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暴戾的父親
坐著自行車前面的鐵杠杠上，時間不長到沒什麼，時間長了，屁屁的確不怎麼好受。林以宣扭扭身子，兩隻小爪子抓著自行車前面的龍頭，心裡還在琢磨著上一年級的事。以前的經歷太過深刻，作為她難得記得十分清楚的事，林以宣不想再重蹈覆轍，讓人白白欺負。
正所謂人生反覆，平台不一樣，那麼就讓她用自己學到的東西帶著自己的家人一走向幸福吧！
從新的平台起步的他們自然再傻傻地任那個所謂的杜老師擺布了。別人不喜歡她，她自然也沒有自找沒趣的習慣。
什麼玩藝，一個人民教師，就因為抹不面子，硬是耽誤孩子的讀書時間。
怎麼想都覺得她是牲口！
「到了。」隨著林頂天的聲音一落，林以宣立馬回神，感覺自行車停好后正準備跳下來，誰知父親跟吃錯了葯似的，居然親自把她從自行車上抱了下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待遇啊！
「快回家去。」
「哦。」應了一聲，也不管她父親接下來要做什麼，邁著小短腿的林以宣跟一樓住著的本家伯伯打了個招呼后，暈暈呼呼地上樓回家去了。
照時間算起來了，林以宣今年五歲，此時正是九零年，她家住的是單位分的一室兩廳的套房，一層樓四戶人家，A座被當成辦公室在用，所以四樓只有三戶人家。慢慢往上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換回小孩子的身體，活力無限，她一口氣爬了四樓氣都不待喘一下。
年輕真好啊！
「宣宣，回來了，熱水剛剛燒好，跟姐姐一起洗澡，今天早點睡，明天還要上學呢！」
盯著母親杜秀影年輕沒有半點皺紋的清秀臉龐，林以宣突然覺得好感慨，到不是她的感情有多豐富，也不是她在心疼什麼，她只是突然想學人家憂鬱一下，培養點氣質。要知道人慢慢變老這種事她阻止不了，她能做的就是盡自己的努力讓母親少操點心，其他的她沒辦法也做不到，只能順其自然。
「妹妹，衣服拿好了，我們洗澡吧！」林以薇看到妹妹林以宣回來很是高興地衝過來拉她的手。
「恩。」點點頭，接過她手上的衣服，用塑料袋裝好拿著一起走進轉身就會碰到人的巴掌大的浴室里準備洗澡。
杜秀影是沒讀過什麼書，但對孩子的教育上很是用心，他們家的孩子很注重輩份稱呼，是姐姐就是姐姐，是妹妹就是妹妹，到是她哥哥小時候還叫妹妹，等大一點了就是直接喚名字。林以宣想他估計是不好意思，要不就是要面子，不過也沒什麼，長大了換稱呼的人也不只他一個。
這個時候家裡還沒條件裝什麼熱水器，用來洗澡的熱水，全部都是用鋁製的水壺放在煤爐上燒好後到大盆里的兌冷水再用的。春夏秋到還好，一到冬天，天氣很冷，洗個澡就能把人凍僵了，這樣一星期洗個兩次澡都算是多的了。
林以宣的心情還沒有平靜下來，現在的她就像一個迷了路的人，找不到前進的方向，就算身邊的人都是至親，她依然沒有安全感。沒心思好好搓澡的她呼啦呼啦地匆匆洗個澡，抹點肥皂搓點泡泡，再拿小盆弄點熱水站在旁邊沖一衝就算完事了。
正拿著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的林以宣突然注意到一旁坐在小凳上認真洗澡的姐姐，她腦子是亂亂的，可有一個念頭她一直沒有忘，她想著他們若是要改變，要拋去過去的道路，重新開始走向新的旅程，那麼她最先要做的就是讓家人信任自己。無意識地把自己打量一番，林以宣苦笑地搖搖頭，她不過一個五歲的小娃娃，誰能相信她的話，若是說得太離譜，估計最先把她當神經病的就是她的家人，想到這裡，她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父母都是成年人，她左右不了，就算要改變也不可能這麼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大哥和姐姐不一樣，他們一個八歲，一個五歲，若是她方法得當的話，他們應該會受到影響，繼而偏離前世的軌道走向新的方向。
「姐姐，我們明天一起學習吧！今天跟爸爸一起回來的時候，他說我們馬上就要上一年級了，要是學習不好會挨揍的。」父親堅定地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的想法，所以不管母親怎麼說父親小時候如何疼愛他們，長大后被揍得太多的事實也將那些原本就沒記住的好統統覆蓋了。
等到成年之後走進社會，他們之間的父子父女之情顯得很是冷淡，甚至是客氣，這讓他們都無奈的同時也從未想過要去改變。
