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冊:歸來仍是少年
「無影涯大變,郭老現在身在何處?」
冰絕心,乃是郭老的得意弟子,曾因在南荒大開殺戒,屠人滿門,被西域之王囚禁於水牢,淪為一朝階下囚。只是在郭老的一番遊說之下,冰絕心被帶回了無影涯,嚴加看管,終身不得踏出無影涯一步。
冰絕心此人睚眥必報,善惡不分,僅憑個人喜好而胡作非為。若是把郭老比作是激進黨,那麼冰絕心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迫於無奈,郭老帶來的壓力,已是讓荒天笑有些焦頭爛額了。若是換作冰絕心,荒天笑卻是寧願面對郭老。
「回少主。據無影涯上傳回的消息,冰絕心掌控了無影涯之後,隨即就封鎖了出入的道路,老朽得到的消息也就只是隻言片語,郭老被囚禁的地方,目前尚沒有準確的情報。」
七殺老人站立於荒天笑的身側。
「那郭老的孫兒呢?」
荒天笑雙眸的醉意全無,壇中美酒變得乏味了,也就失了興緻。
「少主,郭老的孫兒在剛下無影涯之時,便就遭到了冰絕心人截殺,如今已是下落不明。」
七殺老人面對郭老,他還能正面交鋒一二,只是面對冰絕心,他的心裡亦是打起了退堂鼓。
人的影,樹的明。
也不是空穴來風。
「變天了。你即刻前往軍營,告知華胥上將,封鎖南荒,全軍戒備,密切監視著無影涯的一舉一動。」
荒天笑扶了扶額頭,酒精刺激的讓腦袋有些疼痛,有些昏沉。
「是,少主。」
七殺老人領命,他急匆匆而來,亦是風風火火而去。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只尋苦難人!」
荒天笑的面容陰沉如水,衣衫擺動之下,他踏出了寢宮。夜已深,荒天笑望了望遠處一座燈火通明的宮闕,他卻是搖了搖頭,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混元通臂拳,乃是當今江湖的拳法之首。軟如鞭,硬如鋼,站如鍾,行如風,一靜一動,暗含陰陽之道。
兵器,乃手足之延伸。而混元通臂拳,乃是雙臂為武器。
「師傅,徒兒來看望你了!」
在南荒王庭的最北邊,有一處陰暗潮濕的冷宮,這裡人跡罕至,雜草叢生,一片荒蕪。
荒天笑手持一盞燭火,推開了有些灰塵沾染的大門,抬腳間,便走進了冷宮之中。
這裡暗黑,不見得光明。這裡寂靜陰森,很是慎人。
「徒兒,你可是有些時日未曾來看望為師了。莫不是以為為師已經在這座冷宮之中,了卻了此殘生!」
一道聲音的驀然想起,似地獄之中的幽音,亦如同人的骨頭相互磨蹭而發出的聲音。
難聽至極,讓人脊背發寒。
「師傅這是哪裡話,只是徒兒這些時日俗事纏身,卻是抽不出時間來看望師傅。」
荒天笑把手中的燭火放於一旁的燭台之上,諾大冷宮中的一角,便依稀可見了。
「嘩啦啦……嘩啦啦………」
一道人影,被三根粗去手臂的玄鐵鏈牢牢的捆鎖住,在人影雙手的掙脫間,根根鐵鏈響徹不停。
「師傅,不要怪徒兒的狠心,禁錮師傅於此,徒兒也只是迫於無奈。」
面前的人影披頭散髮,他衣衫襤褸,似是市井街頭上討要銀兩的乞丐。
荒天笑的語氣並沒有多大的波動,他凝眉而望,垂直於雙手,卻是暗自戒備著。
「這個地方倒是挺好的,能躲避仇人的追殺,只是這被束縛住的雙手,著實不便了啊。」
人影一邊說,一邊掙動著鐵鏈。
「師傅雖是想要離開,徒兒便解開了那三道鐵鏈。不過,如今無影涯大變,宗主之位已經易主,不知師傅可否幫徒兒一個忙?」
荒天笑走進,透過那隨意散落的髮絲,看見了一張英武的面龐,臉若刀削,鼻若懸膽,虎目威凜。
「哈哈哈…………」
一陣大笑的響徹。人影便就安靜了下來,不在掙扎著三根鐵鏈。「郭破軍那個老傢伙,當初若是聽我一句勸,無影涯哪能落到如今的局面。」
「徒兒,為師可以答應你幫你對付冰絕心,不過,你得把解藥給我,我不僅殺了冰絕心,還會勸郭破軍不在禍亂南荒,不知徒兒意下如何?」
人影抬起了頭,他用雙手整理了胡亂的髮絲,望著荒天笑,嘴角的笑意很是莫名。
「師傅無需如此,在南荒,徒兒不敢說是一手遮天,亦可讓師傅衣食無憂,享一世榮華富貴。」
