊古大道上卻是沒有見到東土的人。
塗陌在此之前,只是一個名不見傳之人,閑雲野鶴,超脫於世外。如今卻能引動四方王權為之側目,這當真是天命難違,亦或是因果之報應。
「葉無央,你若是在跑下去,不用我們動手,你便會氣絕身亡。何不束手就擒,跟我們回去,聽候家主的發落,或許還尚有一線生機。」
連續追殺葉無央一天一夜的八名黑衣人,見前方的身影步履蹣跚,身體搖搖晃晃的險些栽倒在地。本屬同門,八名黑衣人不想手刃了葉無央,不由得出言勸阻道。
能活著把葉無央帶回去,那自然是最好。
占星卜命,是道家流派賴以生存的根基。本就是以人的陽壽作為楔引,窺探天機,從而泄露天機。
殊不知,這天機不可泄。而這一門的術法,本就是逆天而為,這也讓得道家流派人丁稀薄,死一人便少一人。
更何況,葉無央這個道家流派的核心弟子了。
「家主一意孤行,賭上了整個道家流派的命數,要逆天而為,占星卜命,算出和氏璧所在,更是引動四方風雲,讓天下大亂,造就了無數的殺孽,道家流派此事一過,也將會不復存在了。」
「我還年輕,只有脫離道家流派,或許才可以在這場劫難中存活下去。」
一直逃竄的葉無央,也終是停下了他那疲憊不堪的身軀。這一天一夜裡,葉無央逃出了萬里竹海,越過西域邊境,便有些盲目的四處逃竄。
方向不辨,只為活著!
「落鳳坡!竟不知不覺的逃到了這裡。」
葉無央把手中的劍杵在地上,支撐著他那有些筋疲力竭的身體。他眼眸流轉間,目光四散,觀察起了周圍的景物。
落鳳坡,位於荊古大道旁,卻是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民間有過傳言,大秦帝國的皇后在逃避仇敵追殺時,便是隕落在此,落鳳坡也由此而得名。
「衰梧不棲鳳凰身,繁華落盡期帝歸。終是房梁繞夢時,妾死也待帝王回。」
始皇,為尋那長生之道,不惜逆天而為,盡失了民心,導致天下氣運散去,因果加身,劫難當頭。
大秦帝國轟然倒塌,數位名將也隨始皇而去。生,陪於身旁,殺伐阻礙始皇的一切敵。死,亦伴於身側,為始皇在陰間,手刃敵軍血,讓始皇再登帝位。
吾之歸宿便是如此,始皇生,則天下一統。始皇亡,則天下五分。永陷戰亂不斷,戰火不熄,狼煙不滅。
「我葉無央還未在這個亂世之中嶄露頭角,便要身隕至此,我亦有不甘,奈何孤家寡影,身後無人。」
葉無央的雙眸注視著慢慢接近,逐漸包圍住他的八名黑衣人,在他的口中,終是發出了一聲落寞無比的嘆息。
「葉無央,走吧。家主雖說是死活不論的把你帶回去。你如今連一戰之力都沒有了,我們也不想殺了你,再帶著你的頭顱回去。道家流派人丁本就稀少,更遑論是你這個核心子弟了。」
八名黑衣人雖然手中握著彎刀,卻是刀未出鞘,不見寒芒,也不見殺意。「你身為道家流派的人,又是西域男兒,就算是死,也不想客死他鄉,連一個為你埋骨的人都沒有吧。」
「就算死,成為這路邊一具倒屍,一具枯骨,我也不想回去,親眼見證道家流派的窮途末路。」
葉無央的雙眸之中盡顯一股哀傷。「我雖是不甘就這樣死去,但是錚錚男兒身,豈能跪著生?」
「我一身武藝皆是受於你們,今日便就還於你們。」
葉無央抽出身前寶劍,立於胸前,劍鋒一轉,便豎劈而下,幾朵劍花流轉而出,奔襲而去。「還望你們看在同門的份上,不要留手。」
奔襲而過的劍花,有些虛晃,也有著一些力不從心。
「唉。既然不聽勸告,我們也就只能執行家訓族規了。」
八名黑衣人裸露出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複雜之色,他們終是嘆了一聲,便抽出了腰間的彎刀。本就是強弩之末的葉無央,攻勢也就如花架子一般,轉瞬之間,就被八名黑衣人輕而易舉的就破解了。
「喝!」
雖無一戰之力,只要還站著,便就要戰鬥到底,即使是拋頭顱,灑熱血,身首異處,也在所不惜!這是一個武者,一個男兒漢的最後顏面,而這,本就該如此!