「是嗎？那我們明天好好學習，認真聽課，放假的時候拿大紅花。」明顯地縮了縮身子，林以薇身上帶著跟林以宣一樣的畏懼和驚恐。
事實上，對於父親的畏懼和驚恐並沒有隨著他們長大而消失，相反地隨著記憶一點一滴地深入骨髓，使得他們成年後，只要父親的聲音稍微往上高一點他們就會不自覺地繃緊自己的神經。林以宣的脾氣比起姐姐暴躁許多，特別是因為工作的事鬧出不少矛盾之後，她時不時地就跟父親對著干，要是吵得凶的話，她就十天半個月，要麼三五月半年不跟他們聯繫，這樣一來，母親擔心，父親咆哮使得她愧疚的時又只能硬起心腸將手機關機。
「不只是這樣，我們還要學外語哦。」林以宣可不認為只學那些初步知識就能解決問題。
「可我不會。」
聽著自家姐姐非常老實的回答，林以宣突然想到大學期間她去姐姐工作的地方玩，姐姐的同事戲稱她為長大版的小紅帽，如此的老實單純，也難怪會被人欺壓。「我會，我教你，不過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你要是說給別人聽，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我跟你學，可是真的有用嗎？」猶豫一下，林以薇小聲問。
「你學會了就知道有沒有用了，要是你不好好學，以後被揍可不要說我沒幫你。」想著自己一個二十七歲的成年女人嚇唬自家現在只有五歲的姐姐，林以宣覺得自己真是太出息了……
林以薇想了想父親的鐵拳頭和拖鞋的威力，立馬做出決定。「好，我跟你學，一定認真學。」
達成共識，兩人洗完澡換完衣服出來后，哥哥林以濤提著水拿著衣服繼他們之後進了衛生間。
他們家的格局不同後世，走過來就是一整條的陽台，左邊是單獨廚房，右邊是衛浴，中間是走道，進去就是客廳，房裡一大一小，父母用一個房間，房裡放了一些簡單的傢具，剩餘的這個房間放了兩張床和一些雜物。大床上是給她小姑和她哥睡得，小床是給林以宣和林以薇兩姐妹睡的。
說到她小姑，名字不錯，叫林茹春，因著跟父親林頂天的年紀相差很大，經常會被人錯認為是父親的女兒。這樣的事情常常讓她氣惱不已卻又無可奈何。不過因著她小學畢業就跟著母親一起做早餐生意，閑暇時又教他們一些簡單的知識和照顧他們的生活，再加上他們的年紀相差不大，感情也很好。只是後來小姑聽從了奶奶的話下嫁給了一個很沒有擔當的男人。這使得後來養家的重擔基本上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雖然她一直跟他們說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又不用擔心丈夫出軌什麼的，可是她一直覺得那樣的日子太辛苦了，不適合她小姑。要知道她小姑從出去打工后，他們不隔四五年根本見不到面，等見到后，小姑比起同年人來老得很多，看起來再也不是別人一看就會誤會她是他們大姐姐的那個少女了。
爬上床，佔據裡面的位置，裹著被子的林以宣在些嘆息地蹭蹭枕頭，被子里毫無溫度的冰冷讓她猛地僵了身子，好一會兒才軟了下來。
事情來得太突然，她就是再沉穩能幹也不可能一下子接受這麼匪夷所思的事。閉上眼睛，她努力告誡自己快點睡快點睡，可是越是如此她的頭腦越是清醒，等到姐姐睡著，小姑哥哥都睡著了，她還顯得十分的清醒。
翻來覆去，不知道換了多少個姿勢，反正她就是睡不著，捲縮著身子，林以宣突然想著自己會睡不著，是不是習慣了在海上漂泊的生活，沒有海水帶來的晃晃蕩盪的感覺，讓她就這樣穩穩噹噹地睡覺，她就不習慣了。
也許有些東西不是換了時間就能丟掉的，而且猛然回到過去的驚恐感一直包圍著她，先前她只顧著欣賞自己記憶里如黑白電影一般的人生，感覺不深，現在安靜下來，那種冰冷的感覺像網一樣把她緊緊包圍，使得不安和恐懼在一瞬間被放大了無數倍。
埋怨嗎？
有些，突然之間什麼準備都沒有就這樣把她送回過去，她要是覺得驚喜，那她估計不是頭腦簡單，就是樂觀過頭。
怨恨上天不公嗎？
談不上恨，她會覺得不高興，覺得人生無常，可她沒有把時間用在怨恨上天這種無聊的事情上。她若是無知的少女，有可能會怨天尤人，但她不是，她是一個成熟的職業女性，習慣綳著自己神經的她習慣了面對一切突發事件，只是以前她要管理、安撫的是自己下屬和客人，而現在她要做的是安撫自己，努力去接受現在的一切。
回來到底是對還是錯，是幸抑或是不幸，她已經無從選擇了。她能做的只能是一步一步地摸著石頭過河，努力讓過去發生的不幸在這一世不再發生。