對於人影能一語道破無影涯的變故,荒天笑的心裡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若是師傅執意要離開南荒,徒兒也就不再勸阻了。不過,這解藥嘛,放眼天下,可令徒兒相信的人,無一人爾!」
荒天笑背負著雙手,他笑看著人影。
啥時間,冷宮內安靜了下來,安靜的細針落地便可聞。
幽幽燭火的跳動,荒天笑鎮定自若的笑著。冷宮中的度日如年,無一人可以忍受。
「唉,為師曾笑郭破軍眼不識人,這當真是可笑。我也如同那郭破軍一般。也罷,也罷,等事情辦完,徒兒再給為師解藥也不遲。事未辦妥,便先行要解藥,屬實是為師的唐突了。」
沉寂了良久的人影,終是埋頭妥協了。
「既然師傅已經答應,夜深了,徒兒也就不便打擾師傅休息了。明日一早,徒兒便會派人來解開束縛師傅身體的鐵鏈。」
荒天笑的話語一落,便抬手那起了燭火,慢步的走出了冷宮。
冷宮之中,便就重新歸於了黑暗。
但願歷盡千帆,
歸來仍是少年。
中洲。
從中洲王城調遣的三萬兵馬,已是到達了墨羽城外,他們井然有序。
翌日一早,身穿亮銀盔甲,和身著一襲青衣的洛青衣,他們身跨戰馬,呼嘯著出了軍營,來到了墨羽城外。
從隨行的人,只有林將軍一人。
強攻墨羽城的兩萬兵馬,損失慘重,也就只剩下了數千餘人,其中還有不少的傷病,墨羽城被毀,戰後的重建,亦是需要大量的人手。
而塗陌此行,出了林將軍的隨行,便沒有再帶上一兵一卒。
「少主!少主!少主!」
中洲大旗高懸,獵獵直響。當塗陌三人臨近之後,日夜兼程趕至墨羽城的三萬中洲兒郎們,如打了雞血般,神情亢奮。
墨羽城一戰,在中洲的大街小巷廣為流傳,而中洲少主,塗陌僅憑一人,獨戰數千敵軍,殺的敵軍丟盔棄甲,又以一己之力,劍破城門,更是讓人深知,有王如此,江山何愁不穩!
而洛青衣,一介女兒身,巾幗不讓鬚眉,血戰於城牆之上,這一戰,她殺出了威名赫赫,名滿中洲。
三萬鐵血之軀,忠骨之魂,望向塗陌身旁的一襲青衣,皆是面露恭敬。
佳偶天成,至當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龍鳳合鳴,方可呈祥。
倒是塗陌明媒正娶的南荒郡主荒天憐,卻是被人拋卻了腦後,無一人提及。
「出發。」
塗陌的一聲令下,大軍的開拔,墨羽城內的居民們,便是自發的出城想送,亦有留守墨羽城的軍人蔘雜其中。
城頭,守軍的脊背筆直,他們行注目禮,恭送大軍的遠征。
擎州。距離墨羽城雖是不願,只是大軍遠征,若是日夜兼程的趕路,也需兩日才可到達。
星辰子在處理完了王城內的手尾之後,便就悄無聲息的去了擎州,如今已是和陳有才匯合。
「再過一月之餘,便就要立秋了。」
掐算了一下時日,塗陌來中洲已有不少時日了。他心之所念,崑崙墟上逍遙閣,怕是早已蒙上一層厚厚的塵土了吧。
「塗陌,你想家了嗎?」
身旁的洛青衣注意到了塗陌的神情變化,不由得出聲,關懷備至。
兩人的感情升溫,雖無口訴海誓山盟,只是這冥冥之中,兩人皆是有了默契。
林將軍則是率領大軍,遠墜在其後。
「家嗎!是啊,逍遙閣是我生活,修行了二十餘載的地方,是我的家。只是,這些時日過去了,我派出去的人,卻是沒有打聽到關於我師傅的任何消息。」
這是逍遙子的放任,也是逍遙子對塗陌的一種修行,能否勘破紅塵,於俗世之中化作那紅塵仙,皆是要看塗陌個人的造化。
塗陌轉頭,看了一眼洛青衣。如此女子,卻是心甘情願的陪伴,無任何怨言。
又豈能狠心負了她。
萬軍殺進我尊帝,
世人見我盡低眉。
一塊良田,一座木屋,攜手洛青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亦相伴,死亦同穴。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逍遙。
塗陌也深知,洛青衣的出現,亂了他的道心,本意卻是不曾有絲毫的變動。
「逍遙子前輩德高望重,一身修為震古爍今。他若是不想人知道他的蹤跡,那便無人可知。該相見時,至會相見,塗陌,我陪你一起等。」
逍遙子,也稱為逍遙真人,修為通天,為人正派,樂善好施,就是洛青衣的師傅,對逍遙子也是讚不絕口。
兩人是多年的老友,關於逍遙子的事迹,洛青衣或多或少有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