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屏風處落木攙著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年婦人出現在那裡,著的雖是常服,上面卻綉著龍鳳,看來這位就是王夫人了,雖然已經皺紋滿臉,依稀還能看出年輕時候的眉目,果然很好看,難得的是眼皮並沒似大多老人一樣蹋下去,眼珠竟然又黑又亮,極有光澤。
雲月長揖下去:「在下見過王夫人。」王夫人微一愣,坐到上方的椅子上才淡淡的道:「柳修撰不必多禮,請坐吧。」雲月坐到下方的一張小椅子上,殿內只有她們三個人,連杯茶都見不到,王夫人的眼從沒離過雲月的臉。
這究竟是怎麼了?先是罰跪,又是被打量,看來自己和皇宮犯沖。雲月心裡嘀咕起來,王夫人終於開口說話了:「柳修撰貌不驚人,倒是老身猜錯了。」這什麼意思?當自己是那種狐媚子嗎?雲月抬頭去看她:「全京城都知道在下容貌平平,難道夫人沒聽過?」
王夫人呆了呆,估計是沒料到自己會這麼的不客氣吧?半日王夫人才道:「沒想到你年紀不大,卻極有主見。」雲月欠身道:「夫人今日召在下來,難道就只是贊在下嗎?」
王夫人笑了:「你有何值得讚譽,難道該贊你竟讓宗室郡王為你放棄爵位,成為庶人嗎?柳修撰好手段。」就知道她沒有好話,雲月也笑道:「不敢,比不上當年夫人所為。」
這是揭人瘡疤了,王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抓住椅子扶手的手變的死緊:「柳修撰就這樣對待老人嗎?」對面前這個婦人,雲月從看見她的第一眼心裡就湧起一股反感,雖然一直在告訴自己,這個人再怎麼說也是皇帝的母親,而且年紀這麼大了,該對她有些尊重,但云月說服不了自己。
聽到她帶刺的話的時候,脫口而出的就是反擊的話,而不是像往常一樣說幾句客氣的話,雲月雙眼直視王夫人:「當日夫人為了一己之私,引得生靈塗炭,社稷幾近覆滅,夫人此時還能高居殿堂,受天下人的供奉,今日幾句不中聽的話怎麼就聽不進去呢?」
你?王夫人站了起來,一手扶住椅子扶手,一手指著雲月:「你這大膽狂徒,別以為我治不了你,我總是陛下的親娘。」雲月還是坐在椅上一動不動:「陛下仁孝,自然不忍夫人孤苦,只是當日無數百姓因夫人之事生死離別,以至孤苦終老的人不少,夫人可有半點反省之心?」
啪,雲月臉上挨了一掌,盛怒之中的王夫人的手並沒放下,她眼裡的怒火似乎要把雲月燒死:「你真以為我治不了你,一個小小的六品官員,捏死你不過跟螞蟻一樣。」雲月倔強的看著她:「夫人既然能做,在下又為何不能說,況且若夫人真下令殺了在下,那在下還謝夫人成全,讓在下能夠青史留名。」
王夫人伸手抓住胸前的衣衫,那上面繡的龍的圖案似乎硌到了她的手,她隨即又鬆開,臉上露出的笑容有些猙獰:「你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
說著就叫來人,落木上前扶住她:「娘娘,恐怕,」王夫人只是瞪著雲月:「怕什麼,大不了一命換一命。」已經有兩個宦官應聲而入,王夫人指著雲月對他們道:「把她給我拖出去,打死為止。」
這,兩個宦官面面相覷,有個膽子大些的道:「娘娘,這恐怕。」對他們王夫人就沒有對落木這麼客氣了,一巴掌打在那宦官臉上:「怕什麼,天塌下來有我頂著,還不拖了出去。」
落木伸手替王夫人拍著背,喝那兩個宦官道:「先拖出去吧。」王夫人轉身對著落木:「什麼先拖出去,給我打死再說。」兩個宦官這才磨磨蹭蹭的上前去拉起雲月,卻不敢使力,只是半托著她的胳膊,有一個在她耳邊小聲的道:「柳修撰,得罪了,奴婢們不敢。」
雲月瞭然的點頭,這總是王夫人的地盤,就看有沒有人去通報了,宦官們架著雲月出來,這時已經是明月初升時候,王夫人被落木扶著出來,吩咐外面守著的那些宮人把板凳架上,兩個宦官看王夫人一定要打,急得快沒法了,就算王夫人依舊是太后時候,這外官也輪不到她來處置,更何況現在?
見他們磨磨蹭蹭不把雲月推到凳上,王夫人怒道:「怎麼你們還當有人會稟報陛下嗎?」雲月看著她:「王夫人,在下是外官。」王夫人唇邊浮起冷笑:「外官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