「噗噗噗………」
一刀。劃過葉無央的大腿,讓他的身軀一陣顫巍,險些站立不穩。
一刀。砍向葉無央的後背,讓他的身軀一陣踉蹌,向前猛然踏出了幾步。
一刀,一刀,又一刀。八名黑衣人手中的彎刀,刀刀都是險之又險的,避過了葉無央身體上的要害之處。
「命數如此,這落鳳坡便是我的葬身之地了。」
葉無央一襲衣衫破裂了,渾身染血的他,衰敗不堪的身軀依舊屹立不倒,卻是靠他手中緊握著的寶劍杵地,支撐著他那快要油盡燈枯的身體。
在八名黑衣人的包圍之中,一道染血的身影矗立著,是那麼的凄涼,且哀傷。
「嘭!」
其中的一名黑衣人,伸出腳,猛然踹向了意識快要模糊的葉無央。葉無央手中的寶劍,頓時,便應聲斷裂了,而他的身軀,卻是猛然向後倒去,速度很快,沿途更是砸斷了幾顆小臂粗細大小的樹枝。
「哇!」
葉無央張口噴出數道鮮血之後,他的意識便陷入了黑暗,雙眸也閉合上了。染血的身體躺在路邊,如路邊的倒屍一般。
「嗯?」
一路的慢行,就在塗陌的身影剛走到落鳳坡之時,便被一個全身上下都被鮮血所包裹的人,擋住了腳下的去路。
血人倒在地上,夾雜著灰塵的血液,從他的身下,流淌出了一條血路來。
塗陌側了側身,便繞過了地上的血跡,抬腿便走,卻被突然出現的八名黑衣人阻了去路。
蒙面黑衣,這是哪一方的人?東土的人嗎?
塗陌搖了搖頭,微皺著雙眉,開口道。「讓開。」
「小子,天下之路,何其的寬廣,今天也就只能怪你運氣不佳了。」
黑衣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血人說道。「葉無央,我們本屬同門,讓你獨自埋屍荒野,我們也於心不忍。如今有人陪你同走黃泉路,我們也就於心無愧了。」
「殺!」
口中殺字剛落,八名黑衣人便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處,連同心臟,被瞬間洞穿了。
而洞穿他們身體的,只是他們面前,素衣青年手中把玩著的碎小石塊。
「噗噗噗……」
八具屍體倒地,瞪大了雙眼,死不瞑目。手緊緊的握著彎刀,卻是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行,有阻攔。中洲內,有兇險。既然是順應天命,我便平了這中洲的內亂。」
「既有困難險阻,兇險萬分又何妨。我持一顆淡然道心,便就無敵於天下!」
塗陌扔下掌心處的碎小石塊,彈了彈手中的灰塵后,邁著步伐,抬腿就走。倒屍,枯骨,這天下隨處可見,又何必在意這路邊寥寥數具。
只是,剛走了幾步,塗陌便停下了腳下的步伐,轉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葉無央,蹙著眉,搖了搖頭嘆道。「我在無形之中救下你,便是與你結了因果。罷了,此中劫難,也屬你命不該絕。」
葉無央還有一息尚存,如若不救,只需一時三刻,他便和這路邊倒屍,無任何的區別了。
塗陌抬著手,伸出兩指,在葉無央的心口處點了幾下,暫時穩住了葉無央的心脈之後,塗陌便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了一顆乳白色的小藥丸,便給葉無央餵食服下。
片刻之時,等到葉無央的氣息平穩后,塗陌便把葉無央帶到這林間的陰涼處,處理起了他身上的傷口。傷口很多,雖是觸目驚心,卻沒有一道傷口是致命的。
「距離中洲,又是慢上了一天。」
悠悠轉眼間,天色也暗了下來。為了因果,塗陌此行便又耽誤了一天的腳程。夜晚,昏黃的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燒著,塗陌盤腿而坐,雙手相握,放於腿間,雙眸緊閉著。
在這林間野外,篝火旁,塗陌便修行了起來。
滾滾紅塵中,俗世的氣息太重,塗陌要隨時保持道心的淡然。如若不然,那便步了鶴道人的後塵。
而在塗陌的身旁,平躺著早已被清洗乾淨,處理好傷口的葉無央。跳動著的昏黃篝火,映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龐看起來也不那麼蒼白了。
南荒王庭。
「少主,鶴道人至今未曾回到南荒。」
一名斥候模樣的兵士來到荒天笑的身側,躬著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